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季烟南一向搞不懂,季流景为什么这么喜欢自甘堕落,这么喜欢跟下等人说话。
  她很烦躁地,又把帽子往头顶又扣了扣。
  她
  是天生高高在上的名媛千金,是生来就该被人仰望的存在,绝不能被人在这种下等地方发现身份。
  季流景面对海底捞菜单稔熟得不能再熟,劈里啪啦一顿点菜,随手把平板递给服务员,“我要酸梅汁,她要水。”
  服务员应声下去。
  季烟南硬邦邦道:“所以王叔怎么死的?这么推三阻四不肯说,难不成是你杀的?”
  “是啊。”季流景笑嘻嘻道:“哇,被你猜出来了,怎么办啊?我是不是应该灭口?”
  季烟南:“……你!”
  服务员恰好端来了季流景的酸梅汁。
  季流景接过来,“谢谢姐!再帮我们多拿点牛肉粒来好吗?”
  服务员转身走了,季流景便托着下巴又看向了季烟南。
  “妈今天戴的那支紫罗兰发簪,你最好赶紧扔了。妈最喜欢紫罗兰,王叔死的时候身上又那么多紫罗兰元素,让人不多想都难。”
  季烟南这次倒没多话,只说了声好。
  季流景接着道:“王叔摆了个桃花阵,他想要让妈真心实意地爱上他,彻底放弃爸,好跟他在一起。”
  季烟南头瞥向一边,红唇轻启,讥讽道:“真是不自量力。”
  季流景并未对她的话有所意外。
  “确实是不自量力,居然找了那么个大师帮他做法。也不知道是谁推荐的,他要是没死,我肯定要劝他跟那人绝交。”
  季流景却没说下去,而是站起来,“我去弄碗调料,你下点肉。”
  季流景再回来的时候,肉已经在锅里漂浮起来了。
  当然不是季烟南,是服务员来送牛肉粒的时候顺便下了。
  季烟南仍旧冷着脸坐在那,没有一点动的意思,服务员见了季流景,乐呵呵说:“您好,需要我帮您捞一下吗?”
  “好呀!谢谢!”
  季烟南坐着只喝水。
  季流景喝酸梅汁时,她说:“沉甸的垃圾色素,有什么好喝的?”
  季流景忽然说:“他酒量稀巴烂,就像你一样。”
  季烟南莫名其妙突然挨了骂,正要骂回去,季流景手指却轻叩了两下桌子,接着道:
  “他酒量不行,还非要喝一堆那大师给的桃花药酒,喝完之后人晕了,浑浑噩噩的时候看见咱妈来了,以为是来跟他偷情的,结果喝醉了硬不起来,就跑去拿春药吃。”
  季烟南瞳孔地震,“他那屋里还有春。药?”
  “他一老光棍有个球的春。药?”季流景笑了一声,“他把他那降压药当成了春。药,连嗑了好几粒,最后从梯子上摔下来,当场把自己给送走了。”
  季烟南心中翻江倒海。
  半晌,她才稍微缓和了下情绪。
  “你别想糊弄我。妈妈说了,他的死不是普通的死,真要是这么简单,明明早就报警了,你是不是就想看爸爸妈妈吵架啊?”
  季流景慢悠悠夹了根奶酪鱼条。
  “虽然我确实挺爱看他们吵架……但我糊弄你干什么?当然不是普通的死了,不然你以为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看见咱妈?”
  季烟南在升腾的热气中打了个寒颤。
  季流景咬了口鱼条,“他在眼镜腿里面找人微雕了张八卦图,但搞成了聚阴困水局,又弄了个招魂阵,再加上他搞的那两只压阵王八,本来命就不怎么硬,能不招来东西就怪了。”
  季烟南听得很茫然,但她不愿意季流景看出她的茫然,于是她下巴扬得更高了。
  “所以呢?招来了什么?”
  “一个老朋友。”季流景说:“一个他在医院认识的老朋友。”
  “当年咱妈和路小姐打仗,路小姐一刀捅穿了她,你猜为什么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季流景眨眨眼,“当然是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提供了点器官。”
  季烟南心头狂跳不止。
  但她还是梗着脖子说:“能为妈妈牺牲,是他的福分。”
  季流景并没应她这话。
  她接着说:“人家活着的时候不知情,死了就该知情了,既然知情了,当然就想要报复。本来这片别墅磁场好,他进来也不容易,但咱王叔太聪明了,摆了那么完美一风水阵,直接把人家给请进门了。”
  季烟南睁大眼睛。
  “当然。”季流景一摊手,“你也可以把这当作一个意外,是他自己喝多了酒产生的意外。总之你要问的问题我答了,卦金我也不收你,回去怎么讲就是你的事了。”
  季烟南并没意识到这话里有什么。
  季烟南明显能感觉到她的眼皮和心脏在一同狂跳,但她已经放不下她的下巴了,她仍旧只能扬着它。
  她情绪已经不太足地说:“只是死了一个普通人而已,有什么好说的?”
