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陈安楠在这方面一向很懂事,怕麻烦人,回复说“不要不要”。
虽然小崽这么说了,但陆文渊还是担心孩子在学校里住不习惯,有时候会做点吃的,带到学校里给他,都是些家常小菜。
尽管他们之间没什么血缘关系,可关系好到很多同学都羡慕。
每到这时,陈安楠就会很骄傲的说“我叔叔超级好的”。
晚上视频,陆文渊问小崽自己新配的眼镜好不好看,他这段时间视力下降的有点厉害,特意去配了副新眼镜。
镜头里,陆文渊还和以前一样,镜片后一双桃花眼笑地温文,他这会儿站在阳台上,外面罩着件深色的毛背心,袖口的衬衫半折上去,露出半截小臂。
其实他的衣服边已经磨得有点发毛了,但却非常整齐妥帖,引得他周身总是洋溢着一股别样的气息,从前陈安楠不懂这叫什么,后来他才知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书卷气”。
陈安楠点点头,说“好看”。
“想没想我?”陆文渊问。
陈安楠还是点头,说:“超级想的。”
陆文渊乐呵呵地说:“那下周回家,叔亲自去接你。”
“好呀好呀。”
在学校里住了将近半个月没回家,陈安楠想哥哥了,半夜抱着个枕头揉搓半天,自己在脑子里想了点黄黄的东西,他先是想到了陆清远的手,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在村里的那次。
最后没忍住,偷着拿手往下摸摸。
他们宿舍是四人寝,这个点大家基本都已经睡着了,陈安楠弄完,偷偷溜进卫生间,把内裤搓了,结果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个来上厕所的舍友,吓得他“妈呀”一声贴在墙上,缩着脖子像个鹌鹑。
好在同学睡眼惺忪,压根没留意。
第二天一大早,陈安楠就给哥哥发了个表情包过去:【阿狸探头.jpg】
陆清远应该是在忙,很久没有回复他。
到中午吃饭,陈安楠又发了一个【阿狸点头.jpg呼叫小陆。】
陆清远不知道在忙什么呢,还是没有回复。
陈安楠把卤鸡腿夹到碗里,发了两颗灰色的小心心,说:【我马上要去上课啦。】
这回,陆清远倒是回信息了,还是偷他表情包回复的:【阿狸点头.jpg知道了。】
陈安楠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没吃几口想念起叔叔做得红烧鸭了,上回阿姨送来的小菜,已经给同学分完了,饭盘里的饭他几乎没动,多喝了几口汤就回去上课了。
下午的课基本上就是练琴和视唱练耳的训练,临到放学,老师来了场小考核,留了小二十分钟的堂,他们一行音乐生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十一点了。
这个点实在冷,大家都搓着手飞快地跑回宿舍,操场上只有少部分几个人还在慢悠悠地走。
陈安楠故意走在队伍最后,慢吞吞地把手机拿出来,连上网,发现陆清远晚上给他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晚上六点十五:【今天被导师叫走了,有点忙,你是不是已经下课了?】
晚上六点三十:【对不起,我回得太慢了,你已经上课去了吗?】
晚上七点二十:【阿狸贴贴.jpg我刚吃完饭,只有一食堂还有菜了,点了份焖排骨,你晚上吃得什么?】
晚上九点五十:【快下课了吗?外头有点冷,你多穿点,别感冒。】
晚上十点四十:【还没有下课吗?留堂了?】
适才拖堂考试的郁闷一扫而空,陈安楠心情大好,回复:【阿狸点头.jpg刚下课,老师留我们做测验了。】
这个点,陆清远肯定已经在家了,他信息刚发出去,就看见对话框头顶上一行小字:对方正在输入……
【难怪。外面好冷,差点冻死我。】
今年倒春寒来得猛烈,确实有点冷。陈安楠手拿出来没多久,指节都冻得发僵,他干脆发了语音说:你怎么还在外面呢?快点回家吧,太冷了。
过了几十秒,陆清远又偷他表情包回复:【阿狸摇头.jpg】发完,就拍了张照发过来。
陈安楠点开照片,旋即愣了下。
照片的角度正对着学校的小门,保安亭里亮着盏柔和的小灯,里头的大爷正拿着保温杯喝水。
陆清远竟然在校门口等他!
