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是雪域暴君 第2节
次日天明,江骋带一百骑兵往前走了些许距离探路,折返回来时萧玲珑尚在睡梦中,太守程欣正在车驾边哗啦啦漱口。
程欣这个年纪保养得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世家子弟一贯的好卖相,使得他在这个年纪还有些许姿色。僮仆用干净柔软的雪白巾帕为程欣擦去胡须上的水渍,背对着江骋,程欣亲自戴好冠带才转身,笑容和煦。
“江校尉一早探路辛苦,还没用朝食吧?要是不嫌弃……”
江骋只是微微抬了一下头,沉声道:“朝食不必,末将在官道附近发现一伙山贼的踪迹,过往村民商旅多有怨憎,数目倒是不多。末将以为瓜城尚属我魏朝上国之地,既然路途不远,不妨为百姓除去这一害,太守认为如何?”
话都说到这里,程欣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只是心里难免腹诽,这一路上江骋为民除害的次数有些多,不过扫一窝山贼而已,程欣没放在心上。
这一行车队上千口子人,除去公主陪嫁的二百多侍女侍从工匠厨夫医师乐队等,剩下三百骑兵五百步兵,都是装备精良的洛阳禁卫军中挑选的好手。带兵送嫁的江骋也不是洛下纨绔子弟,正儿八经的名门之后,虽然父叔战死得早,但其幼时就在军中历练,仅靠父辈那点余荫也做不到这样升迁。
想到这里,程欣客客气气地道:“山贼自是当诛,江校尉仁善哪。”
于是晨起车队赶路,快午时抵达瓜城。瓜城是魏朝边关比较特殊的城池,出北城十余里就是魏朝的边境碑,同时设有榷场,是与雪域各部落互市之所,私人禁止茶马交易。
但雪域部落不管你这个那个的,把瓜城当部落集市用,黑市生意做得很热烈。其中最大的黑市东家是“雪域之狐”汪古部落,本身是个中等部落,但通过各项贸易往来成为了雪域上最受欢迎的客人,也是魏朝大小行商又爱又恨的雪域朋友。
瓜城实质上算无主之地,仅有个县治所在此,平时也管不了雪域黑市的事,安置下公主一行,江骋点了二百骑兵四百步兵出城,程欣就跟那县官坐着喝茶,看着二楼底下那些来来往往的雪域人。
县官张清和程欣是同门,只是程欣离开师门游学后张清才拜入老师门下,后来张清来边关任职,才拜见了程欣这个师兄一面,彼此不算熟悉,不过张清很健谈,相处起来倒也和睦。
程欣喝了口茶,指着酒楼底下街道来来往往的雪域人,不由感叹:“玉声啊,我十多年前来瓜城时,也是这家酒楼,底下偶尔见个高高的雪域商人,小孩子还要巴着望,现在光景属实是不同了。”
张清笑着:“从前是汪古部自己偷摸着来交易,现如今朝廷开了榷场,和雪域互市,这些披毛饮血的蛮夷自是慕我上国风华——”
程欣懒得搭理,师兄跟你交心底子,你跟师兄玩心眼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接下来便只是些场面上的话,程欣喝了个水饱,婉拒了张清晚上的宴会招待,借口公主那边离不得人,向张清告辞离去。
但其实公主那边离不得人是真的,又哪里是离不得他老程。
萧玲珑从睡醒了就开始发脾气,连离开洛阳时抱的白猫儿都哄不住,猫儿被她揪疼了毛,毫不客气挥爪连击数下,在小公主白皙的手背上留下细长的血痕。程欣回来时萧玲珑正哭闹着指挥侍女抓猫,城中大户人家腾出来的临时居所内到处人喊猫叫,好不热闹。
瓜城没有正经的治所,当然也没有朝廷馆驿,公主自然不可住在贩夫走卒往来的客栈驿站,这是张清叫小舅子腾的私宅,在边关算是不错的住地了,萧玲珑仍然不算满意。
被江骋留下来的士卒里有个介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瘦猴从树上把白猫儿摘了下来,嬉皮笑脸凑到大侍女霓裳跟前,“姐姐,捉猫有赏没有?”
