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是雪域暴君 第61节
一年前,南氏家主的幼子南约在一场春日宴中答辩如潮,以一句“我观诸位,如观青山,青山观我,难道粪土?”得到渤海孔氏一位大儒的看重,称他为胶东潜龙,雄辩之才,将他收为弟子,今年已经在为他运作“洛阳月旦评”的上榜事宜。如果有人不记得月旦评的话,那么大概应该还记得王澈那“月下公子,青阳晚夜”的点评,再不记得的话,那也没有办法啦。
但是月旦评在魏朝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项世族争赛,而且不是任何人运作运作都能上榜,这有专门的评选标准,评委通常都是两位以上身居高位之人,被点评的人通常会在接下来的几年内吸引无数关注,仕途通畅无阻,甚至有人会专程前往拜访探看。所以为了月旦评的含金量,这玩意儿绝不可能让平庸无能之人上榜,当然,想运作是有门路的,但也至少要一样特长。
几年前的王澈暂未露锋芒,他主要是姿色特长生,公主保送入选,这对世家子来说……当然是一项很强绝强超级强的能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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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约的强项也在这方面,他貌若玉人,自小未定婚约,也有南父的好友想定下这个女婿,都被婉拒,因为南氏对南约的婚事定位,可不是同等甚至低于南氏门楣的女郎,目标是大世族!一品大世族!
所谓齐大非偶,那是傲得不知道自己姓谁了,南氏这样在胶东郡算不上拔尖的世族,几代才出一个南约这样出彩的儿郎,是压上全族的筹码来为他博个出头之路的,一个好岳家可以补足南约的家世缺口,在拜师之后,已经有大世族透了口风,也有胆大的女郎向他绣帕传诗文。
在他和几名友人冬猎出事的时候,整个南氏上下都急疯了,接着人是找到了,却因为撞伤脑袋思维混沌,在一个破落村户家里被按头和村姑成婚!
南约意识清醒的第一时间,就下了必杀令,如果不是怕屠村可能被人查出把柄,他真干得出来,不过杀尽宾客也足够让村人闭嘴了,事后数月,毫无风声。
然后今天就来了个大的。
南家主找到南约的时候,都急疯了,南约淡淡一皱眉,问道:“阿父何事如此失态?”
南家主气喘吁吁,恨声说道:“约儿,你事未做全,那三溪村的下贱村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带着几百个刁民往即墨赶来,说要讨个公道!”
“不可能,我亲眼见她死的。”南约斩钉截铁,因为不光是亲眼见到,那时白小娘被刀砍面门,盖头遮面,他就站在旁边,然后看着两个部曲在白小娘的心口肚腹和腿动脉处各斩三刀,他是真恨自己遭了玷污这事。
南家主可没亲眼看到,这会儿大冬天的,急得脑门冒汗,“现在全城都知道了,纸包不住火了,约儿,王氏六娘那边……”
南约按住父亲,只是稍微一想,马上说道:“就算白小娘死而复生,她也不知我姓名,找到南家也许可能,阿父不要忧愁。素书,去叫圣弟过来,我有些话交代他。”
南家主也不笨,这事严格来说到不了最坏的那一步,首要是不要让事情和南约沾边,相比起来,找个人背锅是最好的。
他整个人长出了一口气,又咬牙怒道:“圣儿的名声……都是那贱妇的事!今日众目睽睽且不做声,等事过去……我要削其手,断其足,剥其皮!”
他们还想着名声的事儿喃!
林一在中午的时候来到即墨城,城里城外早就有数千人里三层外三层守在城门口等着了,连一些世族都盖着轿帘在边角处等着看热闹,不晓得这可怜村女能撕扯出哪位世族公子来。看戏的都是对自家子弟品行有些了解的,能使唤得动屠杀一百六十口村民的部曲数额的年轻公子,那不是屈指可数?所以大家都挺坦荡的其实。
一般入城需要路引,但是这五百多个喽啰就不可能开得出路引,林一其实最担心这个,冲城门就显得攻击性太足,容易叫人看出破绽,有防备就不好了,好在城门守军也在看热闹……背地里受了示意,其实有人猜出来那段时间出事的是谁,南约和不少世族子弟都有利益相关的冲突来着。
五百个人浩浩荡荡进了城,林一走在最前面,她今天特意穿了身还算体面的麻衣,用白麻扎着乌黑长发,因为不会束,就是个大马尾,但这一把抓的发式将她白皙的鸟脸显露得清清楚楚。
嗯,这为她的话证明了一些东西,一位落难的世族公子,从被部曲找到也就过了三天不到,咋就能答应和村姑成婚?这脸马上就有了说服力,至少不可能是村里恶霸逼迫无辜青年了,这脸长得就很两厢情愿的样子啊!
