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是雪域暴君 第89节
地盘越打越大,西北军越打越瘦,每个人都杀人如麻,战力是绝对不差的,但那种癫狂疯感渐渐弥漫开来,江骋是从来不招兵的,他只用精锐,但是精锐也是精神最不稳定的那一批,这点林一可以作证,她也是源生战士中的精锐老兵,在编那会儿整天想着搞事来着,但凡没那个可以要命的芯片,她发起疯来不知道要宰多少人。
四月,沃土千里的河北几乎没有一处种好的田地,人都挤在南郡颍川汉中一带了,这些河北流民往往拖家带口,秩序井然,跟着林一扒拉出来的诸多世族官员安置,没有地种没关系,家家户户都带着余粮呢,大多甚至还是同村同宗族同姓的一起跑的路,这样安置起来也很方便。两日前,洛都被下,是庞氏姐妹第一个进的城,两人从前在洛都长大,几年……也就是几年不见,只觉得记忆里的洛都和如今满目疮痍的洛都完全不一样了。
庞氏老宅当然和之前不同了,早在庞氏满门男丁被杀,妇孺流放的那年,这座位置很好的老宅就易了主,之后里面换了个样子,不过这和庞半天没多大关系,她原先在老宅也就和四个姐姐住一个绣楼,很少乱跑。
那绣楼还在,里头空得吓人,庞六娘——因为她改的那个名字对庞半天来说太难听了,她也就还喊六姐,她抱着胳膊嗤笑道:“非要回来看这一眼做什么?要我说杀进皇宫里,没准还能抓到几个皇子公主的,宰了也算出一口气。”
庞半天身边,呼兰阙利扶了她一把,没理这个偏激的妻姐,而是低声说道:“你要是喜欢,就与主君要来这宅子,我们重新翻修一下,我会盖房子,给你弄得和从前一样。”
庞半天笑了一声,点了点头,“宅子是要,不过不用和从前一样……”
庞杀冷笑,“是啊,从前有什么好,庞家每个少爷都有院子,我们姐妹几个就挤在一间楼上下,大姐在楼下和侍卫偷亲嘴都听得见,每天吵得烦死了。”
庞半天拉过姐姐的手,很认真地道:“不必想从前,现在我们是庞家的最后的血脉,也是最后的支柱,这座宅邸是你的,是我的,六姐,你还走不出来吗?”
庞杀没吭声,踏出了绣楼,绣楼的隔音确实不高,庞半天在二楼看自己曾经的房间,都听见底下她叫士卒集合的声音。
过了没多久,呼兰骨进门,连忙道:“六姐去宫里了,说要杀几个萧氏宗室,主君还没来,她这样会不会?”
呼兰阙利摇头,庞半天也摇了摇头,“主君她……知晓阿姐的委屈,不会怪罪她。”
然后庞杀就撞了个大的。
魏帝萧宏,或者说是魏末帝萧宏他躲在一处后妃的宫室里,当然在庞家姐妹没杀进来之前,他还是住在皇帝寝宫的,萧玲珑出过气之后就没再管他,而江骋实际上掌控中原之后也没去动他,萧宏身边甚至还是有一批太监宫女在侍候他的。
庞杀一把把他从宫室里拖了出来,从后宫拖到前殿,老头扑腾不过她,好几个老太监呼喊着陛下,被雍西军拿刀驱赶着,庞半天来的时候,萧宏已经被拿刀划拉得遍体鳞伤了,她盯着萧宏看了很久,庞杀喘着粗气问她,“怎么?不敢杀皇帝呀?专为你留了一刀,你不杀就我来!”