霓裳冷眼撇了他一下,示意身边的侍女接过猫,这点小事也不过问萧玲珑,从自己的荷包里拣了两个银锭子。
她还没完全掏出来,瘦猴就很滑头地递来双手要接,没接稳掉了一颗在地上滚了几滚,霓裳刚要开口,毕竟厌烦这些臭当兵的是一回事,叫人在地上捡钱却是羞辱了。
谁料瘦猴一点不介意,连忙追着银锭子走了几步捡起来,咧着嘴点头哈腰,“谢谢姐姐赏,谢谢姐姐赏!”
霓裳不免“啧”了一声,觉得自己太高看这些兵丁的自尊心。
江骋一去就是一天,到了入夜还没回来,萧玲珑得知他是出去剿山贼,起初是生气他一整天不见人,后来又担心起来。这担心倒也是多余的,江骋寻摸山贼踪迹用了些时间,彼时天近黄昏,江骋便打算夜袭山贼窝,有心算无心的夜战往往更能降低损耗成本。
入夜,山贼窝里灯火通明,江骋坐在山贼头目张大虎子的交椅上,冷冷地看着底下被捆绑严实的山贼大小头目。喽啰已经杀尽了,这些头目挨个问询过,都不是什么值得收拢的货色,他用金刀拍了拍靴底草屑,随后一刀剁掉张大虎子的头颅。
一名下级武官低声来报:“庞氏的女眷有几个要寻死,少将军,这……”
江骋微叹。
这处山贼窝点数目确实不多,二三百人啸聚山中,劫掠过往小型商队和百姓,偏偏前段时间朝廷流放罪族庞氏,一族上下青壮已经被杀光,只剩些老弱妇孺由一队小卒押解至瓜城,准备驱离魏土。偏偏叫这些山贼撞上,杀了押送官差和庞氏的老弱孩童,只留下一家堂姐妹十余人带回凌虐。
世家贵胄最后的命途,倒也凄凉。
他想了想,忽然问道:“庞氏女中,可有美貌出众者?”
下级军官愣了一下,但很快摇摇头,“庞女一脉相承,清秀端庄。”
江骋没有什么失望情绪,想从山贼窝里碰到好运气是很难的,他只吩咐了几句。
“寻死者,让她们自行了结,下不了手的帮她们一程,天亮后寻面南之地安葬就是,愿意活的就带上。”
山贼窝里解救出来的女眷,除了庞氏女,也有一些商人百姓家的妇女,有去处的白日带回瓜城自去,没去处的收留下来也无不可,江骋并不指望靠这个收拢人心,顺手而为罢了。
清点山贼财物的时候,先前那名下级武官忽然来报:“少将军,几个寻死的庞氏女已经上路了,属下原本是想找个地方早些安葬的,谁知道发现,发现一名……”
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武官憋了半晌,简单地说:“真正的贵女。”
江骋黑眉一挑,不过他还没说什么,就已经有两名士卒抬着一具已经裹好一件外衣的人形物体上来,江骋的目光落在人形的面容上。
林一感觉自己头疼得快要炸掉了,挖掉芯片对她来说犹如和自己的大脑做一部分切割,疼痛只是附加品,她的基因在全线崩溃。
但伴随着飞舟流火将她整个人烧灼烤透,似乎从原始基因里被唤醒了什么,像砂砾被烧融后重组结晶,成为新的材质,黑糊的表层像一张皲裂的干皮,随着动作裂开,露出底下雪白莹润的新生肌肤。
在麦田里倒栽葱扎了两天,林一脸部的焦黑外皮已经剥落,流水线出产的面部五官是比较随机的,但林一的长相确实十分优越,七分骨相三分皮肉便可称为美人了,她有十分的骨和十分的皮。
林一被从陨石坑里拔出来的时候,几个士卒都看呆了眼,那层焦糊皮被和泥泞混在一起无法分辨,但脸是从土里拔出来时整张外皮一起脱落的,她干净的脸在黑夜微光下便十分显眼。
江骋的眉头微皱,两步上前,抬手捏住林一的下巴,不带任何情绪地左右查看,又捏开她唇瓣端详片刻。
