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你手里拿着什么?”何欢和Riesling同时问对方。
“冰淇淋。”何欢说。
“勺子在厨房。”
“我知道。”何欢说着,走去厨房,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只勺子,“笼子里是什么?”
“我领养了一只小猫。”Riesling拎着笼子往客房走去。
“小猫?”何欢跟在她身后,“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Riesling推开了客房的门,“只是看了很顺眼。”
“它能活多久?”何欢靠在了门边。
“一只猫?”Riesling把笼子放在地上。
“不是,”何欢说,“是你的猫能活多久?”
Riesling抬起头,冲何欢翻了个白眼,“比你长。”
何欢用勺子挖着冰淇淋,“我很有可能明天就死了。”
Riesling看着何欢,挑了挑眉。
“这只是一个比喻。”何欢说,“我明天大概不会死。”
“好吧。”Riesling从笼子前直起身,走出了房间,“你要喝点儿什么吗?”
“咖啡。”何欢说。
“好。”Riesling走到酒架前,取下来一瓶干邑白兰地,分别倒进两只闪亮的透明玻璃杯里。她拿起杯子,走到窗边,把其中一杯递到了何欢面前。
“大香槟产区的葡萄。”Riesling说。
何欢看了看酒杯,又看了看Riesling的侧脸,抬起手接过了酒杯。
酒杯轻碰,她们各自抬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这杯酒散发着一种混合着花香、无花果、丁香和肉桂的特殊香气,口感甜而不腻,有一种浓郁的蜜饯的味道。
“这只猫叫什么?”何欢问。
“我还没有想好。”
“你知道可以真正检验一个人想象力的方法是什么吗?”
“如何杀死一个人?”
“不,”何欢笑了笑,“杀戮的艺术性和残暴只有一步之遥,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界限在哪里。”
Riesling抬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酒。
“检验一个人想象力真正的方法是,看她如何命名一只猫。”
Riesling伸出手,把手心摊开在何欢的面前。
何欢看着她的手心。
“我的新的任务呢?”
何欢走回桌前,从包里拿出一只防水袋。
Riesling打开防水袋,里面是一本崭新的护照和一张今晚起飞的机票。
“这是给我的吗?”
“我需要你离开海港,休息一段时间。”
“为什么?”
“我很讨厌这么说,但这是为了你好。”
Riesling皱了皱眉,然后点了点头,“OK。”
“我不打扰你收拾行李了。”何欢说完,拿起包,走出了房间。
【北湾沙滩】
蓝伊一站在沙滩上,看着50米以外那个亮着LED灯的火人,出于稳定的目的,它的两只“脚”踩在了一个木头搭建的圆形底座上,这个圆形底座有3个入口,3个不同的主题,被统称为“冥想洞穴”上。
现在是6点10分,太阳还没完全落下。以火人的位置为圆心,在“日落狂欢”开始前就已经清场并且拉起了一个半个橄榄球形状的警戒带,最短距离50米,靠近海岸线的位置则有80米之远,每隔10米站着一个穿着执勤服的警员,以防止突然闯入。
蓝伊一向其中一位警员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表示自己需要进入查看,对方扫了一眼证件,收起了警戒带。
蓝伊一说了声谢谢,然后走进了警戒带内,脱掉鞋,拎在手里,光着脚,踩着松软的沙滩,往“冥想洞穴”走去。
她穿过镶嵌着五颜六色LED灯条的拱门,步入了其中一个“洞穴”当中,亮光从缝隙里透进来,墙上写着一行字“Memonto Mori”,这是一句拉丁语,字面意思是“勿忘你终有一死。”
“我相信人都是会死的。”
蓝伊一想起了昨天晚饭时,吴缺说的话。
人总是会死的。这是一个既定事实,纵然我们很难准确地知道自己的死期,但死亡是人类的最终归宿。
据说,早在古罗马时代,很多学者都有在书桌上摆上一只骷髅的习惯。每日面对,每日提醒自己,人终有一死。
蓝伊一办公桌上的骷髅也是如此。她想通过那个骷髅模型,记住自己在解剖学课堂上划下的第一刀,也将“死亡”每日放置在眼前。
医学院最后一年,她在医院里实习时,听着一声声新生儿的啼哭,也听着死亡来临时,心电监护仪变为一条直线,只剩下一阵蜂鸣。
她感到一阵又一阵的虚无,纵然她拼命阻挡,死亡终会来临。她开始思考,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阻挡一件终究会发生的事情,是她终身的志业吗?如果不是,那什么才是她穷尽一生都一定要去做的事情?