庞半天看了半晌,轻声说道:“没见过,他没见过我们,我们也没见过他,但是他杀庞氏满门,就只用一道旨意而已。”
“费什么话,杀不杀?”庞杀喝问。
庞半天上去就给了萧宏一刀,划在了脑门上,这一刀没杀死,庞杀嗤笑一声,一刀了结了萧宏。
庞半天也大喘气起来,她这辈子还没有动过刀子,不知道杀人要往哪里捅,但是这只是皮外伤的一刀,给了她莫大的安慰,仿佛亲手终结了什么东西。
林一赶来的时候,差点都没找到萧宏的脑袋,王澈和呼兰霍兰那一线兵力是在三个时辰后赶到的,王澈和萧宏也有仇,只不过仇没那么大,但王氏在流放途中仍然死了族人,在被流放到边郡之后,又有多少寄人篱下,用了多少世族“最后的手段”,他比两姐妹平静一些,然后找了宫里的快刀手,准备把萧宏做成饺子馅。
要不是林一听到风声赶过来了,可能王澈和庞家姐妹晚饭就吃这个了,她吓了一大跳,人吃人……那是会得病的啊!
王澈盯着碎骨肉看,语气仍然挺平静的,“不吃脑子,只吃肉,一次两次的没事,会得病的主要是吃了脑……”
林一上去就给了他一拳,攮在他俊朗无双的面容上,王澈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有些醒过神来了。
林一又给了庞家姐妹一人一个大逼兜子,呼兰阙利很心疼地抱着庞半天,庞杀自己向后靠住了柱子,林一揉了揉太阳穴,让人去给萧宏收了尸,这世道,咋还越来越血腥了。
第187章
老登下葬的那天,排场很大。
这排场不是林一给的,林一就给了个棺材加两刀纸钱,排场主要来自于民心。
当天很多老百姓互相搀扶着过来送行,并纷纷贡献出平时舍不得吃的烂泥巴、臭潲水和珍贵的猪粪蛋蛋砸向萧宏的棺材,林一对萧宏挺好的,毕竟当过她几天便宜爹,所以给整了个棺材,把他埋北邙山里去了。至于萧宏从登基继位就开始修的皇家陵墓,那玩意儿西北军能掏走的全掏空了,林一去看过,连镇墓兽眼睛里四个宝石珠子都给扣走了。
也不光是萧宏,北邙山中好多大墓都被洗过了,毕竟洛都的权贵几乎都死绝了,没人抗议就等于没干过。
从前世族对三大反王挑挑拣拣,因为林一是女君的缘故,仿佛一个身家清白长相俊美的男子投奔过去就是奔着鸟大王的后宫去的,世族都有一种奇怪的矜持,总之就是,除了被林一打下来的郡望世家,很少有人主动来投,林一的名声也是在世族里越传越荒淫无道的。
而陆行的名声同样不咋地,他靠着江东六郡十三家大族在背后织成的巨网起家,一个联盟也是有先来后到的,中小世族可以不在乎这些,大世族要脸的,不是实在没招,比如自家的田慢慢地长在了陆行的地里,真没大族愿意主动去当十四妹。
相比之下,对世族分外礼遇,又愿意接受联姻(别管睡没睡总之进门了),江骋的名声反而是最好的,当初林一拿下范阳郡时,就有范阳大郡望卢氏主家抛弃支脉跑去西北的事,这种事不少。
然后雪域骑兵大举南下,江骋大败,入主中原,他就给世族们上了一堂大课。
数年战乱不歇,中原反而因为三大势力各自发育,成为一个夹在林一和江骋中间的夹缝地带,没有遭受太多战火波及,越是临近亡国,就越是沉溺于奢靡享受,官员权贵嗑药成风,以放浪为荣,洛都照旧是歌舞升平。
不少人在江骋兵临城下时都没以为他会做什么,毕竟新君入朝,总要有新的位置腾出来,谁能想到一向在世族之中名声极好的江骋,进城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锁城南城北,将普通百姓驱到一处,冲入各家宅邸抓走下仆奴役,也驱至集合地。当时权贵们以为是这些兵蛮子抓男做壮丁,抓女做营妓来着,还在暗暗感叹江骋做事讲究,不带走半个世族男女,如此耗费了些时间,封锁完成后,西北精锐的屠刀就来了。
洛都的天街一向是权贵走马之地,越靠近皇宫,越显尊贵,而那一日,天街满路尽尸骨,遍地无一草芥身。
别说把天下世族都吓坏了,就是跟着西北军逃来的西北世族也一脸懵逼啊,咋个回事?昨天破城前西北世族还开会呢,哪家可以拉拢,哪家必须排挤,各种议题论到天明,咋?直接就解决掉了?