肌肤白如凝脂,五官优越,齿洁光白,肌骨匀亭。
人的身份从来都是外显的,世家子千年传承,长相与平民的粗糙天差地别,就算平民之中侥幸生个漂亮孩子,又走了大运没有被掠夺,久食粗粮也会改变下颌骨的长势和口齿的美观程度。以江骋的认知判断,这名女子应当是自小处境优渥,才能无瑕如玉,确是贵女无疑。
一个落入贼窝的贵女,即便家世不错,也不可能再回到家族里去了。
心中一块石头陡然落地,江骋难得地笑了一声,对身侧武官周鹏说:“寻一身干净衣裳来,让庞氏女出两个人为贵女梳洗,记住不可怠慢。”
周鹏拿不准少将军的想法,但令行禁止,没有任何质疑地去办事。
山贼窝里好屋舍不多,周鹏让人打扫了一间房出来,请了庞氏的六娘和十一娘来给林一擦洗身体。两个女孩儿年纪都不大,受了一段时间磋磨,面容憔悴,但很认真仔细地给林一洗去身上泥污和焦糊糊的外层脆壳,很不合时宜的,十一娘忽然想起了脆皮鸭,咳笑一声,又忍不住落泪,低声对堂姐道:“这样的娘子,竟也和我们一般,落到现在这……”
庞六娘搓着林一的背,发力很重,忍不住嗤笑一声,“人家和我们可不一样,都是贼窝里滚了一圈,人都埋土里了还能叫贵人看上,等着瞧吧,等她醒了还不一定多欢喜。”
林一确实被她搓醒了,她醒来的动作很轻,姐妹二人都没发现她睁开眼睛了,一双流光溢彩的圆瞳紧紧盯着外头偷窥的十多个士卒。
先别管这是哪,也别管搓她的两个傻鸟是谁,外头的几个是男性吧?看起来是野生的。
第3章
为了擦洗方便,屋里点着油灯,里头亮外头黑,从外往里看是亮堂的,从里往外就就只能见到一片夜色。庞家的十一娘给林一揭掉身上最后一块焦脆外皮,抬头就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顿时短促惊叫出声。
庞六娘见林一醒来,强忍着那点酸妒,赶在十一娘说话前,用标准的洛下音开口:“哟,小娘莫惊,是有位将军剿匪,救了咱们,你该是早前就被山贼捉来的吧?可怜见的,也不知受了多少……”
这话夹着刺,十一娘憋着话,扒拉了堂姐好几下,硬是没能打断,“……好在这苦尽甘来了,那位将军很看重小娘呢,叫我们给你洗干净些,也好在是这会儿醒了,待会儿将军要是叫你去,可别摆什么世家女孩儿的架子,姐姐说句丑的你别介意,服侍过山贼,还端着脸难免叫人家不痛快。”
十一娘听着都要哭了,她这堂姐从前不是这样的,人是讨厌了些,可说话没这么刻薄的,这些天的经历把人给磋磨疯了。
庞六娘的长篇大论没能引起林一的注意,四声八调、端庄雅肃的洛下音在林一耳朵里像鸭子嘎嘎,她紧盯着外头野生的男性们,喉咙里咕了一声,没说话。
先前林一是被两个士卒抬进来的,庞家姐妹给她擦洗擦干都是在浴桶里,等换上新衣真正面对面的时候,十一娘才发现这位贵女生得非常高挑,之前擦洗的时候她只注意到林一的腰不细。不光不细,连着肋下到胯骨的一截匀称而有力,腹部本该是女子最柔软的地方之一,她摸上去却只觉得坚硬如铁。
林一注意力不在两个傻鸟身上,奇特的,柔软的织物一层层裹在身上,她谨慎地打量周围近乎原始的环境,四周是泥土晒砖砌成的墙壁,桌上半盏油脂点着一豆灯火照明,两个傻鸟正在嘎嘎不休,她伸手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咧开嘴问道:“外头那些男人是你们散养的?有主没主的?总不能真是野生的吧?”