  季烟南没说话,季流景却站起了身。
  她从季烟南面前的辣锅里捞出了一块鸭血。
  这个视角让她可以完全俯视着季烟南。
  她仍然是一张快活的笑脸,她说:“现在明白了吗?烟烟,你爸爸的死,是因果相成。”
  鲜红的辣锅在眼前翻滚,季流景捞着满满一勺鸭血,笑盈盈低下了头。
  “所以,他可以死,你也可以。”
  季烟南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明明她笑得这么灿烂,季烟南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种感觉许久没有这样蔓延在她的全身了。
  因着季流景已经许久没有和她正经打过交道,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多人场景下打两句嘴炮,其实是毫无杀伤力的。
  她讨厌季流景,她怕季流景,她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每一次见到季流景,她又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该死的一点。
  她能肆无忌惮地骂季流景,只是因为她心知肚明,季流景压根不在乎这种事情,并不会因为她多骂了两句就对她做什么。
  但如果季流景想做什么,根本谁也左右不了。
  季流景是个微笑恐怖分子,因为她大多数情况都很友善,所以很多人会觉得她的笑容就代表着友善。但季烟南知道,季流景笑,完全只是因为她爱笑。
  她甚至很享受于笑嘻嘻地看人勃然大怒。
  比如,某些季烟南很不愿意去回想的过去。
  上一次,上一次,上一次季烟南这样面对季流景,甚至还是在高中的时候。
  季烟南几乎要叫出声来了。
  季流景的目光在她脸上毫无感情地转了一圈。
  季烟南吞了口口水,“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季流景莞尔一笑,手起勺落,满满一勺鸭血倒在了季烟南的盘里。
  熟透的鸭血和辣椒在白盘上缓缓流成一片,季流景拍拍围裙,款款坐了回去。
  “鸭血熟了,烟烟,你多吃点。”
  季烟南的心跟那条黑底红边的围裙一起抖了几抖。
  季流景高高兴兴道:“呀!火锅牛排也好啦!”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带着细碎笑意的男声:
  “好巧啊,季大小姐,你也在这里吃饭。”
  季烟南回过头。
  那一刻她真觉得自己见到了鬼。
  她望着眼前笑意斐然的男人,只见他手中掂着个橘子,眼睛正一眨不眨地锁在季流景身上。
  “白三?”
  第56章 只是法治社会而已
  虽然季烟南现在生理性厌恶姓白的一切,但在面对与之相关的事情时,她还是下意识用跟白和谦在一起时的逻辑来思考问题。
  比如这位明面上的白三公子。
  他姓白的那个名字她压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当年大家初相识那会儿,这人的名字还叫岑焕。
  那时候白二公子尚且是个要风得风的小少爷,还和她一块耍过贫困生岑焕的乐子。
  二人都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比如白二的老寒腿到现在都时常发作。
  再后来,白二与白三真假少爷之事就曝光了。
  白和谦日日和她骂岑焕,说那岑焕成天就知道装可怜,看着冷淡淡的,其实靠着那张脸色-诱人,活脱脱一个绿茶。
  二人还研究出一个结果来——
  上学的时候季流景之所以把季烟南挂树上,肯定就是因为岑焕色-诱了季流景,好让她给他出头。
  “我三姑就是这样的,听说那小明星为了讨好她,下面都去做了保养,加了东西,听说玩起来可刺激了。”白和谦信誓旦旦地说:“像季流景那种疯子,肯定比我三姑更会玩。”
  二人又接着推论,季流景帮岑焕出了那么大的气,岑焕却仍然不把作业给她抄,可见季流景本事也不怎么样,起码驯小白脸很无方,还不如白二的三姑。
  季烟南从这推论里自顾自地找回了一点破碎的面子。
  白家当年之所以没抛弃白二,而是若无其事地让岑焕变成了白三,就是因为白二跟季烟南那一纸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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