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成为了美好本身。
而他那快乐的神情,就仿佛只要能够拥有这一秒,那些发生在他身上的苦难、伤痛就可以全部一笔勾销。
灯光逐渐暗下来,尧新雪只听到自己的心跳,他慢慢地抬起手,握紧了胸前那块红色的石头,然后转过了身。
当绚烂的灯光再次亮起,密集的吉他声轰然响起,爆裂的鼓音一击又一击重重地砸在所有人的耳膜,他们看到尧新雪已经站在了旁边的键盘旁。
他的手指如同白色的蝴蝶翩然飞舞在黑白的琴键之间,抬起眼望向听众,随着伴奏就这样继续唱了下去。
重复的和声是尧新雪自己录下的,那几近气音而又与现场截然不同的音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鼓、吉他、贝斯、琴……乃至其他各种声音,甚至于他自己的另一种声线,在此刻都要为这首歌里他现场的声音作配。
尧新雪这样两种错位的瑰丽音色就这样在大雨里上演,细腻与低哑,重与轻,这种细微的区别勾人得几乎令人上瘾,听众们意识到这是又一场狂欢的续幕,无数黑色的手影高举,疯狂地随着节奏摇晃着。
他真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人人的心脏发麻,录音室版本的已然让无数人心折,可此刻现场的版本更是多了一层妖冶的疯狂。
尧新雪浑身都湿透,雨珠滚落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最后滚落进琴键里,闪耀而梦幻的灯光照落,仿佛一切都在闪着光辉。
他的眼睛在笑,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人人在那一刻知道——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一个属于尧新雪的摇滚乐时代,一个属于黑羊乐队的时代,终于彻彻底底地拉开了帷幕。
第70章
黑羊的世界巡演从亚洲开始,为了节省成本,尧新雪干脆买了一辆巨大的房车,乐队成员和负责场地、音效的核心人员也住在一起。
尧新雪在决定之前原本有些犹豫,房车的条件虽然比不得以前的房子差,但是……
薛仰春正因为能住房车一边尖叫一遍转圈,她放好皇后乐队的唱片,在牙叔有力而浑厚的Wearethechampion歌声里,一边高举着手像个兴奋的小孩一样大喊:“房车房车!房车房车!”
尧新橙一脸麻木,被她猛拍肩膀也一声不吭。
新的贝斯手罗槐则同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有一米九高,臂膀粗得能抡飞两个薛仰春,头发长得盖过脸——这也是个怪人,又是一个除了尧新雪的话谁都不听的犟种。
尧新雪抬眼看了下薛仰春,用笔在纸上划了一道标记,温声道:“小春不跟房车,机票车票酒店我报销,然后让小橙跟着你。”
激昂的音乐被薛仰春的一声惨叫打破,她仰天嗷了一声:“为什么不让我住房车,队长啊啊啊!!”
尧新橙也抬头看了尧新雪一眼,他眼底的失落和愤怒极其明显,张着嘴欲言又止,最后却又因为这是尧新雪的安排而不愿发表异议,于是转过头,闷闷不乐。
而薛仰春就不管了,她像个半大的、求父母允许晚归的少女,又是给尧新雪捶肩又是给尧新雪捶腿,软声软气地说:“不要嘛队长,我想要住房车,这是我的毕生梦想,要是住不上房车我鼓都打不动了。”
“全是男生,不合适不方便。”尧新雪有些无奈,他显然是嫌薛仰春吵,于是捏了捏眉心,“小橙跟着你,我才能放心。”
薛仰春又仰天嗷了一声,一边玩着尧新雪的长发,一边假装乖巧而失望地说:“没关系的妈妈,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掉队,如果我们分开,到时候我和尧新橙被拐去M国你想救我们都来不及。”
她开始假哭,双手抹过眼角,时不时地偷看尧新雪的神情。
尧新雪显然心情还不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最后拉开了她故意遮着眼睛的手,叹了口气:“不要乱说。”
最后他点了两下桌子,思考了几分钟之后无可奈何地做出应允:“好吧。”
“耶!!!”薛仰春就这样欢呼着继续开了唱片。
尧新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也小小地提起了嘴角——这意味着,至少接下来的一年,他都能陪在尧新雪的身边。
