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第314节
真是心善的姑娘,众人都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田太后更是十分感动,难得的还抽出了几分注意力和温情给她:“没事,没事,你这个丫头……”她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等到看见了田循手肘上的伤口,也是忍不住一怔,她没想到田循的伤势竟然这么严重。
看着手肘那一片全都破了皮,如今正往外渗血,她紧皱着眉头:“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快,快去请太医来看看。”
一面又让人带着田循先回宫去。
田循却不肯,迟疑着摇头:“娘娘,我也想为殿下尽份心,还是等到法会结束了,我再回去吧。”
“也不差这一时。”纵然知道田循素来是个心里很有成算的女孩子,说这番话也有讨好自己的因素在,可是到底田循刚才的确是豁出去救了灵位,田太后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听着这个话更是感动,板着脸训斥了一句:“知道你孝顺心善,但是这不是逞强的时候,你才刚的诚心,大家都已经看见了,景明也一定看见了,行了,你回去包扎伤口吧,别到时候落下了什么疤痕,到底是个女孩子。”
田循怯怯的应了一声是,下意识去看边上的萧恒,却发现萧恒并没看他,反而是在看田妈妈,她不由得心里惊了一跳。
田太后见她去看萧恒,立即就明白过来,略一思忖便道:“阿恒,就劳烦你帮哀家送她回去罢。”
萧恒反应过来,目光落在田循身上一瞬,很快就又挪开了,淡淡的摇头:“这怕于田姑娘的名声有碍,还是让您宫中的管事嬷嬷去吧。”
田太后也没勉强,她也算是摸准了几分萧恒的性子,知道萧恒最是吃软不吃硬的,一旦定了主意,你再要强制性叫他做什么,他反倒是反感你,因此她只是咳嗽一声便顺水推舟的嗯了一声:“是,阿恒说的也有道理,既如此,那便让小循先回去休息吧。”
顿了顿又温和的安抚田循:“等哀家回去再去瞧你,你先歇着。”
田循心中涌现起巨大的落差。
避嫌?
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说这样的话,但是萧恒说这样的话就显得尤为的可笑,他萧恒是在意名声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人吗‘?
当初晚间宫宴,他可是挡在苏邀跟前射杀了黑熊的人!
那个时候为什么就不必避嫌了?难道只因为是苏邀,便不必避嫌吗?
她心中羞忿难堪,又觉得十分的不能理解,忍不住便直直的朝着萧恒看过去?
萧恒难道没有心吗?!
她这段时间辛辛苦苦的给萧恒送消息,但凡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比萧恒本人都要上心,他就真的一无所觉?
萧恒却也在看她,看向她的时候,他眼里干干净净的,什么情绪也没有,仿佛在他眼里,她就是一棵树一根草一样,在他眼里看不到半点欣赏。
田循闭了闭眼睛,泪眼汪汪的被清荷搀扶着站了起来,一直等到回了自己的寝室,也仍旧一言不发。
清荷看的有些担心,急忙上来要替她剪掉受伤那块地方的衣料,怕伤口会跟衣裳黏在一起。
田循却面无表情的躲开了,摇摇头示意不必,触及到清荷不解的目光,她压下了心里的烦躁冲着清荷笑了笑:“我怕疼,还是等到太医来了再说吧,清荷,劳烦你给我倒杯茶来,我有些渴了。”
清荷也就不敢再动,急忙放了手里的东西出去了。
寝室里便只剩了田妈妈跟田循两个人。
田妈妈见田循手肘的伤有些触目惊心,便不由出声提醒:“你等衣裳跟伤口黏在一起,到时候好的便更慢了。”
“我知道。”田循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轻飘飘的扯了扯嘴角:“那又如何?只有伤的让人印象深刻,太后娘娘才会记得住我到底是为什么受伤的。”
田妈妈欲言又止,她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小姑娘只是看上去温温柔柔,可其实心里比谁都更心思深沉。
她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沉沉的呼了口气:“答应帮您做的事我也做了,姑娘,若是没什么吩咐……”不等田妈妈说完,田循便出声打断她:“妈妈说的哪里的话?现在才哪到哪?需要妈妈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若是妈妈都这么说,那我这一场岂不是白忙活了?”
田妈妈顿时怔住:“可您当时明明不是……”“不是什么?”田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说过什么?我说过了,得靠着妈妈让我得到太后娘娘的全然信任,可妈妈怎么就是不听呢?眼下这算是彻底信任吗?”
这不过只是开了个头罢了。
田妈妈口干舌燥,被她看的觉得整个人背上都是阴森森的,还不及说什么,太医便来了,她顿时如获大赦的松了口气,等到太医进来,看了田循的伤,顿时忍不住皱眉:“这可不成,姑娘这伤口都跟衣裳黏在一起了,现在得剪开衣裳,只怕姑娘得受些苦楚了,只怕留疤的可能也大一些……”
第711章 一百一十提醒
太医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等到田太后回来的时候,知道了田循的伤势顿时便是一怔:“怎的竟然弄得这样严重?”