江骋是杨裳改姓易宗的儿子,不少西北世族甚至都不晓得江骋十九岁之前一直是洛都人,洛都见证了他一生中最落魄的光景。
当然了,这话要给韩小六听他得骂个三天三夜不重样,将门虎子最落魄的光景是在禁军里任职,托到人情还领上了校尉职务,还负责送公主和亲,这叫落魄?韩大将军最落魄时和朋友下乡收贩生猪还挨恶霸打,还钻……停停停,还不到给韩公写史的时候。
总之就是,林一收到了一座很干净的洛都城,别说世族了,连老百姓都能搬走就搬走了,实在不肯走的大多孤寡残疾老幼难行,毕竟虽然死的都是那些贵人,可西北军驻扎得不远,谁见到那帮兵爷不怕呀。
收到的也不光是洛都城,还有一个脖颈上缝合十多针的小少年,由四个西北骑兵护送来的,江骋下这道令时还是他刚打下九江,九江郡守夫妻殉城而死,死前怕儿女遭罪亲手割喉,妹死兄存。这小少年的伤口一点都不浅,是西北军中的老医琢磨了办法,拿妇人的缝衣针给他绞了起来,剩下的就听天由命。
小少年的命就是这么大,缝合好了之后就扔在伤兵营,结果真的醒过来了,因为江骋先前有令,当真就找了人送来给林一。
四个护送的骑兵带着一个重伤的小少年,这一路上又遭逢三大势力的乱战,把河北转了个大圈,没想到是回到洛都来送人的,林一检查了一下小少年脖子上的伤口,伸手想摸摸那道原始人类医学奇迹来着,没敢真摸下去,她忍不住嘶了一声,这真是亲爹下的手啊。
而小少年陶白,一路沉默寡言,见到*林一却一下子满脸泪水叩拜行礼,哭道:“陶氏孤儿,叩谢林君,复我九江,助我百姓,家父家母家妹在天有灵,当借我之身,再三拜谢。”
他一口气行了九叩大礼,林一真不敢扶他,小少年脖子上一道很深的红疤,跟个沿虚线剪开的图案似的,她都怕叩头把头叩掉了,好在小少年很懂事地没有要林一扶,叩拜完自己爬了起来,冷静地道:“林君明鉴,这四位叔父,原是西北军中奉命护送小人而来,路上见闻了许多事后,已经诚心归附,愿为林君效力。”
小人是小孩子的自称,是将自己放在小辈的位置上,林一看了看四个西北壮士,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陶白的事还没完,林一其实准备把他送陆行那边去的,但是他大概之前就对林一这边的事比较了解,再三表示他想在林一军中效力,希望有一日能够斩下江骋的人头报仇雪恨。
说真的,他要是说自己准备读点书考个官员来给林一分忧,这个还比较合理,毕竟一脸的聪明相,可是亲手斩江骋……林一出于对陶白父母的敬重没有笑,很严肃地点点头,然后叫来呼兰霍兰,行了,带孩子锻炼锻炼去吧。
五月过半,林一把战线推到了定陶一带,陆行也卷土重来,这次听林一的指挥从后方把住了江骋的胳膊,为了让林一更好地动手。
然而没把住,反而在林一动手的时候被捅了肚子,西北军直接放弃在林一后方打下的地盘,近八万瘦得像鬼一样的西北军一路推进,自青入徐如群狼奔袭。陆行的军队差点给打散了,是绕到林一这边才重新组织了队伍,林一也是服气的,她来回两边飞,就是为了全面控制战局,这还能让江骋翻盘?江东锦绣富贵地,让西北军杀进去可还行?