庞六娘和十一娘面面相觑,十一娘小声地问,“贵女,您在说何地的俚语?”
为什么听起来像一堆鸭子在叫?
看在自己飞舟坠毁人没死的份上,看在胸大屁股翘的男人份上,林一脾气很好地再次重复了她的问题:“嘎↗嘎→嘎↘?嘎→嘎嘎↑?嘎呜嘎→?嘎↗?”
她还加问了一句听懂没,属实是非常难得的有礼貌。
两姐妹听傻了,出身大族的世家女基本上都能讲两三种话,宴席场合的洛下音,族内交流的当地土话。如果从小就有婚约在身,还要学习一门未来夫家所在地的俚语,除此之外一些特定地域的语言也会适当学习一些,基本上都能听懂。可这、这完全就是有点音调不同长短不一的……鸭叫吧?
片刻后,林一被带到江骋面前,她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反抗什么?几个可怜可爱的男人走到她面前,有别于系统的全息生成,一个个带着活生生的人味。虽然说着她不懂的话,但人形生物肢体语言还是比较统一的,是叫她跟着走,林一也就决定跟着走呗,然后见到了一个坐在椅子上,很漂亮的男人微微抬起头朝着她看。
林一的心好像一下子就打开了。
前两年她执行大量几乎必死的任务时,经常看点违法的东西,其中有些底层战士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搞上各种男人的虚拟文本或者场景。看上头的那几天,她顶着芯片一天违规警告十八次硬是阅读了几百轮,现在这个场景简直比那些虚拟毒鸟食还要刺激。
她收敛着语气,嘎嘎几下,温声细语,询问江骋几句直白露骨得没法翻译的鸟语。
江骋拧着眉头听完庞家姐妹的话,冷眼打量林一,略微羞涩的神态,虽然低哑但听得出来尽量轻柔了的语气,他沉声询问道:“语言不通?疑是痴傻?”
庞六娘先前只是听人说有个年轻将军救下了她们,还没有见到真人,被带过来的时候一眼看见江骋年轻英俊,坐在那儿的样子简直、简直像是天神下凡,顿时眼睛都不会转了。
她还想再凭借林一的事和江骋多说几句话,就见江骋抬了抬手,周鹏上来做了个请的手势,便把姐妹二人带离了山贼寨子简陋的厅堂。
“贵女可是寻求自保,想要装痴卖傻?”江骋从椅子上起身,掸了掸袖口的灰尘,很平静地开口,“若我保你免受家族责难——”
林一见江骋要向自己走来,几步上前迎上去,有些欣喜,“嘎嘎啊↗?嘎→嘎↘?”
江骋仔细打量林一的神态,分秒后陡然拔刀,金刀锋芒掠过,停在林一肩头上方毫米处,林一继续咧着嘴巴朝着他笑,是很礼貌的笑容,收着喙的。
金刀又收了回去,江骋按了按眉心,思索着应对。
痴傻之人的神态和装疯卖傻是不同的,眼前的贵女不是故作痴傻的样子。除了语言不通之外,她腰背挺直,站立的仪态比庞家女还要好些,看人的眼神不卑不亢,被持刀相向也只是含笑应对,这是受过很高等世家教育的迹象。那些大族最喜欢教女孩儿这些,叫她们死都记着仪态,上吊之前先绝食水,免得死后秽湿衣裳。
可既是大族出身,又为何只会嘎嘎乱叫?