进了城,走到了一处大宅邸面前,林一咧开了嘴巴……啊不是,她很快就悲伤地大呼道:“府中诸贤莫惊莫慌,白小娘只求挨家挨户,寻一寻那负心郎,讨一个公道……”
说完,身边呼兰霍兰从宽敞的衣服里取出一把六尺长刀(原初版陌刀),土匪们也从身上摸出各种粗制滥造的兵器,几百人一拥而上冲破了宅邸大门。
承平已久的即墨城啊!部曲和主家是分离的!部曲们除了核心的几十个住家里头,大部分是在城南区域专门有集体宿舍的,有的甚至因为经济紧张,部曲在城外扎营,不是一个大世族每天带千八百个部曲来回走的!
这一日,林一先破即墨徐家、苏家、郑家、许家和两处胶东王氏旁支宅邸,打到正主南家的门楣下时,土匪们已经拖了一长串的世族家主、族人、子弟了,南约用来背锅的堂弟南圣站在大宅门口,好半晌,露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白、白姑娘,久别无恙……否?”
坐在家里看戏等情报的世族们,吃着茶烤着火听着小曲,有一个悲催的大中午兴致很好,是被呼兰霍兰从小妾床上拎起来丢进俘虏堆里的,这会儿遮上遮下遮不住,只有一个小衣,咬咬牙用它遮住了一些肥肉。
其他人对比他是有些优越感的,因为大家至少都衣冠楚楚,如果解开误会也许晚上还能回家吃饭,事后提起也就一句小姑娘不懂事罢了。而所有人里,就这一个浑身上下啥都没有,哦,不对,他套了一个女人肚兜……这位世族中年已经活人微死,此时听见了似乎正主的发言,立刻抬起头,用血红的仇恨的眼神看向南圣。
原来!是你!小子!喃!
第122章
此时整个即墨城都轰动了,大量的海商渔民劳工都不上工不卖货了,因为看热闹的人太多了,人流聚拢起来的力量非常强大,也正是这些人追随在喽啰们的队伍前后左右,才使得打破世家府邸那么轻易。
最重要的是,人多势众!只要人多了,不管对与错,都是一股极其震撼人心,极其能够扭转黑白的力量。也因为白小娘的故事太惨烈了,新婚当天父死母亡,就算不代入白小娘,哪个逢年过节遇到红白喜事不去吃酒席的?那一百六十几口子宾客简直能代入进任何人心里头。
大部分人的思维其实很朴素,人命关天和人命如草芥是可以同时发生的,只要有人出头,人命确实可以关天,没人出头,人命的确如草芥。谁不愿意看到公道?
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有人心里嘀咕阵仗大了些,找一个人而已,咋挨家挨户破家砸门,拖出那许多世族老爷少爷来?
但是九成九的平头百姓都兴奋热烈极了,第一家世族大门被攻破的时候,胆子小的早跑了,一路追到南府门前的时候,还留下来的已经是狂热分子,或者说就是为了看世族热闹的!毕竟法不责众,人多势众!
林一暂时可没有找出正主的打算啊!她是准备滚雪球一样把事情滚大,裹挟民心搞事情的,刚听见南圣半截话,就放大了嗓子,怒声呵斥道:“住口!恁不是他,俺这辈子都记得他那张脸!恁在为谁遮掩?不管为谁,拿下!把这家也打下来!”