她也不管怂兮兮的陆行了,把他远远甩在身后,分左右中三军呈三叉戟式叉往江东,这一战从五月打到七月末,西北溃兵不论是被杀的被俘的自己跑来投降的,逐渐散了个干净,其中有一支是西北大世族赵氏家主带人来降,光是这一支降军人数就近万了。倒是半个熟人,林一麾下女将赵春儿原本是大族部曲之女,这大族就是西北赵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赵春儿领兵接手降卒的时候,赵家主并不认得她,一口一个女将军,很是敬重。
江骋麾下越打越少,除了林一步步紧逼的缘故,还因为他的军中分三六九等,嫡系的黑水骑兵待遇最好,精锐西北骑兵其次,步卒更次,放在西北军一路势如破竹之时,这等级规定能够实现层层压制,使士卒令行禁止,但放在吃了败仗之时,就就像是剥苞米棒子了,外层的叶子一层层脱落,只剩下金黄灿烂的内里。
黑水军定员三千,这几年的征战死伤不少,但后续都补足了兵员,仍旧是老江氏的那些班底,兄死弟来,父死征儿,乱世里愿意拿命搏前程的人会变多,但自从离开西北之后,黑水军渐渐不再补充兵员了,这一路战下来,还跟在江骋身边的共计一千二百骑。
王清云被江骋放在了泰山郡,当时泰山郡一线的是王澈指挥战局,他知道这点才把王清云留了下来,同时被留下的是那些后院妾室,女眷减少代表着很多东西,但江骋不深想这些。
如今一路战,一路败,败至丹阳,身边将领要么逃了要么战死,只剩一个周鹏,从少时陪伴他到现在的周鹏,身边的女人只剩下萧玲珑。
江骋到了丹阳就不再跑了,山下隐约有火光,他忽然说道:“周副将,你下山去吧,你与林一相识一场,让她看你颜面,放过他们。”
周鹏没说话,人饿了几顿就会开始沉默,断粮虽然只有两天,但对士气的打击很大,能跟着江骋走到这里的无一不是忠心耿耿,也看淡生死的人,总之就是很沉默。
江骋的话也不多,说完就走到一处高地,萧玲珑坐在那里,她白天时候是裹着一套灰袍的,现在灰袍铺地,露出红绸金线的裙裳,江骋晓得她把这衣裳从洛都带来,只穿过两次。
萧玲珑也看着山下火光,笑道:“没有新妆,怕是失色。”
江骋摇头,萧玲珑很美,她十几岁就很美了,两人第一次交谈是在去和亲的途中隔着车帘,但实际上他还在禁军任职时,就见过她一面。
那时候没什么感觉。
现在想要回到那时光景,又怎么可能呢?
