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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宋燃犀感到呼吸困难,他倚着拐杖,呼吸不畅般按着自己的心口。在缓了好几秒之后,他终于偏过头看向了旁边的玻璃,这是他在术后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脸。
  即使医生们告诉过他手术有多么成功,宋燃犀也依然毫无感触——他心里的某些东西死了,宋洲的死也带走了很多东西,容貌变成了无关紧要的事。
  只有在意识到尧新雪在看着他时,他才会感到诚惶诚恐,才会想到一个问题:怎么办?
  他感到心脏的抽痛,手指被烫痛般微微颤抖,望着玻璃上模糊的、陌生又熟悉的脸,宋燃犀的唇角抿紧了。
  终于,他迈出了脚步,一瘸一拐地走了上去。
  是尧新雪。
  宋燃犀的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仿佛感到难以置信般,瞳孔颤抖。
  好几秒之后,他就又掩耳盗铃般偏过了脸,感到喉咙干涩。
  雨水飞溅下来,一切都变得有如蒙上了灰绿色,剔透的水珠沿着花叶滚落,划出一道道水痕。
  尧新雪站在那里,他穿着简单的装束,及腰的蓝色长发仿佛是这里的唯一一抹亮色。
  宋燃犀呼吸急促,站在原地,想要抬头去看尧新雪,却又不敢,他在这个人面前好像轻易地就变得怯懦,软弱与自卑起来,时间流逝得竟然如此缓慢。
  宋燃犀又高兴,又难过,在见到尧新雪的那一瞬间,他终于知道其实自己真的很想、很想见尧新雪。
  他听到金属配饰碰撞在一起的清脆的声音,听到尧新雪不徐不疾的脚步声,心脏仿佛一瞬间被紧紧攥住。
  尧新雪拿过了宋燃犀的拐杖,就在宋燃犀错愕,几乎要在下一秒失去平衡跌倒时,他又及时牵住了宋燃犀那只完好的手。
  宋燃犀踉跄了一步。
  两个人的距离骤然拉近,他又一次嗅到了尧新雪身上的气味。
  很淡的香。
  “你来干什么。”宋燃犀的声音很哑。
  这么近的距离,让两个人的姿势看起来像是在拥抱。
  “我想告诉你,我准备开始欧巡了。”尧新雪的声音堪称温柔,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宋燃犀身上的其他伤口,他看着宋燃犀的目光温润得一如往昔,仿佛宋燃犀还是原来的样子。
  “别用这么难看的表情看着我,”尧新雪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像是极为怜惜地抚过宋燃犀完好的左半张脸,“这么软弱,只会一事无成。”
  你不要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我会很失望。
  尧新雪的眼睛说,他的另外一只手指腹轻轻蹭过宋燃犀的侧脸,最后压在了宋燃犀的唇角上。
  宋燃犀站得不怎么稳,几乎只能依靠着尧新雪牵着他的手。
  尧新雪将头凑过去,最后在距离宋燃犀的几厘米处堪堪停了下来。
  宋燃犀预想中的亲吻没有落下,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尧新雪,干涩的嘴唇微微张开。
  “很失望?”尧新雪挑起嘴角,“你不是很恨我吗?”
  “我……”宋燃犀艰难地说,他感觉到心口绵密的痛意,车祸的后遗症让他的伤口痛痒难耐,“我帮不了你了。”
  “我……我不能……”宋燃犀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想握紧尧新雪的手,却没有这个力气,那么可笑,那么难堪。
  “我好痛。”他最后低声说,声音几近哽咽,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清。
  “嘘。”尧新雪轻轻地抚摸着他的侧颈,如同抚慰着一头小兽。
  他温柔地吻上了宋燃犀的唇,柔软艳红的舌轻而易举地就撬开了宋燃犀的牙齿。
  这个吻是如此漫长,长得宋燃犀快要以为自己在做梦。
  尧新雪的神情这么温柔,他依然美好得如同初见那样。
  淅淅沥沥的雨水永无止尽般落下,每一滴雨珠都仿佛落在了宋燃犀的心脏上。
  “只有你,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尧新雪轻声说,他偏过脸,像猫似的舔了舔宋燃犀脸上的泪水,戴着戒指的手抚着宋燃犀的脸:“听着,只有你。”
  宋燃犀没有回答,望着尧新雪的眼神充满了悲哀。
  “把这个还给你。”尧新雪从兜里拿出一条项链——那是他在宋燃犀生日时送的。
  他将项链挂在宋燃犀的颈上,宋燃犀第一次感到这条项链的重量。