她心里确实有些过意不去,毕竟田循是为了护住灵位受的伤,因此她便格外叮嘱了太医,令太医务必要好好的给田循诊治。
等到换过了衣裳,又亲自去看田循。
田循受伤的手肘如今已经被包裹好了,看上去倒是不那么触目惊心,田太后坐在田循床沿,轻声道:“哀家一定让太医院好好为你调养诊治,你尽管放心,若是不行,哀家总不会亏待了你。”
田循有些诚惶诚恐:“太后娘娘说这样的话,简直是折煞我了,我不过就是做了应当做的事而已,您这样厚待我,我难不成连这点子勇气都没有?再说,就算是父母亲知道了这事儿,也只有夸我的,我一点儿也不怕,太后娘娘放心吧。”
田太后又忍不住感叹一声。
看着田循,她心里有些欣慰又有些遗憾。
遗憾的是,若是景明公主能够长到这么大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田循这一半的妥帖。
田太后最后只是跟田循道:“你放心。”
田循没什么不放心的。
田太后到了晚间又把这件事跟过来吃饭的元丰帝提起,她轻声道:“皇帝,哀家很喜欢这个丫头,她也是个好的,不知道能不能帮她跟皇帝求个恩典?”
元丰帝没把这当回事儿。
他最近有许多事要处置,若不是这群大臣一个个的哭着喊着不肯让他御驾亲征,他其实都想亲自带兵去云南平了那帮土人。
他当年可也是马背上得来的江山。
跟这些朝中大事比起来,田循这事儿简直微不足道,元丰帝不假思索的道:“幕后想要如何奖赏她?”
田太后心中早已经有了打算:“十一公主不是也要读书了?不然便让田循陪着吧,这个孩子心思细腻,倒是个好玩伴。”
田循其实比十一公主还是大了几岁,但是伴读么,本身最好便也是比公主大上个几岁,如此一来,既能照顾好公主,也更妥帖稳当一些。
十一公主也的确是要人陪着一道读书,想到这个,元丰帝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又道:“选伴读自来都是选两个,另一个……朕看苏邀不错,便是她了。”
给田循讨恩典,没想到顺带手还给苏邀弄了个大好事,田太后意想不到,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便不置可否。
倒是田循先是高兴,而后听见说是苏邀也得一道进宫来,顿时便有些咬牙切齿。
到底她跟苏邀是什么孽缘,为什么凡是她要的,苏邀总得在中间横插一脚?
只是她这不高兴也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田夫人终于进宫来瞧她了。
听说女儿出事,田夫人其实早就便急着要进宫来了,只是最近宫中多事,她递了牌子也等了好一阵子才能进宫来,先给太后请了安,说了一会儿话,她得到了允许,便急匆匆的赶去女儿那里,一看见田循便忍不住落泪。
田循见到母亲也觉得委屈,抱着母亲哭了一会儿,才问田夫人:“家里都好吗?父亲和哥哥身体怎么样?”
田夫人擦了擦眼泪答她:“好好好,都好,倒是你,忽然说是受了伤,把我们吓得不轻,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些事,没必要让别人知道,田循收起手来摇了摇头:“没什么,太后娘娘待我这样好,我只是做该做的事情罢了。娘,我要留在宫里当十一公主的伴读了。”
她说起这件事,转而又高兴起来,抓着田夫人的手。
田夫人自然也为她高兴,握着她的手感慨的道:“你自小就是个温顺聪慧的孩子,跟你姐姐不同,从来没教我们担心过,娘没别的好嘱咐你的,只有一点,希望你一定要记住。”
她顿了顿,看着田循加重了语气强调:“小循,别听你爹和叔叔的话,权势富贵,这些东西自然是好的,可也犯不着搭上自己的终身,如今你能成为公主殿下的伴读,这已经非常好了,当了公主的伴读,又有太后娘娘的喜爱,你的前途不知多好,何苦要陷在宫中这样的泥坑里?”