第188章
山下守着林一的先锋军队,白天的时候打过两次小战,互有伤亡,因为江骋到了丹阳就不再跑了,打他他就回头打,导致这些天的战事很频繁。
现在江东的兵力渐渐从四面八方赶来,都临时归于林一调遣,共计骑兵两千,步卒四千,但她很谨慎,还在观望情况,准备拖一拖等集合更多的人马,这不是怂,她可不怂,现在上去单杀江骋都行,主要是惜兵,她不想在最后了还造成一些不必要的伤亡,毕竟末路的狼最后一搏时更可怕。
然后,就等到了黑水军往山下丢盔弃甲。
起初是兜鍪,然后是甲胄,最后是兵刃,这是战场上几乎约定俗成的规矩了,丢盔弃甲扔兵器,就是铁了心要投降,目前来说林一没有杀过降军,当然有过个例,她也宰过一些对平民百姓犯事的降卒。林一不要太好的名声,就讲一个公道而已。
林一马上让人收缴了盔甲兵器,先是一小拨十几个人下来探路,没多久百十个人从山上下来,和一般的败军不同,黑水军的每个人看起来都是不是煞气浓重的那种。他们都很消瘦沉默,脸上几乎无肉,眼睛外突,嘴巴紧抿,和林一的士卒可以一眼区分出来,这是人长期处于警惕状态才会发生的体貌变化,士卒是不能长年累月待在战场环境的,人会出问题。
等了很久,林一让这些黑水军分散开来蹲,也方便数人头,数了共计九百二十三人,最后一个下山的是周鹏。
林一认得他,或者说记得他,她刚来到这个星球,最先见到的人之一,周鹏带她逛街市,吃烤羊,他还会比划手势,看起来像简洁的舞蹈,几年过去了,他看起来变化很大,黑瘦许多,见到林一,把手里的剑举起来,举过头顶,然后跪了下来。
“江骋呢?”林一废话了一句。
周鹏嗓子很哑,张嘴两次硬是没发出声音来,好半晌才道:“将军说,愿以身死,换黑水军残部九百二十三条性命。罪人周鹏,也求林君看在昔日相识同路的份上,恳请林君不追究罪人罪行,放他们归乡种地,养家糊口。”
林一用爪子挠了挠头皮,总觉得……江骋好像没什么文化的样子,这不是人家九江郡守的遗言吗?
总之她上山去看了一眼,见星夜绚烂如花,将军铠甲,抱红裳美人于树下。她愣神片刻,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还是亲手挖坑埋葬了他们。
再见了,我在这个星球最初的同行人。
从山下下来的时候已经夜半,林一让后勤那边给黑水军俘虏们熬了稻米粥,不是她奢侈,而是进入江东之后就这么奢侈,因为是人家江东联盟战略合作伙伴的缘故,林一的军队在江东走到哪里吃哪的大户。
而她的名声在世族之中第一次迎来了翻转,因为她是在江骋后头来的,经历过西北军的横冲直撞,林一在后头过来的时候,好多世族大家都要哭了,然后发现鸟大王既不烧杀抢掠,也不强抢美男,甚至吃喝都是记账的,等战后和陆行再掰扯。
周鹏吃不下粥,一直看着山中,林一知道他在想什么,旧主末路,按理来说这些人都跟着江骋败到了这里,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说的就是周鹏,但他的脑子显然没有江骋的好,江骋把他绕进去了。
明明黑水军下山投降也不会就被林一悄咪咪地杀了,她又不是什么杀人魔鬼,但他说“让她看你颜面”,周鹏就背上了这九百二十三条性命,直到这时反应过来,他应该殉主而去的。
林一给了周鹏一块肉饼,压低声音说:“来,吃点,等会儿我们要回城了,这些黑水军的事没人比你更了解了吧?我不用这些惊弓之鸟,给江骋个面子,放他们归乡种地,家里穷的还分田呢,但是你要给我一个个担保了,战场上的死伤不计,他们有没有杀伤平民的事,你要一一报备,归乡之后有没有可能伤人?这些可都是事儿,我可能会先搞一个老兵村,让他们适应几年环境再放回家……”
她的声音很粗哑低沉,却是周鹏记忆里的样子,他的目光终于不再盯着山里的方向看了,苍白干裂的嘴唇扯出了一个像是笑的弧度。
