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的猫叫什么?”
  “Saki。”
  “Saki?清酒?”
  “嗯。”
  “为什么?”
  蓝伊一笑了笑,“它喜欢清酒。”
  Riesling脸上划过困惑。
  “Saki对人类喝了酒以后散发的味道很敏感,如果你喝了酒以后离它很近,她会很生气。”蓝伊一说,“但它不介意清酒。”
  “真的啊?”
  “嗯。”
  Riesling拿起了刀叉,切下来一块鱼,涂抹好酱汁放进了嘴里。
  “好吃!”
  蓝伊一也吃了一小口鱼。
  “你有宠物吗?”蓝伊一问。
  “没有,”Riesling摇了摇头,“还没准备好养。”
  “你原来住在哪里?”
  “多伦多。”
  “你说法语吗?”
  “我只会说一点儿,”Riesling笑着看向了香槟瓶,“香槟法语。”
  蓝伊一笑了笑,“我学习法语的热情也只是为了看懂菜单。”
  “你做的鱼非常好吃。”Riesling说。
  蓝伊一这才留意到Riesling盘子里的鱼已经吃了大半。
  “海港有很多不错的餐厅,我们可以一起去吃。”
  “好!”Rieslin□□点头,“你是说你未来不会再做鱼给我吃了对吗?”
  “当然不是。”蓝伊一说,“你已经用夸赞绑架了我。”
  Riesling抬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这瓶香槟也非常好喝。”
  两个人都笑了。
  一小块鱼很快就被扫空。
  Riesling心满意足地靠在椅子上。
  “你是法医对吗?”
  “嗯。”
  “你跟死亡一起工作。”
  “也可以这么说。”蓝伊一捏着香槟杯,晃了晃酒。
  “你想象过杀死任何人吗?”Riesling问。
  “当然。”蓝伊一点了点头。
  “那你会如何杀死我?”
  蓝伊一看着Riesling的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我不会想要在你身上留下伤口。”
  “为什么?”
  “因为我会想要把你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收藏起来。”
  Riesling挑了挑眉,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自己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画面,“像是琥珀?”
  蓝伊一笑了笑,“你怎么还不逃走?大多数人应该都会被吓跑。”
  Riesling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呢?你会怎么杀死我?”蓝伊一问。
  “我不会杀死你。”Riesling一脸严肃地说。
  “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要杀死我的话,你会怎么做?”
  Riesling直视着蓝伊一的眼睛,坐起身,把胳膊在桌前,“我会用双手。”
  “为什么?你枪法很好。”
  Riesling盯着蓝伊一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你怎么知道我枪法很好?”Riesling问。
  “我就是知道。”蓝伊一说着,垂下眼睛,扫了一眼Riesling中指上因为射击训练留下的茧。
  “法医。”Riesling笑了笑,端起了酒杯。
  杯子轻轻碰撞之后,两个人各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在我看来死亡是很亲密的事情,”Riesling说,“而刀、枪,或者别的什么工具,对我们来说,都不够亲密。”
  “看来我们有一些共识。”
  “共识就是,我来收拾盘子。”Riesling说着,站起身。
  她们一起把盘子和刀叉收进了洗碗机。
  坐进沙发里时,蓝伊一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蓝伊一起身,接起电话,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工作?”Riesling问。
  “嗯。”
  “你要现在去处理吗?”
  “是的。”
  “那我不打扰你了。”
  “实在不好意思。”
  Riesling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香槟,“这半瓶归我了。”
  “好。”
  Riesling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蓝伊一追问道:“你用微信吗?”
  Riesling转过身,“不用。”
  蓝伊一语塞。
  “等我注册好了来添加你,”Riesling说,“我只有手机号。”
  “你不使用任何社交平台?”
