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青樾白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给法落昙传音,“等等,师兄,这一切因我的神格而起,如果你们不认我,你就不会有麻烦了……”
  郁怀期冷冷的问法落昙,眸中滑过一丝挑衅:“朕和你打什么架?朕是来迎妻的。”
  说罢,青樾白只觉得一阵失重感袭来,后颈一疼,他的眼前也黑了黑。
  等会,他说迎什么?!
  第38章
  阴天里, 雨越下越大,唢呐声也越来越响,郁怀期垂眸, 看着怀里沉睡的青樾白, 眼睛里滑过一道微光。
  他抱起了小花妖,转身想要将他放进软轿里, 那软轿漂亮得可怕, 掀开垂帘时,还能听到叮叮当当的铃铛声。
  漂亮的小鸟当然要别致的笼子来关。
  青樾白沉睡着,毫无察觉。
  狐面侍卫们的唢呐音像某些暴烈的、炸开平静水面的石头,音波荡漾开来,绕梁不绝。
  “郁怀期!”法落昙身形一闪,到了二人面前, 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恨,“放他下来。”
  郁怀期缓缓转眸, 看向他,轻飘飘的、戏谑的声音响起:“那你现在把那些仙族都杀了啊。”
  法落昙额间的昙花印隐隐变得晦暗, 那好像是他要发火的前兆, 可身后无数双仙族的眼睛盯着他。
  郁怀期却并不畏惧,反而微微挑眉,“你总是权衡利弊。”
  “……那你又是以什么资格来对本座说这种话?”法落昙金眸里露出讥讽的笑, “四年前他在你的怀里, 都不愿意抱你一下,甚至不愿与你告别,他临死前最在意的是我——郁怀期,你死缠烂打这么久,小凤凰爱上你了吗?”
  郁怀期呼吸一窒, 血瞳骤然阴郁,面色极冷。
  轰隆,天际又是一道血雷,两人剑拔弩张,而那处于风暴中心的人却已经沉沉的歪头在了郁怀期怀里。
  呼呼大睡。
  “你看,他什么也不知道。”法落昙抬手,想去抚摸青樾白的脸,但手到一半,却放下了,只是怜悯的看着郁怀期,说:“……这么多年了,他仍然什么也不懂。”
  他的神情刺痛了郁怀期的双眼。
  郁怀期胸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并未同他说什么。
  凶恶的狐狸法相为他们开了道,他抱着青樾白,上了软轿。
  而在他身后,仙族众人沉默不语,天际乌云涌动。
  ……
  叮铃,叮铃,叮铃……
  青樾白像是做了个梦,摇摇晃晃的,他艰难的睁开双眼,发现有人在给自己佩首饰,眼前一片红光。
  后颈传来一阵疼痛,他抬手想摸,却发现手腕上太沉重了,低头一看,是一对金翠镶嵌的镯子。
  “……?”
  这是哪来的?青樾白努力回想着晕过去前的记忆,突然整个人一震!
  他晕过去前听到郁怀期说要娶他!
  那怎么行?!青樾白连忙起身,想扯开脑袋上的红盖头,可那两个为他佩首饰的人却预判了他的动作,两只手同时抓住了他的手臂——
  那触感不像是人的触感,青樾白一僵。
  他也并不知道盖头外是怎样一副诡异的场景,若是知道的话,只怕会吓得哭出来。
  轿子仍然被抬着,可轿子的终点是个四四方方的白玉宫。
  宫外周围有一圈血红的阵法,红色的喜字贴满宫殿,像血一样的帷幔从宫殿上垂下来。狐面人身的怪物们列了两排,在敲锣打鼓,看起来并无喜气,只剩诡异。
  吱嘎,吱嘎,有虫儿无意落在了阵法边,顷刻间化为了齑粉。
  “……喂,你们能不能把郁怀期叫来一下?”
  青樾白蒙着盖头,不知道自己坐的是个宽大的轿子,他感觉旁边有人,但他们为何不说话呢?
  青樾白等了一会,仍然没听到他们的声音,心下奇怪,连忙又要抬起盖头——
  啪。
  冰凉的手钳制住他,青樾白浑身一激灵,脑海里划过了好多好多的恐怖画面,身躯颤栗起来。
  他是在做梦吗?
  青樾白抬手去摸脑袋上的生景枝,却只摸到满头珠翠。
  “……”还给他打扮了一下?郁怀期不会真的要娶他吧?
  青樾白心跳如擂鼓,低头一看,身上果然是一套赤红烫金的婚服,那不是女孩的嫁衣,是男服,可……为何要给他盖盖头?