陈安楠反应过来,立马朝校门口跑,结伴的同学问他干什么去,他倒退着远远地喊了声“你们先回去吧”,然后转身,身影很快就消融在月色里。
陈安楠一路跑得飞快,呼出的热息不断缭绕在脸边。
跑过大喷泉就到校门口了,陈安楠仿佛已经能看到路灯下站着等他的身影了,他心脏咚咚跳着,藏不住的悸动。
保安大爷不知道干嘛去了,这会儿不在保安室,只有台小收音机还在响。
陈安楠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就被人一胳膊给揽过去了,稳稳地带到一个怀抱里。
陈安楠被这力道带地在空中飞抡了一圈,视线纷乱地转动,他紧紧搂住了陆清远的脖子,笑地畅怀。
“哥……哥哥!”
“哥哥在这呢。”陆清远把他放下来,拉住他的手。
陈安楠的声音里是不均匀的喘息,他呼吸都没缓下来,就被陆清远飞快地拉出学校。
或许是怕门卫大爷回来给他俩抓教务处去,陈安楠也没停下来,跟着脚步,沿着街道一路跑,他张着嘴呼吸,一路到嗓子眼里都是透爽的。
路灯朦胧地照出氤氲的雪气,积雪被铲在路边,落着斑驳的脏,破坏了早春该有的景色。
俩人一路跑到看不到学校的地方才停下来,陈安楠重重喘着气说:“我、我都还没跟老师请假呢……”
“不请了,当翘课。”陆清远也在喘息。
冷风吸进肺腑里,凉得透心。
陈安楠吓唬他:“叔叔要知道你拉我翘课,小心揍你。”
陆清远揉他脑袋:“那正好,揍我你心疼,我俩一样挨罚。”
他的手实在太凉了,摸得陈安楠头皮发麻,应该是先前在校门口等他冻得,陈安楠赶紧背过身去,说:“快揣我帽子里捂会儿。”
陆清远笑着把手藏他帽底下,使坏地掐掐他脖子,冷意一下透过衣服领子传到肌肤上,陈安楠汗毛都被激得立起来了。
帽子底下的一小片温度,实在是太暖和了,放了以后就舍不得拿出来。
俩人跟开小火车似的沿着道走,热恋里的人,半天不见都能想得要命,更何况他们已经近半个月没见了,视频的再勤快也比不上真见面时一个小小的拥抱。
陆清远下巴压在陈安楠头顶上,说:“再给我多抱会,让我看看瘦了没有。”
陈安楠头发都被磋磨静电了,乱糟糟地朝上飘。他紧紧搂着哥哥的腰,狠狠嗅他身上味道,倒退着走,黏黏糊糊地叫“小陆”。
“小陆我好冷。”陈安楠又开始撒娇,想让哥哥再给他抱紧点,结果陆清远一抬手把他的帽子给掀脑袋上,严严实实的捂着,怕他呛风。
“我听见爸跟你说话了,怎么不回家?”
“集训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了,姨姨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找老师很费时间,还费钱,”陈安楠说,“我住校都习惯啦。”
“他们从来不在意这个。”
“我知道的。”陈安楠认真说,“可我就是想为他们做点什么,能省点事也好。”
这是陈安楠从小就立志的事,为这个家做点贡献,尽管大家都不需要他这样懂事,陆文渊也只是想他好好长大。
陆清远懂他的意思,点点头,故作委屈地说:“可是我每天都好想你。”
陈安楠垫脚,在他脸上嘬了口,说:“别伤心啦小陆,我这段时间准备了首歌送给你,我弹给你听。”
“弹?”陆清远笑,“这里哪有钢琴?”
“嗯,你等我下。”陈安楠朝前跑出段距离。
陈安楠的学校临近护城河外河,这个点,这条大道上已经几乎没什么人了,咸湿的河水一波波推搡上来,湿冷的气息拂面而来。
陈安楠竖着一根手指头在半空中点点画画,忙活了好半天。
陆清远倚在护栏上看他,看他倒退着,最后用手掌比划出一个大大的圈,说:“画好啦!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世界上最名贵的施坦威钢琴,而我,是这场音乐会的演奏者。”
说完,他还翩翩然鞠躬,问陆清远:“可以邀请陆先生跟我合奏一曲吗?”
皇帝的钢琴。陆清远被他逗笑了,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还是浮夸地把手搭在他手心里,说:“太荣幸了。”
陈安楠把人拉过来,说:“你把手搭在我的手背上。”
陆清远照做。
陈安楠的手他太熟悉了,每回交握的时候,他都喜欢捏那截软乎乎的肉,但这还是他第一回,以这个姿势,把手掌搭在陈安楠的手背上,和他指节相贴。
陈安楠站在他前面,陆清远的手臂从他腰侧延出来,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其实更像他在教陈安楠怎么弹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