  “不用。”
  Riesling看着蓝伊一有些惊讶的眼睛,笑了笑,视线离开眼睛,顺着鼻子,下落到了嘴唇。
  她们的眼神再次交汇。笑意从嘴唇爬上眼角。
  她们这一瞬间的对视说了很多话。很多月亮、群星、空气、水,还有草木都知道的,却只有她们的嘴唇还不知道的话。
  “再见。”蓝伊一说。
  “再见。”Riesling说。
  第三卷:向夜葵
  第28章 圣彼得堡1
  “我与幕后操纵者相知甚密
  如果你不再关注人类
  请你望向我
  时光便会倒流”
  (Mina Loy,1882-1966)
  【警察局】
  蓝伊一在日常工作当中面对的非自然死亡案件,案情的部分都极为直白,没有悬念,没有惊天的阴谋,有的只是一片片沉默和一阵阵叹息。
  就比方说,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死在非法小诊所里的女孩。因为并不专业的人流手术步骤,导致大出血,死在了手术台上。
  “他妈的。”汤照眠骂骂咧咧地推门进了遗体存放室。
  蓝伊一没有抬眼去看汤照眠,她垂着手臂,正站在金属柜前,低头看着躺在金属平台上的已经解剖缝合完毕的女孩的遗体。
  17岁,一年前从凉县来到海港,在一间包吃住但是没有社保的工厂里做工,跟同班组的老乡保持着暧昧的男女关系。发现自己怀孕时,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
  “家属拒领,”汤照眠说,“派出所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听着,那麻将声,叮呤咣啷的,什么父母啊!”
  蓝伊一抬起手,整理了一下女孩额前的头发,缓缓把她推进了柜子里,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狭小的空间,然后轻轻拉起了柜门,门轻轻合上。
  “她男朋友呢?人找到了吗?”蓝伊一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去。
  “找着了,跟火车站找着的,他还陪着一起去了小诊所,看女孩死了,脚底抹油了,想回老家把这事儿躲过去。这种男的我看了就想给他一拳。”
  蓝伊一皱着眉,走回了办公室。
  “伊一,咱们中午吃什么?”
  “草。”
  “啊?”汤照眠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蓝伊一,仔细盘问着自己的耳朵刚才听到的到底是三声还是四声。
  “吃草。”
  “哦。”
  草是在蓝伊一的办公室的茶几上吃的。
  汤照眠坐在蓝伊一和元舟对面,津津有味地喝着排骨汤。
  另一面的蓝伊一和元舟闻着汤照眠的排骨汤、小炒肉和大米饭的香味,扒拉着棕色纸制餐盒里五颜六色的没有气味的叶子和种子一样的坚果。
  “你减肥?”汤照眠抬头看了一眼元舟问。
  “不减。”元舟说。
  “哦,”汤照眠把自己面前的餐盒往元舟那边推了推,“那你别客气。”
  “谢谢汤队,您吃您的。”
  “她喝不了排骨汤。”蓝伊一说。
  “用高压锅煮吕奇的耻骨联合不已经是半个月以前的事儿了吗?”
  元舟低头扒拉着蔬菜。
  “不过,小元舟啊,你也干了快一年了,这心理障碍还没克服吗?”
  元舟摇了摇头,突然捂住了嘴。在汤照眠和蓝伊一的注视下站起身,摆了摆手,跑出了办公室。
  “不至于吧。”汤照眠看着元舟消失在门后的背影,转过身,看向了蓝伊一。
  “你以后来我办公室吃饭只能吃草。”蓝伊一有些生气地对汤照眠说。
  “凭什么!”汤照眠停下了扒拉米饭的筷子,“元舟要当法医,这种事情应该早早习惯才好。”
  “在我这儿上什么纲什么线?能不能看你汤大队长喝排骨汤跟当法医有什么关系?能不能喝排骨汤,以及能不能跟你坐在同一张桌上喝排骨汤,跟她做出专业判断之间没有丝毫关系。”
  看着蓝伊一强硬的语气,汤照眠的声音软了下来,“不带你这么护徒弟的……我的意思是说……”
  汤照眠正要开展长篇大论,却被三声敲门声打断了。
  “进。”
  门被推开一个缝隙,冯原探进了头。
  “汤队,蓝法医,您们才吃饭啊?”
  “你有事儿?”汤照眠问。
  “局长让您们吃完饭去办公室。”
  “知道了。”
  局长办公室里,冯文章正在跟林千卉坐在沙发上喝茶。
  “我是这么想的,”冯文章说,“因为有尸体,所以蓝法医一定要参与进来。可是小汤和蓝法医两个女孩子,针对命案出国际差,多少有点儿不安全,我想加派一个男同事一起去。”
  “当然可以。”林千户欣然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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