这次冲出去的还是呼兰霍兰,大冬天的,他的活动量很大,因为胶东天气比雪域热得多,所以他又是光膀子造型了,一刀柄就把南圣敲晕,当然也可能是敲死了,霍兰今天就没有控制过力道。
随后跟着他的……不是大泽山匪,林一没注意到土匪们抓到的世族人数太多了,就算都是绳子捆着也需要人手来拉绳,跟着呼兰霍兰冲进南家大门的,居然是一伙渔民,来即墨的路上遇到的船老大王发带着他的十几个兄弟冲了进去。
林一的嘴巴很努力地抿住,她大声咧咧,似乎带着哭腔,“承蒙诸位大义大恩,助小女子讨个公道……”
她今天不能是冲阵在前的大将,她今天要做的是绝对受害者,所以哪怕手痒到不行,还是忍住了,继续哭唧唧说道:“今日万人见证,事已至此,事后若有世家追责,小女子愿以这柔弱双肩一力承担,绝不让动手的恩公为难。”
嘿嘿,事后她就要承担这座大城了,她要追责所有的世家!︿( ̄︶ ̄)︿
这话说完,早就有一些恶少年摩拳擦掌冲了进去,结果他们一跑,人群留空,后头看热闹的想往前挤,前头就被挤进了大门,一回头就是那“白家小娘”殷切感激的盈盈目光,不*少人脑子一嗡就冲上去了。
当然,有浑水摸鱼偷抢财物的,这点在林一预料之内,无利之事少有人做,呼兰霍兰也被叮嘱过控制场面,就像先前那和小妾一起被捉在床上的,有喽啰想趁机摸一把那溜光水滑的小妾,被一刀柄敲得蹲地下捂头。
南家家主父子当然一直在注意情况,下仆匆匆忙忙来回报,说是那白家小娘认得不是圣少爷,已经打破了大门进入二门。
南约眉头蹙紧,认出来了?真是白小娘那贱妇?他知道今日是过不去了,正思索一个维持体面的承认之方:人命的事,推给部曲,他不知情,成婚的事,他受伤未愈,被迫而为。他起身整理着装冠带,想让自己显得像一个被女人见色起意的无辜青年……
想都没想完,一阵喧哗喧闹声中,书房的红木大门被一刀劈开,呼兰霍兰提刀进门,马上做贼心虚地敲晕了看起来长得不错的南约。可敦叮嘱过,遇到好看的马上敲晕,防止太早找到正主,她是来搞事的,讨公道这事可以事后追查。
等到南约在郡守府监牢里醒来的时候,整个四面监牢全都是城中世族大户,骂声震天响。
南父缩在监牢角落不敢吭声,很怕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见到儿子醒来,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慌乱又紧张的眼神,南约蹙眉,揉了揉还在发痛的额角,让开几个世族公子,避到角落处,压低声音问:“阿父,儿晕了多久,这些……怎么回事?”
南父声音更低,“祸事了,那贱妇打破了城中半数世族,城南部曲合兵赶到时,她手里有百多人质,部曲不敢轻动,被那贱妇号召刁民给镇压了,然后……郡守府也被打破了。”
说来很短的一句话,南父歇了三口气,欲哭无泪地道:“你晕了有五六个时辰吧,不知怎的,有个高壮戎奴见英俊公子就打,除我儿之外,姚家的宗子,徐家二少爷……还有苏家六个公子都给打晕过去了,现在还有三个没醒。”
听着监牢里世族们的抱怨争吵,还在分析分辨是哪家公子惹来的祸事,南约靠住墙壁,嘴唇发白,最后忍无可忍,怒声喝道:“还看不出来吗?即墨城被攻陷了!有人找了白小娘的借口来攻城,这是攻城!”
刚醒过来的苏三公子呕了几声,感觉眼前的画面天旋地转的,听见南约的声音,但脑子里组织不起思维,好半晌缓和过劲,哑着嗓子说:“南约……这个时候了,你还没承认啊?”
攻城论还没让众人反应过来,但是这话却很清晰的,南约本想组织起众人一起想办法破局,但马上就被一拳打上面门,是那个……至今身上还只有一件女人肚兜的世族中年。这个胖家伙已经破防了,撕打着南约,并从他身上扒衣服穿,可算找到一个可以扒衣服的人了!
监牢里闹哄哄的,林一岔开两腿坐在郡守府的高椅上,顺便伸手抠脚皮,顺便歪嘴啄一口呼兰霍兰斟来的茶饮,郡守王群则被捆成粽子按跪在地上,老实交代郡中各县守军的真实情况。
茶叶非常香,林一喝过的茶里能排第一,这郡守日子过得蛮好的。他是胶东王家的族长,啊对,在很多大世族里,家主和族长是两个不同的辈分,小世族通常就是一人兼任。
大世族没那么简单,家主通常是主支嫡脉,为一个家族制定未来几十年发展方向的指路明灯,家主一般会出去做官的,进入洛都任一个要职。而族长统管所有旁支嫡支甚至庶支,不离家为官,只在郡望本地任职,大多数大世族也是当地顶级郡望,郡守居多。
举个例子,王澈所在的瑕丘王氏,他的大伯是家主,入朝为太子太傅,族长则是王镇老爷子,老头在瑕丘本地任郡守,出事后家主嘎掉,族长则带领全族踏上流放之路。
王群人都麻了,这是什么手段?带着五百个喽啰进城打家劫舍,官军和世族部曲被狠狠拿捏住了,最后一个郡的郡治所在,即墨大城被全面攻下,城中百姓还在外头欢欣鼓舞?他今天早上没起床吗?怎么这梦怎么荒唐没有逻辑的?