当她把“死亡”放置在眼前以后,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一切可以摆布她的欲望都变得可笑,金钱、名望和地位,皆为虚妄。
她清楚地知道世人的目标不是她的目标。世人对生的执着不是她的执着。世人对活的执着不是她的执着。
死亡如同一道必经的门,横亘在她的眼前,“Memonto Mori”,勿忘你终有一死。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墙上的“Memonto Mori”。她走到近前,抬起手,摸着墙上的字。
“哒、哒、哒。”三声短促的敲击声传来,紧接着是“哒——哒——哒——”,然后又是三声短促的“哒、哒、哒。”
蓝伊一抬头看着圆木搭建的屋顶。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蓝伊一认出了这个敲击声,这是摩斯电吗。三短三长三短,是“SOS”,是求救的信号。
蓝伊一环顾着空荡的洞穴,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6点20分。
汤照眠5分钟前上登上了特警的指挥车。
这辆车里的空调很足,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似乎是汗味和皮革味的混合。她手里的步话机不断传出搜查小组汇报已经清空某个区域的汇报声音,她一边简单回应,一边盯着平面示意图,抬起手在地图上划掉那些区域。
汤照眠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来电的人是蓝伊一。
她转头看着后门上漆黑的防窥玻璃,接起了电话,玻璃上是远处沙滩上的火人和来往的人,宛如一幅黑白缩略图。
“汤汤!”按下接听键的同时,手机的听筒就飞出了蓝伊一急切的声音,“火人!”
“汤队!火人有异常。”坐在工作台前的警员转头看向了她。
汤照眠举着手机看向了她面前的屏幕,屏幕上是火人的热成像画面,在胸口的位置,有一团明显低于周围温度的区域。
“在火人里!”电话听筒里传来蓝伊一的声音。
“打开生物识别模式。”汤照眠对警员说。
屏幕上,火人的胸部位置突然跳出一个规律脉动的热源,系统上出现一个红框,框住了这个区域,跳出了“疑似生命体”的警示。
“知道了伊一,你撤出警戒带,先待命。”汤照眠说完挂断了电话。
蓝伊一放下手机,抬起右手,看着面前的“Memonto Mori”字样,在叩起手,在圆木上敲打,“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短一长一短,代表“RRR”,救援已经确认。
敲打声停止了。
蓝伊一走出了冥想洞穴,望着东面的天空,太阳已经坠入了海面,余晖变成一道渐变的橙色光带。
在余晖映照下,锦缎似的海面在飞速消散,只剩下隆隆的海浪和一片漆黑。
第62章 沙滩音乐节4
蓝伊一退到警戒带外,站在沙滩上,看着头顶被LED灯条描绘的火人,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功能,对准火人,把镜头拉大,仔细查看着火人的外观细节,天已经黑了,她的屏幕上除了发亮的灯条,就只能看见因为像素不足的马赛克。
她身后有一群站在沙滩上喝酒的年轻学生。
“这火人到底几点烧啊?”
“是啊,这会儿怎么还不清场啊?”
“不是说日落了就烧吗?”
“延迟了吧。”
一个人从远处跑来,停在他们面前,手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延迟了,延迟了。”那个刚跑来的人说。
“啊?”
“我刚才去厕所的路上,碰见几个警察,我听他们跟其他游客解释说要延迟烧火人。”
“为什么啊?”
“电路故障。”
“电路故障?”
一辆带着喇叭的巡逻车缓缓向火人开来,身后紧跟着两辆消防车。
站在警戒带外的警员开辟出一条通往火人的道路,把三辆车放了警戒带里,停在了火人的跟前。
汤照眠推开车门,从巡逻车上走了下来,抬头看着火人。
“关灯。”汤照眠对着步话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