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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陈村长不必客气,请坐。”赵钰喊着人坐下,又温声道:“不知村长前来是为何事,可是有需要我等帮忙之处。”
  没等陈村长开口,书竹端了泡好的茶水过来。
  “村长先喝上一口热茶,润润心肺。”赵钰徐徐道,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茶。
  陈村长‘诶’了一声,学着赵钰端起了茶盏,浓郁的茶香扑鼻,他忍不住嗅了嗅,怪香得嘞。
  这还是他第一次喝茶,平日里都喝井水、山里头的泉水,别说热茶了,连热水他都没怎么喝过呢。
  说是热茶,喝到嘴中也没烫到嘴。
  陈村长稀罕的喝了一口茶,咂了咂味道,吃不出好坏来,只觉得这茶怪香,然后咕噜咕噜一盏茶下了肚。
  赵钰见状失笑,没说什么,只问:“村长可是口渴了?”
  “那我再与村长倒上一杯。”说着,赵钰拿起茶壶,想要往陈村长茶盏中倒,陈村长手疾眼快的移开了茶盏。
  陈村长笑得乐呵呵的:“我尝个新鲜,不口渴,就不多喝了。”
  他也尝不出来什么味,给他多喝倒是浪费,论解渴还得喝井水才过瘾。
  “我今早找你,是听村子里有人说你昨天找了一个风水大师,弄了好大一番阵仗,又是起阵,又是摆卦,还跑了好几个山头。”陈村长拍了拍结实的大腿根,发出响亮的声音,“想必是热闹得很,嗐,这事我也没赶上趟儿,光顾着折腾地里那几亩地了。”
  赵钰正喝了一口茶,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被他很好掩盖住,他笑了一声:“兴师动众了一些,让村长瞧笑话了。”
  他将茶盏放置在石桌上,沉吟片刻:“我初到柳树村,不懂村中有何忌讳。若是关于昨日一事,请了大师来摆阵卜卦惊扰村中,还望村长多有担待,赵某并非有意为之。”
  “只是……”
  没等赵钰将接下来的话说完,陈村长嗓门洪亮打断了他:“赵公子是读书人,说话文绉绉的,我这个不识几字的老汉听不大懂!”
  陈村长听赵钰说话,脑袋都要晕乎成一片,只觉得读书人是厉害的,不但能写、还能说,只是他听得怪迷糊了。
  勉强理清了赵钰的的意思。
  陈村长直问:“赵公子,昨日请大师是想在几处山头挑上一处风水宝地,给赵大人下葬罢?”
  “是。”赵钰颔首。
  十日后,便是出殡之日,赵钰定是要为父亲选上一处极好的风水宝地,好为父亲安葬。
  怎奈他特打听过一番,派人去请了府县一位大师,周遭的几处山头一一卦算,经由大师依着父亲的八字摆了阵卜卦,竟没有一处是最为合适的。
  赵钰不肯随意选了一处,打算过几日再请上两位大师。
  陈村长猛然说了一声‘好’,惊得陷入深思的赵钰吓了一跳,他眼中带疑望向了陈村长。
  “村长,是何意?”
  陈村长抓了抓头发,说道:“我还以为是我年纪上来,总爱想多、想岔了!那赵公子是还没选好吧?我见那几处山头都没动土的痕迹,也没个人去挖墓穴。”
  赵钰无奈地叹息:“是没选好。不瞒村长,这几处山头与家父八字皆不合,又或是尚可,不足为风水宝地一处。”
  昨日是赵婉在家中守灵,他亲自与大师一道前往,每一处都跟着去了。
  如今正值春日,柳树村又身处南方,常年是绿树成荫,山间的清澈溪水流淌,随处可见的野花绽放,还有山雀小兽,风光自是极好的。
  奈何与父亲八字不合。
  陈村长又拍了一下大腿,乐呵着:“我给赵大人挑了一处好位置,不止风景好,风水更好。”
  说着,他站起来,手指向远处的一个山头,示意赵钰看向他指的那一处。
  “就在那处,刚好是半腰位置,都不麻烦去看八字。”陈村长拍了拍胸脯,十分笃定道,“保管赵大人葬在那处,舒坦!”