也许是因为太荒唐了,他想要尽早醒过来,又或者说是脑子已经不大会转,从坐堂审问到被审,郡守王群没怎么抵抗,就成了林一问一句,他答一句了。
“王家部曲数额?年薪待遇?平时训练方向和训练量?脱不脱产?”
“四千……按季度赐粮米,年裁衣两套……训练部曲战法,枪矛,八日一操,脱……脱产?”
王群愣神望向林一,林一挠了挠头皮,友好解释道:“就是他们下不下地,是纯军士还是半农半兵,不过八日一操,没有脱产的农民,是吧?核心部曲脱产者有多少?”
“家将之中有无出彩人物?特长是哪些?”
“……有三百余,下密、壮武两县的家将孙、张都是有些能耐的人物,我也敬重几分,孙余善水战海战,张康骁勇得人心。”
林一又问道:“其他世族的部曲规模你大致再跟我说一下,现在即墨城已失,不要心存侥幸,即墨是胶东陆地锁钥,易守难攻,如今被我占据,想夺回来不易,在这期间你可以有一百种死法,而且,胶东王氏就那么认你这个丢了郡治的族长?”
王群呆坐下来。
林一的谈话结束,呼兰霍兰把他弄了出去,然后就听林一撕拉脚皮的声音,好一会儿,她说道:“去牢里看看吧,现在城里局面暂时稳定下来了,应该给白小娘,给三溪村一个交代了,还有给今天的即墨百姓一个交代。”
四面监牢,是指一个回字形的牢房,四面都是监牢,而四角拐角有路走,中央的空地一般是审讯用的,没有专门的封闭的审讯室,就是为了让牢房里的其他人都看得清楚,林一坐在磨秃的椅子上,看了看牢房里的众人,咧嘴笑道:“嘎嘎!我也撞到了头,不认得是哪家公子做的孽事,也不想费劲去挨个审问,诸位都是胶东郡中的英杰人物,想来聪慧者不少。现在有十炷香的时间,一根香尽,斩一个人头,十炷香烧完之前,找不出人,拿不出证据证明,那就都嘎掉了哦。”
为了让她的话真实可信,林一努努嘴巴,呼兰霍兰打开一面牢房门,一肘子横档住了想要趁机冲出来的世族们,看似随机,实则精准地捉出一个脸色惨白如纸的少年,重新拉铁链锁好牢房门。
嘎地一声,林一提刀砍掉少年头。
四面监牢一下子安静了,整个郡牢里顿时针落可闻。
第123章
当然,谁都知道以鸟大王的高洁(?)品行,捉人来杀这种事根本不可能随机的。
被砍掉头的少年叫姚百岁,今年十三岁,百岁是个小名儿,大名未起,是因为父母疼爱。因为胶东这边…也不止胶东,很多地方都流传有多病的小儿不能取名,取名就上了生死簿,会被收走……像是段凛,张掖那边的习俗是拜鬼神为父母,姚家则是用了更偏的法子:活人心肝入药。
即墨县的人一般不提姚百岁的名,而是像敬畏鬼神一样称他为“太岁爷”,毕竟这年头供鬼奉恶的风俗很广,像姚百岁这种襁褓里就吃人的孩子,在小民眼里,这是死后必然化鬼王的,姚家也一直是这么恐吓庶民的。而姚百岁的命运大概是在某天死后,被建立庙宇,供奉为鬼神,世世代代压在这些被他吃过的庶民头上,被跪拜供奉着。
当然,这全是姚家主的爱子之心,他要自己多病的孩儿哪怕死掉,在幽冥的土地上也能成为一只吃人的大鬼,而不是离开他们的庇护后,成为被欺凌吞噬的存在。最好生生世世都是他吃人,而非被人吃。
这事林一早上在城外和过路人闲聊的时候就听说了,因为这位“太岁爷”还真的挺有名气,富庶之地的世族做事通常会讲究名声,像姚家做得这样难看的极少,所以初来乍到,林一也就听说过他了。
姚父和姚百岁不在一个监牢,而在对面,姚百岁的头颅滚到他脚边的时候,这位一生爱子的慈父崩溃了,怒吼破音拉长调子,“贱妇,贱妇!我儿死了也会化最强的厉鬼,一口一口地吃了你!啊啊啊——”
最后的啊啊啊是因为他被呼兰霍兰扯住了伸出来指着林一的手指,连食指带大拇指的一部分都被一刀削下。
血淋淋,一片血淋淋的寂静。
林一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踢了踢姚百岁的无头尸体,“可能有点不合时宜,但是啊,咱就是说,活着是个病秧子,死了为什么能做厉鬼?这里头有些什么渠道吗?被吃掉的那些人肉给他加成了?”