在乐队正式启程之前,尧新雪又把行程、设备和其余大大小小的事都全部检查和确认了一遍,
等做完一切准备工作之后,他才回去。
也许是因为淋了雨,又或许是因为近日太忙,要计划的东西太多,有那么几秒,尧新雪感觉到晕眩。
直到黑暗里有一双冰冷的手伸出来握住了他的手腕,尧新雪才下意识地抬起头。
“哥哥,你发烧了。”尧新橙低声说,他用另一只手的手背贴向了尧新雪的额头。
烫。尧新橙在心里说。
尧新雪对他的忽然出现倒是不意外,只懒洋洋地说:“你还没回去。”
“嗯。”尧新橙简短地应了。他没有告诉尧新雪,在过去、乃至更久远的过去,他都在暗处望着尧新雪,直到最后一盏灯熄灭。
尧新雪因为觉得生病发烧麻烦,又是极轻地叹气。
因为热,尧新橙看到尧新雪握住了自己贴在他额头上的手。
尧新橙的心砰、砰地跳着,安静地望着尧新雪引着自己的那只手从额头抚摸过眼角,最后落在滚烫的脸颊与颈上。
尧新雪的皮肤太白,太薄,却又异常地灼热。他很少生病,平时就是懒洋洋的样子,于是也没有谁能注意到。
尧新橙看着他如同捏着冰块一样捏着自己的手,像猫一样蹭着,流露着近乎依恋的神情,瞳孔一颤。
再次开口时,尧新橙的声音已经低哑:“哥哥,我背你。”
“嗯?”尧新雪懒懒地勾着唇笑,他放松下来后,举止就肆无忌惮,随意地将手搭在尧新橙的肩上,然后将尧新橙压在墙上,低着头,用烧得绯红的侧脸去蹭尧新橙冰冷的颈。
尧新橙不得不半抱着他的腰,最后在手忙脚乱后,抱住了软趴趴的尧新雪。
“先别动。”尧新雪说。
于是尧新橙一动也不敢动,一声也不敢吭。
他以一个不会令人反感的力度拥抱着尧新雪,突然觉得鼻子很酸。
他那亲爱的哥哥,他的、在人前必须叫哥哥的尧新雪啊。
什么时候这样倚靠过他?什么时候会回头看到他哪怕只是一眼?
尧新橙安静地靠在墙上,直到尧新雪迷迷糊糊地说:“回去吧。”
尧新橙才有所动作。他的手臂发麻,却感到无上的幸福,乖巧地答应道:“好。”
尧新橙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将尧新雪背起来,然后一步一步将他背到自己的宿舍。
他把尧新雪背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给尧新雪脱了鞋。
尧新橙虽然结巴,脑子却不笨,宿舍里备有各种各样的药。他在乐队里年纪是最小的,却是生活常识最丰富的、最靠谱的那一个。
他熟练地拉出药箱,然后翻出测温枪,先给尧新雪测了体温——39°,有些高了。
尧新橙找出了退烧药,倒了温水。
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尧新雪的脑袋抱高一些,低声道:“哥哥,先,吃药。”
“嗯,定九点的闹钟。”尧新雪就着他的手吃了那片药,喝过后叮嘱。
“记得。”尧新橙的手指小心地蹭过尧新雪唇边的水渍。
他小心翼翼地帮尧新雪换下湿透的衣服,然后又用热毛巾给尧新雪擦干净,忙前忙后一个小时,终于在床边坐了下来。
月光透过窗,落在了尧新雪的脸庞上。他睡得不好,漂亮的眉总是微微蹙着。
尧新橙就这样望着他,内心进入了久违的平静,此时此刻万籁俱寂,没有人能看到他眼底浓得化不开的爱慕与依恋。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他这个“弟弟”其实对尧新雪抱有着怎样的心思,没有人知道——只有尧新雪知道。
就像一场未遂的凶杀案,只有被害者和凶手知道。
尧新橙定定地望着尧新雪,有那么几秒,仿佛被眼前人诱惑到了一般,慢慢地低下了头。
他就这样俯下了身,看着尧新雪的唇,不断地、不断地拉近距离。
他在今晚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拥抱,得到了这几个月以来唯一能无比亲近尧新雪的机会,就这样嗅着近在咫尺的香根草气息,竟然变得有些贪得无厌起来。
也许是尧新雪对他过于温柔了,让尧新橙产生了他做什么都会被原谅的错觉。
尧新橙的目光变得痴迷而贪恋,就在即将触碰到尧新雪嘴唇的前一秒,他停住了。
因为尧新雪在感觉到他的呼吸靠近时,轻轻动了一下,伸出一只手,压住了他的颈,逼他低头,吻了一下——仿佛只是本能一般,带着亲昵的默契。
尧新橙的脸先是迅速地变红,心脏跳动之快仿佛要冲破胸膛,他有些呼吸急促,几乎不敢相信嘴唇的触感是真的——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有那么几秒,他以为自己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