八月中旬,浩浩荡荡的返乡潮来临,许多避难的百姓在各地郡守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吃着豆橛子返乡,豆橛子才是真的神!一捆又一捆,配合着江东掏的军费(折换成粮食),总算是被在返乡途中饿死人,因为战事的耽搁,这一年没有种地,临近秋季,林一速考了一批官员,马上录用马上分派土豆甘薯根茎种苗,准备赶一波种植季,在这个时候谁跟她浪费时间她跟谁急。
苏赫阿那都作为官员的一员下乡去派土豆种苗了,更别提其他人,林一弄来的土豆种子很好长,如果时间上来不及,其实可以从雪域那边调粮,毕竟自打雪域有了能种的东西,雪域人恨不得牛羊放到那里就把土豆带到哪里,产量大到已经有人研究出了土豆粉末子,虽然那玩意儿怎么吃都不如土豆本身好吃,但是耐放耐储存啊。
如此忙活到雪期,林一是真的感觉精力耗尽了,在勃海抱着自家尤物躺了足足五天,躺到苏赫阿那一脚给她踹屋外去了。精力耗尽是耗尽了,怎么耗尽的别问,问就是忧国忧民给闹的。
赶在年关,勃海郡也是迎来外宾了,陆行绷着一张脸,带着他的六郡十三家老班底以及七十二路江东小反王来考察了林一治下的民生,不要怪人家陆行脸臭,谁叫先前和他争江东王的虞卿回去了一趟,以游历天下和在林一治下当牛做马的丰富阅历,摆事实讲道理,击败了口才一流的陆行。
主要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对吧?六郡十三家可以托举出一个江东王,可以托举出一个天下共主吗?没可能的啦!江东这边之前对江骋的战力体会不深,自从给西北军从南打到海,谁还敢说西北军战力不行?就这样的西北军被林一给拿下了,关键战损都很小,以这样的实力,打你江东怕不怕?想不想再挨打?而且你们家陆行跑去岭南打野人都没打过,这辈子江东是不是就玩单机了,也不打算卖货了?
有理有据,主要是很多世族确实在经营生意,人家江东巨富可不是因为种地种富的,而是靠商业,两条主要销路,一条销往北边,一条销往中原,甚至有的生意做得大的,是跳过中间商直接走雍西那边和外商交易的,战乱一起,财路全断。
世族们看看陆行,看看林一,看看林一,看看陆行,怎么比啊这个?连陆行他爹都皱巴了一张老脸,勉强露出个慈和的笑容,崽啊,咱回家吧,咱不跟别人比,爹知道你是最好的就行。
有其父才有其子,陆行的人品教养挺好的,这就是他为什么一直能团结联盟不散架,但是人品是出众的,能力是有限的,尤其他吃了败仗被西北军打进江东腹地,要不是林一力挽狂澜,真不知道江东要遭受多大的劫难,就这个,他就压不住底下滚滚浪潮了。
啊当然他也没死。
转过年就让林一弄了一个官位,很高,好像是魏朝专门管外贸的官位,林一对这个不熟悉,主要是苏赫阿那这么建议。江东这边其实还算慢的,巴蜀才是真的快,在推翻了吃人魔王之后,巴蜀这边的有识之士联合起来……把联盟打翻了,联盟?联个屁!再赶不上趟,豆橛子都吃不上了!
当然,林一现在是不吃豆橛子的,实在是吃伤了,而做老大最好的一点在于,不想吃什么,没人逼着吃。
这会儿鸟大王正坐在洛都皇宫大殿门口的台阶上,剥开一个刚烤好的红薯,啃了一口,很不文明地掰开一半,连啃过印子的地方一起,递给身边的苏赫阿那。她腮帮子鼓鼓的,指着皇宫里面说:“以后住的地方不用太大了,那些宫室不少空着的……”
苏赫阿那握着烤红薯看着她,林一噎了一口往下咽,露出了丑恶的嘴脸。
“官署离得太远了!加班不方便,直接在皇宫里建各级官署,把皇后的宫殿留给你,其他的各部门都挑好位置,什么这个妃那个妃的屋都建成官署,前面办公,后面宿舍,地方不够还可以加上下床。新时代啊,百废待兴啊!要为百姓做更多的事情啊,连驴都不能这么歇着!”
苏赫阿那这才收回凛然的视线,慢悠悠地剥开红薯皮,咬了一口,两个高大的身影坐在门槛上,肩膀靠着肩膀,夕阳余晖落下,明月逐渐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