姚父又气又怒又心疼,活活痛晕过去了,林一向后靠坐椅子,指了指已经烧了一大截的香,“快点快点,这根香尽,又要杀一个,我是真舍不得啊!”
这话没说假,林一的确思考过多次的,魏朝平民贱庶不识字,知识掌控在世族手里,从一个文盲教到能出来做事做官,不得好几年甚至十多年?可现成的世族,真的能为她所用吗?她现在手里能用的也几乎都是世族的人才,啊,总之爱来自洛都,感谢魏帝的大力支持!
林一看着这四面监牢,多么想里面有一百个王澈……啊,这装瘸懒鬼一个就够了,一百个崔殊……算了算了,这样缺德浓度过高了,她……想要一百个姜命!姜命!姜命!
可是强拧的瓜可能不光不甜,还会崩她一身汁,林一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扫射,然后她吹了吹本来就快烧到底的香,“四舍五入到第一根香的时间了,霍兰,再抓一个。”
这次林一其实没准备杀人,因为不认识,万一杀的是无辜的就很不好,所以吓唬居多,呼兰霍兰没有得到明确的示意,走到西面监牢前,像从鸡窝里掏小鸡一样,抓出一个原本半坐半靠的凤眼青年。
青年秀眉凤眼,脸色也惨白惨白的,但看身板不是姚百岁的那种病态孱弱,是之前被呼兰霍兰用刀柄敲过脑袋的后遗症。
这位公子一被抓出,林一本能打了呼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冷肃着脸的呼兰霍兰,啊这?如此精准地就从人群里抓出了一个大美人出来杀吗?
凤眼青年没怎么扑腾,看起来头疼得厉害,干呕了一声,抬手做了个打断的手势,断断续续地道:“白、白娘子,在下冒昧,大约已经猜到了杀害一百六十口无辜村民的人,必是南家南约……能否容苏三、容我坐下。”
林一把椅子拿给他坐,这苏三公子眉头蹙得厉害,晕乎乎的,看人对不上焦,很明显的脑震荡反应,但坐下来后,语言慢慢回归逻辑性:“不提南约喜好出城打猎的事,只从逻辑盘算,整个即墨城,符合年龄的公子不算多,再小一些范围,对大部分人来说,这是一场风流韵事……尤其白娘子,生得这样美丽动人。就算家有贤妻,大可以花钱平账,或带回家中妥善安置……这是常人的逻辑。”
林一点点头,顺带看了看四面监牢,搁哪儿关着呢?
苏三压了压干呕的冲动,缓了一口气,又说道:“屠杀,是为了震慑,说明此人极端不想此事泄露传播,但做下这样的血案,又不屠村,这排除了王氏的几位公子,此人家族权势没那么高,可以只手遮天。”
“再回归事件本身,婚变杀人,只可能是一位正在谈婚论嫁的关键时刻,或者在经营重要名声的某个人,权势不够大,年龄正合适……现在即墨城里,南约四项都符合,其他没人有两项以上。”
众人的视线纷纷南约身上,他的外衣被胖中年扒走遮羞了,但是内衬仍然华贵光彩,他的脸色也不好看,目光落在林一的身上。
这根本就不是白小娘,白小娘只是个土气村女,在村里算是个富户小姐,比普通村姑白一些而已。他那时记忆模糊,像隔着层纱,有些烦躁不安,只是习惯性地叫女人过来……事后却被按头成亲,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个!但是宾客众多,他一声也不吭,直到部曲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