  赵钰随陈村长指的方向一看,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在柳树村待了二月有余,加上昨日一遭,赵钰是大致了然村子里的山头名字,有何处寓意,又有何用途。
  方才陈村长指的那处山,是名为功德山。
  凡是柳树村中人,有名望的、有功德的、为官造福百姓归乡的等,死后皆可葬在功德山。这一俗例,已在柳树村延续几百年。
  因而柳树村不多为同姓,皆是异姓,但却比同姓村落要团结一致。
  在每年清明时日,柳树村每家每户会派上家中青年壮汉去扫墓,专门祭拜。
  昨日,赵钰与大师去的第一处是功德山,只走到山脚下,没继续上山。
  大师卦象未卜,直言是漫天金光溢散,功德无量,若是葬在此处,三生三世轮回皆为大富大贵之家,且有金光护体,旁人害他不得。
  赵钰听了,心神一动,他是属意功德山的。
  奈何他知晓后,便放弃了,他们并不是柳树村中人,更未给村中带来任何益处,没道理能将灵柩葬在此处。
  此时,赵钰看向红光满面的村长,他试探一问:“村长说的可是功德山?”
  陈村长拍手:“正是!赵公子知道?那省得我再啰嗦几句,我挑了一处,正适合给赵大人下葬。”
  “为何……”赵钰迟疑片刻,道,“我听闻功德山是为柳树村中人,且需德厚之人才可入功德山安葬。”
  “赵大人是为民的大官、好官,先前我是没记性的,年纪上来记性不大好使。”陈村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呵呵的,“我年轻时,还见过赵大人嘞!”
  这话一出,赵钰心头一震。
  父亲被派往南方做地方官,曾管辖六年整。他那时年幼,大概是四五岁的年纪,已经记不得大清了,只是母亲在他面前提上过几句。
  赵钰恍然,这才知晓母亲为何在府县有几家铺子。
  他笑了笑:“那时我年纪尚小,已经记不住家父任命地方官的事。”
  “不用记起,不用记起。”陈村长有些激动,他在原地来回走了四五步,连连握紧了拳头。
  等陈村长抬起头时,赵钰能看到陈村长深陷的眼窝有点泛红,一脸的慈爱沧桑。
  陈村长嗫嚅着嘴唇,像是有诸多话语要跟赵钰全说出来,最后全化成了一声叹息。
  “赵大人,他是好官,为百姓造福的好官呀。”
  赵钰敛住了神色,垂下眉眼,小声呢喃:“父亲,他是好官。”
  “赵公子说什么?”陈村长抓了抓头发,“我耳朵不大好使,听不清。”
  “没什么。”
  见赵钰不想再说,陈村长没继续问,他道:“这事,定下了。等出殡前几日,我喊上十几个年轻的汉子去山上挖墓穴。”
  “要抬棺啊,下墓这些,尽管找村里人。年轻人不要觉着脸皮薄抹不开面,有需要就找,都是搭把手的事,做一顿饭招待就成,都没有什么讲究的。”陈村长往旁边一户人家一指,说道,“旁边是王家,王家小子是村里力气最大、最能干的,脑子也活络。要是有需要帮忙,就找他,保管没错!”
  “就是胃口大了点,能吃。”
  赵钰嗓音被什么东西划过了一般,有点粗哑:“多谢村长。”
  “小事,都是小事,说什么谢不谢的。”陈村长摆了摆手。
  又如来时那般,没再跟赵钰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门扉大敞,赵钰看着陈村长远去的身影,又抬头望向了远处的功德山,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书竹。”
  在一旁的书竹连忙小跑到主子身边,等候着主子差遣。
  赵钰慢慢道:“去拿一百两银子,尽量拿上一些碎银,村子不是有公中钱库,你挑一个合适的机会,出面将这些银子捐去。”
  “是,少爷。”
  ***
  出殡日。
  赵钰特请阴阳师一算,辰时是今日最适宜出殡的时辰。
  辰时一到,开始出殡。
  赵钰接过书竹递过来的干净扫帚,扫掉棺材上的所有浮尘,躬身弯腰三下,意在请至坑席之下,谓之‘扫财’。
  掀棺。
  诵经的高僧上前去,在棺材的一角垫上了一枚崭新的铜钱,接着双手合十念了一段经文。
  八个人高马大的年轻汉子抬起了棺材,其中块头最大、身材最壮的正是陈村长中所说的王家小子——王成平,前几日赵钰一来找他说是要抬棺,他二话没说就应下了。
  灵柩被八人抬至灵车上放下,灵车前有一个丧盆,赵婉烧了一沓纸钱,待丧盆纸钱燃成灰烬之后,赵钰捧起了丧盆。
  “哐当——”
  清脆而响亮的一声,丧盆被摔至地面破碎,就此出殡始。
  出殡的队伍多达百人,规模甚是浩荡,从灵堂出发,一路向功德山处走。
  走在出殡队伍最前列的人是赵钰,他举着五尺长的纸幡,又名为‘引魂幡’,持其幡时,杆需靠在胸前,幡则掠过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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