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或许是这包裹的温度实在叫人觉得舒服,又或许是这熟悉的气味过于让他安心,陈安楠今晚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做得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梦里的草地很宽阔,他跟一个人滚来滚去,滚了满头的草屑。
  说来也怪,明明是在梦里,可那种从心底深处急切的渴望却很真实,撑住他的那双手骨节分明,胸膛健硕而有力,狠咬在他的唇上,让他在激痛中又生出几分明显的快.感。
  要说熟悉的气息熨.帖着人心,那触.感就绝对是一把旺盛的火焰,以燎原之势点燃了他,轰地下就连成场无可阻挡的大火。
  陈安楠从没有体验过这样奇妙的感觉,那拱卫他的气息实在是太熟悉了。
  洗衣液的香气,从汗里透出来,是家里最常用的那款。
  等到第二天陈安楠睁眼的时候,他先是迷糊了好一会,然后伸手一摸,紧接着脑子里轰地一声响,他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不是没有上过生理课的,但这种事真来了,他反而害臊得不行,愣了足足老半天,微张的嘴半天没合上。
  这场乱蓬蓬的梦境,亲密又出格,在他的心里呈现出一幅幅不堪入目的画面,无声地喧闹,默片似的放映着。
  陈安楠陡然捂住自己的脸,滚烫的温度从脸上风驰电掣的烧到了耳朵根,他又急匆匆地捏捏自己的耳朵,用力揉搓出一片柔软的鲜红来,尽量制造出自欺欺人的假象。
  过了会儿,才悄咪咪地从床上爬下去,在纷乱的衣服堆里扒出自己的内裤,溜到了厕所换上。
  他生怕别人察觉到一点异常,又悄么声的把自己的裤衩洗了晾了,决定把这不可告人的秘密焊死在心底。
  可陆清远却觉得陈安楠最近变得相当奇怪,他莫名其妙对自己的内裤很有保护欲了。
  比如,他刚要靠近衣架,陈安楠就一下子冲过来,挡在他面前问:“怎么啦?怎么突然来这里?”
  陆清远说:“要下雨,收衣服。”
  “好的,我的衣服我自己收吧。”陈安楠一边说着,一边摸索着把自己裤衩收回来,塞进兜里。
  陆清远:“……你别的衣服不收吗?”
  陈安楠赶紧说:“我知道呀,我这就收。”
  陆清远:“……”
  再比如,陆清远本来要帮陈安楠把衣服收拾收拾挂好,结果这边刚动手,那边陈安楠就安装了雷达发射器的速度冲进房间里,“哎呀”一声趴在一堆衣服上,两只手臂伸地长长的,似乎要挡住所有被窥视到的可能,极其不自然的问:
  “你有什么东西落在我这里了吗?”
  “……”陆清远奇怪的看他一眼,再看一眼:“今天不需要我叠衣服了?”
  陈安楠腾出一只手,朝他挥挥:“哎呀,这种小事我自己能做好的,你快去忙你的吧。”
  陆清远当真觉得这事儿太奇怪了,晚上,他路过陈安楠房间的时候,竟然还能看见陈安楠在对着光照自己的裤衩,像是要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来,看得相当认真,翻来覆去的看。
  怎么,难道他的内裤是柯南联名限定款吗?陆清远想不明白,不过也没当回事儿。
  他没当回事,可把陈安楠吓得够呛,生怕自己哪里没洗干净,被看出端倪了,每每哥哥的眼神一往他这里飘,他就吓得直冒冷汗,如坐针毡。
  白天在学校,他找到谢溪,又害臊又含蓄又带着点好奇的问人家:“哎,谢溪,你做过那种梦吗?”
  谢溪挠挠头,问他:“哪种?”
  陈安楠对他比划了一下:“哎呀,就是那种,哪种呀!”
  “哦~!”谢溪恍然大悟,“做过的做过的。”
  陈安楠偷偷摸摸的问:“那你的梦是什么样的?”
  “让我回忆一下,”谢溪琢磨着说,“嗯……好像挺混乱的,有点记不清对方具体长啥样了,但是气味很明显……总体来说就是爽,非常爽!不过也是有遗憾的。”
  陈安楠赶紧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好意思起来,头次听别人说这种事也真是太羞耻了,但耳朵却竖得很高,生怕错过一点东西。
  谢溪万分遗憾地说:“因为屎壳郎没把学校推完,只推掉了教学楼,还是初一的!我都初二了!它差一点就推完了啊,都怪我爸给我从床上揪起来了,唉……你说我怎么就不是变形金刚呢?这样一脚就能给学校崩碎了!”