田夫人自来不大愿意女儿们一门心思的攀附皇子。
在她看来,深宫不是什么好去处。
田循静默了片刻,才对着田夫人笑起来:“母亲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田夫人再留了一会儿,见天色已经不早了,只好依依不舍的起身告辞,等到一出门,便见田妈妈正在外头等着:“太后娘娘说,国公夫人好容易进宫一趟,请您留在宫中用饭,正好汾阳王妃也来了。”
太后既然都这样说,田夫人自然只有答应的,到了前头正殿,果然见了汾阳王妃也在,急忙跟汾阳王妃见礼。
汾阳王妃笑着让免了,大家其乐融融的陪着太后用了饭,便结伴一道出宫。
才出了太后娘娘的慈宁宫,汾阳王妃便意味深长的看着田夫人笑了:“恭喜夫人了,听说田姑娘即将成为十一公主的伴读,真是可喜可贺。”
田夫人笑着道谢,便听见汾阳王妃又垂头叹了声气:“只是怪可惜的,偏偏碰上了苏家那位县主也一道做十一公主的伴读,别人也倒是罢了,苏家这位县主可是一等一的聪明灵光的人,但凡是谁遇见她,没有不被衬得黯然失色的。咱们家公府出身,这样好的田二姑娘,真是可惜了。”
田夫人心中咯噔了一声,满腹疑虑的看着汾阳王妃,汾阳王妃却已经自顾自的登轿走了。
剩下田夫人一个人留在原地惊疑不定,不明白为什么汾阳王妃好端端的出言有挑拨生事的意思。
汾阳王妃身边的妈妈也十分不解:“王妃怎的……”不是刚教训了淳安郡主不要惹事吗?
“我怎么了?”汾阳王妃唇角噙着讥诮的笑意:“正是因为我们不能惹事,才能要别人把水搅浑,把苏家贺家的注意力引走啊。”
第712章 一百一十一主意
田夫人忧心忡忡的到了家,田承忠早已经等在家里了,见了她回来,喝了口酒问她:“怎么样,小循没什么事吧?”
不知道怎么的,田承忠这些年行事真是越来越出格,田夫人看不惯他那个样子,皱着眉头越过了他进了里间在妆台前坐下,一面摘耳环一面沉声问:“怎么,你这个当爹的总算是想起女儿来了?你说有没有事?伤口那么大,眼看着都能看得见骨头了,你一门心思的把女儿往宫里送,往高枝儿送,可那上头哪里是那么好呆的?你也不怕女儿将来怨怪你!”
女儿们被当父亲的洗脑了,成天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偏偏一个两个的都不肯脚踏实地,田夫人心中的忧虑与日俱增,对待田承忠越发的没了好气。
田承忠就有些不耐烦,眼睛一瞪呵斥起来:“我好好的问你话,你这个婆娘有病不是,好端端的骂起人来了!问你呢,女儿怎么样了?!”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犯浑,田夫人忍了又忍,皱了皱眉头没好气的道:“伤了手肘,我进宫的时候她的手还包的严严实实的,可见是伤的重的,往后还不知道是怎么样。”
相比起田夫人的忧心忡忡,田承忠便要高兴的多了,他觉得妇人便是这样,扭扭捏捏的没个成算。
“你懂个屁!”田承忠在大事上向来没什么出息,自来被压得抬不起头,也不得重用,如果不是田太后还看重娘家,推恩让他当了个承恩公,他连如今的爵位也没有,所以他向来是眼空心大,在家中说一不二的。
骂了一句,见田夫人终于老实了下来不再吭声了,他才哼了一声:“你这个不贤良的蠢妇!不要女儿高嫁?那你是想女儿嫁给那些纨绔,还是想女儿嫁给那些穷书生?!说什么补要攀高枝儿便好,好似穷书生就心眼儿一定更好似地,富贵了之后抛弃糟糠之妻的穷书生难不成还少吗?”
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荣华富贵抓在手里!
田夫人将手心里的耳坠攥的紧紧地,一时气的说不出话。
田承忠骂了一顿,出完了这口气,才又催促她:“既然小循是为了太后才受的伤,那难不成太后娘娘就没什么表示?太后娘娘自来对小循是很好的!”
出了景明公主的事情之后,田承忠也觉察出来田太后的心思变了,他心里着急的很。
他没什么本事,这些年什么招数都用过了,但是上战场打仗带兵他不行,去守边疆他又实在吃不住那个苦,眼看着这些年家里只有一个空壳子,一天不如一天,他心里难道不着急?
之前之所以一直纵容田蕊,无非也就是希望田蕊真的能攀附上庄王。
外戚本身便不长久的,何况他们还是隔着多少层的外戚了?田太后眼看着年事已高,谁知道几年之后又是怎样?
如果田太后一命呜呼,那田家就是秋后的蚂蚱,根本蹦达不了多少时辰了。
担心什么便越是容易发生什么,如今田蕊算是折进去了,家中只剩下一个田循,聪明美貌,又还有几分心机。
家里不靠着她,还能靠谁?
田承忠抿了抿唇看着田夫人,心中不满,只觉得妻子古板老实的烦人。
田夫人不知道他心里眨眼间就已经转了这么多弯弯绕绕了,她也怕家里闹的鸡犬不宁,想了半天还是妥协,低眉顺眼的摇头:“太后娘娘自然是宠爱小循的,已经替小循求了恩典,让小循当十一公主的伴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