  他皱着眉头,捏紧了手里的牵红。
  轿子停在了宫外,青樾白莫名紧张起来,舔了舔嘴唇,下了轿子。
  走入喜堂,他悄悄掀开一半的盖头,看到了桌案上的喜烛落下了烛泪。
  而喜堂里,高堂上坐着的不是人,而是两个牌位,牌位上写着郁墨和郁砚雪。
  青樾白心神一震,他记得这两个名字,那是……郁怀期的父母。
  他们是五服外的表兄妹,妖族血脉越是纯,生下来的孩子就越是强大。
  郁怀期人呢?他这到底是要做什么?青樾白有些糊涂的想,只是演戏给仙族看的话,要这么真吗?
  殿中熏香缭绕,有脚步声响起。
  咚。
  咚。
  咚。
  青樾白听着旁边的脚步声,想彻底掀开盖头,他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拜堂,可一只戴着木香的手按住了他的动作。
  是郁怀期。
  青樾白不知怎么的,有点不安,他张了张口,低声传音问:“你要做什么?演戏的话不用这么真吧?”
  郁怀期看上去顿了顿,眼神里却好像酝酿着无边的风暴。
  忽然,一道光芒闪过,高堂上,郁宁的身影出现了。
  郁二叔穿着件暗红的袍子,揣着手,叹息着看着面前的这对新人,道:
  “一拜天地——”
  一道长喝骤然响起,伴随着天上的一阵惊雷,云层里出现了狐狸的血红妖相,与金色的凤凰相。
  下修界、上修界,同时电闪雷鸣,不断的下着雨,洗刷着尘世的一切。
  阴天下雨,狐狸娶亲。
  妖族的习俗里,成婚是要祭告四方的,这声惊雷太响,青樾白吓得抖了一下,手里的牵红也坠落在地。
  牵红坠地,意为弃婚。
  满座宾客俱静。
  风声乍起,牵红被吹出了好远……
  郁二叔吓了一跳,连忙看向郁怀期,只见妖王爆出青筋的手紧紧的抓着那牵红,缓缓垂眸,他看着那被丢弃的牵红,眸中划过一丝危险,脸上划过扭曲的笑。
  坏了,这小花妖是不想结的意思吗?!郁二叔咳了下,想说点什么来挽妖王的尊时——
  哒哒哒。
  有脚步声响起。
  郁二叔蓦然扭头。
  却见那小花妖哒哒哒的快速小跑过去,把牵红捡了起来。
  青樾白感觉心都要跳到脑海里去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响呢?
  他攥紧了牵红,小声说:“风太大了……”
  郁怀期:“……”
  狐妖们大概没参加过这么诡异的婚礼,它们一言不发的看着两个新人,大气都不敢喘。
  “二拜高堂——”
  这一次,郁二叔的声音里明显欢快了许多,乐呵呵的。
  青樾白看着那牌位,心情复杂的想:对不起了,两位,你们儿子好像……嗯,不太正常了。
  不过他是个好人,婚姻这种大事也能用来帮我解围……
  青樾白如此想着,虚虚的拜了一下。
  郁二叔:“新人对拜——”
  这一次,两人都沉默了许久。
  谁也没有动。
  堂中的各色乐声,唢呐声、鼓声、锣声停了停——
  无数双眼睛看向了堂上的二人。
  喜殿里漫起诡异的冰冷,青樾白不知为何,有点呆愣,仿佛这样一拜下去,往日里某些东西就不同了。
  郁二叔看着这俩完全不动的人,心说:你俩到底结不结啊?!
  他又看了眼一袭红色烫金婚服的郁怀期,却见那小子脸上浮现一种怪异的神色。
  最终,是郁怀期先动了,他缓缓转身,看着面前戴着盖头的青樾白,缓缓屈膝——
  青樾白咬紧下唇,紧张起来,无意识的纠结着,真的要拜吗?
  不……不能这么真。
  青樾白深呼一口气,忽然扯下了脑袋上的红盖头,看着对面的郁怀期,他本想说,我只留在妖族,不以这个身份也可以……
  可到了嘴边,他看着郁怀期的脸,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郁怀期脸上妖纹闪烁,血瞳中漫出危险神色,仿佛他再说一句话,就要现出妖相发疯了。
  青樾白咬了咬唇,又开始无意识的并拢脚尖,左脚踩右脚,因为紧张的缘故,他的脑袋后还冒出春枝,开起花儿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他……
  他真的要嫁给郁怀期吗?
  他真的能接受从此两人的名字无论生死,都并列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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