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走在廊桥里的时候,汤照眠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梁成功发来的消息,说他要先去卫生间,让汤照眠先出关,不用等他。
  “你去卫生间吗?”汤照眠回过头问蓝伊一。
  蓝伊一思考了一下说:“不去。”
  “你有洁癖吧,我从来没见你去外面的卫生间。”
  “有点儿。”
  蓝伊一背着汤照眠沉甸甸的背包等在卫生间门外。女卫生间排队的人很多,汤照眠进去5分钟以后,梁成功就已经从卫生间出来了。
  他远远地望见蓝伊一,快步跑了过来。
  “汤队呢?是在卫生间?”梁成功问。
  “嗯。”蓝伊一点点头,“你刚才是去换衣服了?”
  “怎么样,蓝法医,帅不帅?”
  蓝伊一看着梁成功的黑西装和黑领带,问:“新西装?”
  “怎么样?”
  蓝伊一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评论。
  梁成功拿着手机在一旁自拍了起来,蓝伊一则是看着往来的行人发呆。
  10分钟后,汤照眠从远处跑来,上下扫了梁成功一眼,“嚯。”
  “嚯?”梁成功捋了捋自己刚抓的油头,“嚯,是什么意思?”
  汤照眠接过挂在蓝伊一肩上的书包。
  “你背炸药了?”蓝伊一问。
  “靠,你们俩还想不想出关了?”
  三个人排成一排走向了海关。梁成功走在最前面,中间是汤照眠,蓝伊一站在她身后。
  汤照眠抬起头,看着普尔科沃机场的金色穹顶,几何形的设计凹凸有致,如同被切割的巨大钻石。
  “到你了汤汤。”蓝伊一拍了拍汤照眠的肩膀。
  汤照眠回过神来,走上前,递上了自己的护照。
  往来目的是为了旅游,再加上他们并不可疑的质朴面庞,很快就出了海关。
  才刚到十月中旬,高纬度的圣彼得堡空气冷得像是已经入了冬。汤照眠从包里拿出来一件薄羽绒衣穿在了衬衣外。
  非官方行程,没有人来接他们,他们走到出租车区域,上了一辆出租车。
  坐在副驾驶上的梁成功拿出了手机里酒店的预订记录,指了指上面的地址。司机微笑着点了点头,踩下了油门。
  蓝伊一坐在司机后面,汤照眠坐在副驾驶后面的位置。两个人用同样警觉的眼睛观察着出租车里的环境。
  这辆出租车与林千卉给他们看过的,死在后座上的那个情报员的无异。
  蓝伊一想象着司机回过头来,用枪口对准后座上的人,并且按下扳机的场景。她仿佛听到了带着加了消音器的枪口发出的轻轻的“嗒、嗒”声。
  她转头看向了窗外,圣彼得堡的街道,与海港这座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相比,显得有些简陋。市中心的房屋矮小,窗户狭窄,透着北方特有的灰蒙蒙的萧瑟景象。
  “据说他们这里,市中心的建筑,必须全部低于冬宫博物馆。”坐在副驾驶上的梁成功说。
  “冬宫博物馆多高?”汤照眠问。
  “20米。”
  “而且汤队,你知道吗?俄罗斯女人都不怎么喜欢俄罗斯男人,他们最大的理想是嫁给像我一样的外国人。”
  汤照眠翻了个白眼,“为什么?”
  “没听人说吗?俄罗斯男人每天把伏特加当水喝,喝醉了就回家打老婆。但是我就不一样了,首先我只喜欢喝啤酒,其次我没有家暴倾向。”梁成功拍了拍胸脯。
  “那你爸妈能同意你嫁到俄罗斯吗?”
  “能,这有什么不能的,只要能安心在家带孩子就行。”
  “祝你好运。”
  “咱那联络人叫什么来着?”
  “Miroslava,米洛斯娃,”汤照眠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哦,刚好,她给我发短信了,11点在十二月党人广场附近的一个餐厅见面。”
  蓝伊一对两个人的对话没有兴趣,只是看着窗外向后飞逝的街景。
  她低下头,划开手机。跟吴缺的对话框里仍然是那句标准的好友验证通过的话语。
  蓝伊一把这句话看了又看。她的心很满也很空。海港现在是下午3点,下午3点的吴缺在做什么?
  送她去了机场以后,她现在是不是正在补觉?
