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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尾记 第25节

  他张着双臂在冰面上流畅地滑行,时而轻轻跃起,身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犹如流星划过夜空,留下一道短暂而耀眼的星芒。
  他扭转腰肢,鞋下的冰刀刀刃在结冰的湖面上划出一道道流畅的冰痕。
  随着每一次的跳跃,他的双腿在空中交错,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在空中散开又聚拢,如同仙子的羽翼,轻轻扇动,带动着他在冰面上翩翩起舞。
  他俯身而下,双臂张开,左脚抬离冰面,高扬于空,一身素白纱衣随风飘扬,每一个动作都仿佛经过精雕细琢,完美无瑕。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凌伊玦朱唇微张,想要呼唤他的名字,却不忍心打断这绝美的画面。
  顷刻间,在白羽笙跳跃落地的瞬间,脚下的冰面骤然开裂,以令人猝不及防地速度坍塌下去,冰面下出现了一处黑色的深渊,千万只惨白的双手从深渊探出,猛力扯着他的脚往深渊拖去!
  “阿笙——”凌伊玦回过神来,大喊一声,疾步冲到湖边拉住了白羽笙的手。
  “阿玦,救我!”
  白羽笙冰蓝的双眸中闪着绝望的光芒。
  凌伊玦拼尽全力,紧紧地抓住白羽笙的手,她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白羽笙的皮肤。
  但那些扯住白羽笙的手近乎疯狂,一股难以抵挡的力量不断从深渊中传来,仿佛要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
  白羽笙身上的衣物开始撕裂,皮肤也被刮出道道血痕。
  “阿玦,放手!”
  他咬着牙,冰蓝的眸中泛着点点泪光与决绝,陡然将手一松!
  须臾之间整个身子坠入深渊,成千上万只惨白的手如洪水一般涌来,贪婪地撕扯着白羽笙的皮肉。
  “阿笙——”
  凌伊玦痛彻心扉,猛然猝起身子大喊一声,却见自己坐在床榻上,才发现自己是梦醒了。
  “原来是梦……”她缓了缓跳得剧烈的心跳,舒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汗。
  窗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已是清晨时分了。
  凌伊玦翻身下床,匆忙穿戴好白绫眼罩与外衣,一把抓起那支竹簪挽了发髻插入其中。
  她按照信帖上的地址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门前。
  仰头望去,只见牌匾上“苏府”二字金碧辉煌,尽显富贵之气。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自语:“生活不易,伊玦卖艺。”
  管家收下了凌伊玦递过来的名帖,将她引入宅院中。
  凌伊玦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府邸,忍不住左顾右盼,只见曲长的廊道盘旋延伸,连接着各种独立的庭院、亭楼和林苑。
  中庭五进院尤为雄阔,上百阶石梯将苏府主院托起,主院设一轩敞的楼阁——影怜阁。
  影怜阁与对面的平台之间,隔着一汪清澈见底的池塘。
  池塘里,上百条肥硕的锦鲤在水中悠然自得地游来游去,它们时而聚集成群,时而分散开来,宛如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凌伊玦站在平台上,一时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看着那些锦鲤抢食入了神。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凌姑娘果然如约而至。”
  她抬起头,见是昨日的那位男子,只不过他今日又换了一身打扮。
  头簪雕花镂空金冠,一身簇新的绛紫色蜀锦长袍,袖口缀着金丝滚边,腰束玄色祥云纹的宽腰带,上面坠着一枚玉质极佳的和田玉坠。
  “今夜的宴会就设在影怜阁,届时会有众多宾客前来,凌姑娘的表演定能成为宴会的焦点。”男子温言道。
  凌伊玦从未想过自己平日苦练的降妖法术,如今就变成了一门可以赚钱的手艺,那感觉甚是奇怪。
  而且一想到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展示,心里不免有些发怵。
  “你是在紧张吗?”男子微微一侧头,见凌伊玦抿唇不语。
  他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仿佛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有点吧。”凌伊玦双拳微曲,诚实地承认了自己的紧张。
  男子爽朗一笑,“倒也不必,不过是寻常的宴会,你只要将平日的法术展示出来便可。”
  “而且那只玄鸟也才修炼成妖没多少时日,相信你一定能应付得了。”
  “对了,凌姑娘你怎不曾问过我的大名?”男子问道。
  凌伊玦眉头一蹙,她只想赶紧表演完拿钱走人,谁还去在乎你叫什么名字啊,反正今日之后皆是江湖不再见了,何苦劳神苦思。
  她定了定神,对那男子淡淡一笑,道:“抱歉,我确实未曾问及尊姓大名。今日之事,乃是缘分使然,你我得以在此相遇。”
  “今日之后,你我或许真的再无交集。所以,我凌伊玦行走江湖,对于过客之名,我向来不记。”
  男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随即恢复如常,笑道:“凌姑娘果然是个洒脱之人。”
  “也罢,既然你无心相问,我亦不再强求。但未来是否还会再度相遇,倒也未可知。”
  第38章 玄鸟
  华灯初上,影怜阁里早已设好了八十余张檀木案几,上面备好了丰富的酒馔,宾客盈门,谈笑风生。
  凌伊玦正在二堂南侧的一间小屋里,为接下来的献演做准备。
  她端坐在铜镜前,一名妆娘正在为她描眉施粉,“姑娘,奴帮你把这眼罩摘了。”