  尧新雪牵着他的手,像牵着自己的一条狗,慢慢地走回病房。
  他总是这样细心体贴,照顾着宋燃犀的速度故意放慢了脚步。
  蓝色的长发因为他的动作轻轻摆动,宋燃犀能偶尔看到他那极窄的腰与极长的腿。
  宋燃犀望着那个美丽的背影,始终落后半步。
  他们原走在同一条苦路上,后来他停下了,尧新雪却已经走到了很远很远。
  而那个闪闪发光的地方,尧新雪很快就要走到了。
  第81章
  欧巡的第一场演出定在了巴黎。
  演出前,尧新雪在休息室的淋浴间里。
  几乎没有化妆师给他上妆,所有人都认为尧新雪最好看的样子就是原来那不施任何脂粉的模样。
  在幕帘之后,他松开了绑着自己头发的发圈,然后双手捏住衣服的下摆,将衣服拎了出来。他的手指抓着裤腰,然后长腿一曲,踩在地上赤着的脚就将刚换下的黑色牛仔裤随意地踢到了一边。
  在镜子面前,尧新雪望着自己的身体。
  白皙的皮肤上交错纵横着各种各样的疤痕,漂亮的小腹肌肉随着呼吸缓慢地起伏着。蓝色的长发与胸口红色的石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五官立体又精美,镜中的人艳丽如《聊斋》里的鬼。
  他微微抬起下颌,与镜中的自己对视,最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欧巡的开始就是黑羊真正走向世界的象征,而世巡的结束就意味着他理想的实现,很快,黑羊就会如同他想象的那样成为世界家喻户晓的乐队。
  他会拥有一支最好、最好的乐队。
  尧新雪洗澡的时候会摘掉所有耳饰,他一只手撑着洗手台,一边伸出了粉红的舌头,露出了上面的舌钉。
  他的手轻轻动了一下那枚舌钉,然后轻轻地皱起眉来。
  过了半天,尧新雪才打开了水。
  尧新橙早已整理准备好坐在了休息室里,他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安静地从兜里拿出药瓶,倒了几颗药。
  他的幻听已经不再那么明显,焦虑、抑郁甚至是暴躁等各种情绪都因为世巡能待在尧新雪的身边变得有所缓和。
  尧新橙捏紧了药瓶。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上的时间,准备起身去提醒一下尧新雪。
  “小橙,帮我拿一下浴巾。”尧新雪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他仿佛知道,尧新橙一定会待在这里等他。
  “好。”尧新橙应了,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条毛巾,走向了浴室。
  尧新雪半开着浴室的门,伸出了一只雪白的、湿淋淋的手。
  尧新橙盯着那只手,一瞬间感觉到浴室内的气温与弥漫的水汽,最后联想到更多不合时宜的事。
  但他将毛巾放到尧新雪的手里之后,就克制地退了一步,说了一句:“哥哥,五点半了。”
  “知道了。”尧新雪的声音传出来。
  尧新橙不再说话,只是站在了门前,听着里面的水声。
  他看起来乖得很,垂着眼,像等待着主人的小狗,浑然没有坏心思。
  可在听到水声停止,他站了几秒后就又抬起脚安静地坐回了外面的沙发上。
  尧新雪在几分钟后就顶着一块毛巾走了出来,他有些苦恼郁闷地用手戳了戳自己的脸:“我牙疼。”
  尧新橙愣了一下。
  尧新雪皱着眉,看他没什么反应,于是走近又重复了一遍:“牙疼。”
  尧新橙立刻紧张得跳起来,他一下子也顾不上放慢话音:“怎、怎么会、这样。”
  “我去,买药。”尧新橙说。
  “算了,没关系,演出之后再说。”尧新雪看上去懊恼,看起来疼得不轻,“你帮我摸一下。”
  尧新橙站上前,微微低下头,抬起手又在即将触碰到尧新雪的脸时停住:“很疼?”
  “嗯。”尧新雪应了一声,依然是皱着眉。
  他看着尧新橙,很乖地微微张开了嘴唇,露出了里面雪白的牙齿和艳红的舌头。
  “在这边。”尧新雪戳了戳自己右半边脸颊。
  尧新橙顿了几秒,然后缓缓伸出手指伸进了尧新雪的口腔。
  他先是碰到尧新雪又热又软的舌,然后才碰到尧新雪的牙齿。
  “再里面一点。”尧新雪含混地提醒他。
  尧新橙轻轻地动着他的牙齿,低头看过去,只看到尧新雪的眼里仿佛含着水,即使知道尧新雪是不会因为这么点疼痛就哭的,尧新橙的心依然颤了一下。
  这个姿势暧昧得有些过分,明明再正常不过,尧新橙却无法控制着自己的脑子不去想到一些别的东西。
  尧新雪的眉皱着,身上混着沐浴露的极淡香味,张大嘴像猫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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