  一想到那个分不清是昨天还是今天的吻,柔软的,带着试探意味和品尝的吻。她便觉得耳朵有些发烫。
  她把手搭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用指尖摩挲着嘴唇。
  送她去机场的路上,吴缺安静得出奇,可是蓝伊一能感觉到吴缺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跟她说。这个吻似乎算不了什么,但又说明了全部。
  车停在了冬宫博物馆附近的一家沿河的三星级小酒店门前。
  房间在酒店的二层,他们各自回到房间,约定半小时以后出发。
  【伊斯坦布尔】
  正当蓝伊一走进酒店房间,打开行李箱的时候。
  Riesling走进了博斯布鲁斯海峡旁的一间露天茶馆里,深蓝色的海对岸是古朴的□□建筑,海面上盘旋着聒噪的海鸥。
  侍者热情地送上了两杯土耳其红茶,其中一杯摆在Riesling面前,另一杯则是摆在了她对面的空位前。
  10分钟后,何欢就从远处走来,坐在了她对面。
  “我点了茶给你。”Riesling说。
  “谢谢。”何欢摘下墨镜,把白色的方糖丢进了茶里,用茶匙搅拌着红色的茶汤。
  “你在列宁格勒……”
  “那里现在叫圣彼得堡,不叫列宁格勒。”Riesling打断了何欢。
  何欢抬头看了一眼Riesling,然后低头继续搅拌着茶汤,“海港这边派了三个小警察去调查这个案子了。”
  “哦,”Riesling挑了挑眉,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哪三个啊?”
  何欢抬起头,看着Riesling的眼睛,说:“那个抓过你两次的叫汤照眠的人带队,你的好邻居蓝伊一,还有个叫梁成功的男的。”
  “哦。”
  “蓝伊一知道你住在她隔壁吗?”
  “知道。”
  “那她知道你是谁吗?”
  Riesling笑了笑,看向何欢,“我是谁?”
  “很好。”何欢看着Riesling的眼睛说,“对你来说,她很危险,不是因为她能判断出你的狙击位置,也不是因为她是法医。而是因为别的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但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为什么?我想知道原因。”Riesling追问。
  何欢想了一下,说:“如果有一天你的存在和她的存在产生了冲突,那么你会是消失的那一个。但如果她死在你手里,相信我,我在发觉你做了这件事的同时,就会接到追杀你的命令。”
  Riesling挑了挑眉,“哇哦,原来因为她是大人物。她是你们的一员吗?”
  “她不是。”何欢喝了一口红茶,“还不错。”
  Riesling看了一眼何欢的茶杯,然后转头看向了窗外。
  “你为什么会在伊斯坦布尔?”何欢问。
  “我喜欢这里。”
  “我需要你去一趟列宁格勒。”
  “圣彼得堡。”Riesling打断了何欢。
  “她们在圣彼得堡的情报机构联络人跟我们的关系并不好,”何欢说,“所以我需要你去帮我私下做一件事情,不是指令,而是临时去帮我个忙。去监督他们,搞清楚他们见了谁,做了什么,尽可能收集情报。”
  何欢说着,拿出来一本护照放在桌上。
  Riesling要伸手去拿护照的时候,何欢又眼疾手快地摁住了护照,“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吗?”
  Riesling抬头看着何欢,“当然。”
  “重复一遍。”
  “蓝伊一是狗狗巧克力。”
  “你在说什么?”
  【圣彼得堡】
  从酒店走到餐厅只需要十几分钟的脚程。
  这家餐厅开在涅瓦河沿岸,贫瘠的灰白色的日光照在铺了白色桌布的桌台上,玻璃酒具发着锐利的光。
  侍者把他们带到了餐厅只能用灯光照亮的深处,一个头发收束在脑后的金发俄罗斯女人坐在桌前,她穿着浅蓝色的衬衣和一件深蓝色的西装外套,看起来无比精明。
  汤照眠有些紧张地在自己冲锋衣外套上擦了擦手心的汗,她能轻易想象米洛斯娃跟林千卉坐在这张桌子上吃饭,推杯换盏,交头接耳,但她不能想象她自己。
  看到三个人进来,米洛斯娃起身迎接,“欢迎你们,幸会,我是米洛斯娃。”
  “汤队长,幸会,”米洛斯娃向汤照眠伸出右手。
  汤照眠轻轻握了握,然后看向了一旁的蓝伊一和梁成功,“这是我的两位同事,蓝伊一和梁成功。”
  “幸会,蓝法医。”米洛斯娃伸出了右手。
  “看来您做了很多功课。”汤照眠笑着说。
  “您好。”蓝伊一轻轻握了握米洛斯娃的右手。
  米洛斯娃又握了握梁成功的手。
  “语言相通,真是大大减轻了我们的压力。”梁成功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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