  陈安楠:“……”他果然就不应该问这个傻子的。
  不过,陈安楠并没有因为好朋友是个傻子而放弃这个问题,这个梦简直如同雨后惊蛰,将心里一切隐秘而细小的快乐都如虫子般的被激了出来。
  等到上课,陈安楠又忍不住挨近了同桌,小声问他:“你做过那种梦吗?”
  何瀚铭平静地说:“做过。”
  “我还没说哪种呢。”陈安楠说。
  何瀚铭无所谓的说:“不就是做了春.梦然后遗.精吗?”
  “哎!”陈安楠没想到同桌居然这么直白的就说出来了,猛地一惊,心想这也太不害臊了!
  “在你问我之前,全班男生背地里都讨论过不下十回了。”何瀚铭看都没看他,手下的笔唰拉拉落在草稿纸上,“一般男性第一次遗.精都是在14岁到16岁之间的性.发育成熟阶段,这是正常生理现象。”
  说完,他突然停下笔,扭头看向陈安楠:“怎么,你梦到谁了吗?”
  第34章
  在陈安楠的印象里,没有比2008年更叫人深刻的记忆了。
  他在08年的某天夜里突然发现不是小孩子了,起先他还久久难以置信,在经过同桌的一番洗礼后,他隐隐生出某种微妙的刺激感,他为自己的长大而感到温淡的兴奋。
  这一年,年初的时候南京下了场几十年难遇的大雪,等到五月中旬的一日,四川又发生了八级大地震,世界在城市的疮疤上再次留下了悲惨深刻的一笔,陆文渊作为学校志愿者带着一众学生赶往四川驰援,每天忙得连休息时间都没有。
  电视机里播报着无数死伤患者,一时间,好像没有人再把注意力放到今年的高考上。
  也是这段时间里,肖卿湘从国外回来了。
  其实陈安楠已经有几年没有见过她了,这几年里,陆文渊的模样隐隐能看出几分老来,时间从不为任何人停留,他的故事都藏匿在他日渐生长的眼纹里,年岁使得他周身充沛着别样的温柔,可肖卿湘完全不同。
  肖卿湘还是和从前相似的打扮,长发披散在肩上,微微松弛的面部反而柔和了她眉眼间的那几分凌厉静穆,衬地她韵味愈加丰厚,比从前更加端庄优雅。
  陈安楠是喜欢这个姨姨的,她待人也是极好的,从小到大,肖卿湘操持了他所有声乐方面的事,老师也都是她帮忙安排的。
  只是,她对于陆清远的严厉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按照肖卿湘的规划,陆清远是一定要去北京念大学的,他的成绩也完全够去,她会给他最好的资源。
  “你安心的高考,你们老师也跟我说过了,你是最有希望拿状元的。”肖卿湘和儿子站在书房的壁橱前,轻声的交谈。
  陆清远微微点头,阳光穿透玻璃窗上投在木质的地板上,在他们之间划分出阴暗。
  “那么,你应该知道妈妈的意思。”肖卿湘说。
  陆清远还是点头:“我知道。”
  “妈妈知道你和小弟弟的关系很好,但是,你不能耽误自己的前途,”肖卿湘接着说,“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会让楠楠按照艺术生的路子去走,我们从不吝啬培养他,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我们也不会耽误他。”
  她看着儿子沉浮在光影里的眼睛:“所以,妈妈希望你能跟我去北京。”
  母子俩在书房里谈话,陈安楠忐忑的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他平时再能闹腾,再舍不得哥哥离开,这回也能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他跟肖卿湘一样,都希望哥哥有更广阔的天地,因为哥哥值得最好的。
  陈安楠明明一点也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偏偏电视机里动画片一点也不吸引人,欢快的声音充斥在客厅的每一处角落,他在明暗晃动的光影里,跟木头桩子似的直勾勾盯着这画面,心思却飘到了书房门口。
  陆清远这边刚从书房出来,陈安楠就蹭地下站起来,扑到他面前,问:“哥哥你要去哪里上大学呀?”
  “北京。”陆清远说。
  陈安楠的眼睛不明显的眨了下,他点点头,然后松开手,坐回去,低低“哦”了声,说:“北京挺好的。”
  看陆清远没接茬,他手指头在沙发垫上抠来抠去,又说:“那你好好考呀。”
  “嗯。”
  屏幕上的光影不断晃动,过了会儿,客厅里又只剩下了电视机里的声音。
  自打要入夏,时间就变得紧凑起来。
  陆清远一直处于很紧张的备考状态,没多少时间陪陈安楠说话,这期间,陈安楠只能偶尔趁着陆文渊得空,给叔叔打通电话问好,再诉说几句自己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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