  “不可!”凌伊玦迅速抬手握住了妆娘的手腕。
  “姑娘,你这是……”妆娘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我的左眼有伤,摘了眼罩怕吓到他人……”凌伊玦沉声解释道,她的声音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坚决。
  妆娘听后,不再坚持,只是微微点头,继续在她的右眉上精心描绘。
  铜镜中,凌伊玦的右眉如新月般弯弯,与她的右眼相映成趣,眼眸深邃,似藏有星辰,又似蕴含着秋水。
  尽管她的左眼被眼罩遮住,但那神秘感反而增添了几分韵味,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更为独特。
  妆娘将最后一点朱红点在凌伊玦的唇上,那鲜艳的颜色映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莹润如玉。
  妆娘退后一步,转身拿了舞衣为她穿戴好,又拿了一柄金光灿灿的金簪想要为她换下发髻上的竹簪。
  “用这只竹簪就行,劳烦你了。”凌伊玦抬手制止了妆娘,回绝道。
  妆娘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凌伊玦的用意。她点点头,退了下去。
  凌伊玦看着镜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站起身捋了捋舞衣上的皱褶。
  那是一件以流云为纹、以石榴为色的长裙,裙摆轻盈飘逸,穿在她身上却显了几分飒爽。
  她步履稳健地步入影怜阁对面的轩敞平台,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只见他们或好奇、或期待地注视着自己。
  数十名家仆吃力地将一个高八尺的巨型铁笼搬了上来。
  铁笼里,关着一只翅膀为墨蓝色,胸脯雪白的玄鸟,它扑棱翅膀拍打着铁笼,发出一声声凄厉的鸣叫。
  凌伊玦握着剑柄,微微蹙眉,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忍。
  因为她发现玄鸟左翼并不灵活,似乎有被折断的迹象。
  为首的家仆将铁笼一开,便飞也似地逃去,玄鸟张开宽大的翅膀,呼啸而出,朱红色的鸟喙锋利无比,歪歪斜斜地向影怜阁观看的众宾客扑去——
  众人见状,纷纷惊呼起来,有的打翻了桌上的酒盏,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然而,凌伊玦却丝毫不乱,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双手结印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她用食指与中指从袖中取出一枚金丹,精准一掷,金丹在空中炸开化作一条金色锁链迅速捆住玄鸟的爪跟。
  紧接着,凌伊玦运了根力,如一道红色的闪电敏捷地向空中一跃,抓住了锁链的另一端,稳稳地将玄鸟拉回。
  她右手紧握锁链,身体在空中轻盈地旋转,朱红色与玄青色交织,动作平稳而从容,宛如一幅动人的画卷。
  玄鸟在空中挣扎着,翅膀扑扇,但每一次都被那金色锁链牢牢地束缚住,加之左翼有伤,无法挣脱,直至被凌伊玦带回地面。
  玄鸟扑着翅膀倒在地上,忽而用尽全力挣扎而起,哀鸣着不顾一切向凌伊玦的面门直扑而来!
  凌伊玦眼神一凛,闪身躲开,石榴色的裙摆绽开如一朵炫灿夺目的扶桑花。
  她双手结印,运了灵力,掏出腰间的长剑一挥。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我神通。”
  随着凌伊玦的咒语声响起,灵力化作一股金色的雾气,从剑锋喷涌而出,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玄鸟牢牢地困在其中。
  玄鸟在金光中挣扎着,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但无论它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凌伊玦的法术束缚。
  最终,它只能无力地垂下翅膀,胸口的雪白绒毛一起一伏,眼中的光芒渐散,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凌伊玦见状,轻轻一挥手,金光便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了玄鸟那疲惫而温顺的身影。
  她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玄鸟的羽毛,发现它的左翼筋骨已然断裂。
  “好!”坐在首席左侧的一名男子带头喝道,并为之鼓掌。
  凌伊玦转头望去,正是那名提出让她今日前来苏府卖艺的男子。
  其余人从虚惊中回过神来,也纷纷鼓起掌来,赞叹声不绝于耳。
  “一个姑娘家居然有如此好身手,连法术都如此高强。”
  “是啊,蒙着一只眼睛还能如此轻易制服这玄鸟,真是令人佩服。”
  疲惫的玄鸟重新又被十余名家仆五花大绑着扔回铁笼中。
  凌伊玦抿唇看了一眼被家仆们扛下去的铁笼里的玄鸟,转身向众宾客略鞠一躬。
  等她走到台后,只见那紫衣男子笑意盈盈地朝她走了过来,手中还握着一锭黄金。
  “凌姑娘今日的表演实在是精彩,这是你的酬劳,请收下吧。”
  凌伊玦接过酬金,转身向那名男子深深一礼:“感谢公子的慷慨。昨日是我说话不知礼数了,若是公子不介意,小女子斗胆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男子眉眼带笑:“我姓赵,单名一个恒。”
  “赵公子。”凌伊玦抱拳抬头,目光诚恳:“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赵恒微微一愣,随即露出好奇的表情:“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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