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解释,只能归结于这女子被山贼窝里的遭遇吓得失语,这也不是没有前例的事。尤其江骋出身军中,哪年没有一些士卒杀人后癫狂的案例,受过惊吓的人有各种各样的表现,何况江骋也不关心这些。
到了雪域,本也是语言不通的,何况如今的和亲不过走个过场,三年前和亲克烈部的那位公主已经薨了两年余,洛下的市井里不知说了多少荒唐。
江骋对回来的周鹏道:“贵女一时失语,不算什么,今晚不用排班值夜,叫兄弟们睡,明天早些启程去瓜城。”
周鹏连忙找传令兵去吩咐,一回头忽然瞧见林一坐在了江骋身边,笑容很灿烂地伸出手,又是一通听不懂的嘎嘎。
江骋揉了揉眉心,“把她带下去吧。”
林一知道语言不通,所以她后面越说越起劲,说得都自己都快信了,见江骋不理睬的样子,反倒是有个男人上前来,她很好脾气地嘎嘎询问,“他不要啊,你要给我***吗?”
贵女笑意吟吟,配上那张白皙优越的面容更是动人,但江骋冷眼看着,周鹏只是很克制地离着两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一收敛起笑容,叹了口气,起身,顺带一脚踹开椅子,骂了句脏话往外走。
江骋被林一踢翻的椅子碾了一下脚面,神情倒没什么变化。
走出厅堂的林一心里挺气的。
面对系统我唯唯诺诺,面对男人我还唯唯诺诺,感谢他爹的百鸟帝国,感谢出厂设置里的高道德调控,芯片没了认知习惯还在,对着客客气气的男性,林一还是做不来那种强搞的事。
可惜回到之前洗澡的屋子附近,那群很风骚很荡,会聚在一起偷窥女人的野生男性不见了。
偷窥得那么起劲,她还以为能撞上好事情。
这会儿其实已经半夜了,山贼窝附近没有民居,血洗了一遍后自然也用不着守夜。
黑夜下林一的眼瞳亮如星子,她站在树上往底下眺望片刻,确认附近无人。她先是脱掉衣裳,从后背处慢慢陷出两道深沟,一对翅膀“唰”得一下延展而出,随着骨骼咔咔扭曲变形,一个丑得不像样子的巨大鸟形混血生物蹲在树杈之间。
鸡头戴一簇翎毛,鹅颈,颈上覆细细蛇鳞,鸵鸟似的宽厚弯背,翼展极大,尖锐的爪钩只具备强度不具备任何美感,最惨的是尾部,是一条水生鱼尾,鱼尾上方草草覆盖几条长得过分的尾羽,夜色下呈现出一种五彩斑斓的黑。
源生战士通常不会混得这么惨烈,就像林二,她有鸡鸭鹅三种常见战士基因模组,但最后呈现在鸟形上的总体还是个母鸡样。
林一不同,她是tud95流水线01号产物,也就意味着从她开启*的tud95流水线,她实际上还起到半试验品的作用,所有那一批的源生基因都在她这里混了一遍,能从流水线上活着下来已是奇迹,通常流水线没有活着出厂的“01”,在蛋里就会各种基因失衡夭折。她出生那会儿在整个源生战士出生部还引起了一场小小的轰动——教授学者们都来瞅瞅怎么能混出这么丑这么奇葩的鸟样。
林一对自己的混血鸟形也比较藏着掖着,觉得有一点见不得人,除了和虫族厮杀,基本不会变成鸟形。
蹲在高大的梧桐树上,林一鸟瞳慢慢锁定在一处山丘后稍显平坦的麦田,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陨坑。她舌尖抵喙,巨鸟翅膀浅浅展开六七米,款款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