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实际上六长老骂的是鸣蛇——但鸣蛇大概是脑子天生就缺根筋, 它抬手把青樾白捂住, 也阴阳怪气的摆着蛇头脑袋回骂六长老:“哦哟,谁跟你说他是畜生的,人家是香香的小花花, 你才是畜生!你不也是狐狸吗?狐狸不是畜生吗?”
六长老眼前一黑, 起身撸起袖子,掌心出现一团妖力,想和他对着打——
长老活了许久,鸣蛇身为上古凶兽也不是吃素的,若是打起来的话, 必然双方都讨不到好——
就在两人要打起来的时候,宫中传来郁怀期的声音:“滚进来。”
原本鸣蛇身上的火和雪糅合到了一起,青樾白不冷不热,还有些舒服,但时隔四年,他再一次听到郁怀期的声音,却怔住了。
这声音比冰还要冷。
愁绪还未萦上心头,青樾白便感觉套着自己的小麻袋晃了起来——
鸣蛇化为了蛇,哐哐哐的滚进怀泽宫。
那些妖族也团吧着狐狸尾巴,哐哐哐的像球一样滚进去了。
青樾白:“o_O???”
郁怀期现在这么变态了吗!居然要人这样滚进去见他?
他悄悄的探出脑袋,只看到宫中香薰缭绕,缭绕的烟雾让青樾白有些看不清,他只能隐约看到桌案边有个低着头的黑袍人,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
“陛下!”六长老跪在地上,哭天抢地道:“你可得管管你这蛇——”
他恶人先告状,鸣蛇却无心去辩驳,因为它嗅到了郁怀期怀里那个人的气息。
诶?鸣蛇愣住了,陛下床上的那个人还在?那他麻袋里套的小妖……真的是小五公子的未婚妻?
“鸣蛇,”郁怀期声音如同冰霜:“不是叫你守着镜子吗?来这里干什么?”
鸣蛇也跪了下来,挠挠头,“没、没什么,我就来看看陛下。”
他跪了下来,衣服堆叠起来,口袋也倒了。
青樾白趁机爬了出来,他变小了,动作格外果断和轻快,哒哒哒的跑了,躲在了一个椅凳后面,以他的角度看不到郁怀期,只能听到他们在说话——
六长老浑身一震,“守着那镜子作甚?陛下,你不会还有不切实际的妄想吧?”
什么镜子?青樾白脑袋上冒出个问号,心想,解约镜吗?
他悄悄又走了两步,蹑手蹑脚的走向了郁怀期声音的方向。
不知为什么,他有点想看一下郁怀期。
但这动作得非常小心才行——青樾白心想,不然被发现了可就不好了,也不知道郁平罄会不会来这里讨要他。
只能祈祷那小侄子还有良心了……不然他怕会被郁怀期摔成八瓣。
“我艹,”鸣蛇大叫起来:“他想复活个人就叫妄想?那你们说让魔族和妖族联手攻打仙族,就不叫妄想了?!仙族可是有法落昙在!”
六长老脸色涨红:“法落昙在又如何?妖仙不两立,我们想杀了仙族有什么错?!妖后的位置让一个死人占了,那我想让陛下娶个妾有什么错?!”
鸣蛇:“娶魔女为妾,呵呵,魔和妖气息都不相通,你也是想得出来。”
两人越说越是吵闹,郁怀期仿佛置于尘世之外,身上带着冷淡疏离的气息。
“聒噪。”
殿内瞬间静了,青樾白的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心跳飞快。他终于走到了一个背对着所有人的地方,扒在了珍珠帘子上,看到了郁怀期——
郁怀期看上去瘦了些,穿着一袭松垮的烫金黑袍,怀里抱着个人,动作看上去极为亲昵,但那人似乎并不在意郁怀期。
青樾白没看见他动。
这一刻,方才听到的话都聚在了他的脑海——复活?郁怀期想复活谁?
时隔四年,他记忆里那个龙傲天剧本都已经成真了吗?
……不会是复活他吧?青樾白脑海里刚出现这个念头,很快又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他连个尸体都没有,能复活什么?
果偶是会碎成渣渣归位自然的。
“陛下,您嫌我烦,我也要说。”六长老梗着脖子,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郁怀期抬眼,血眸一动,戾气顿生。
“……”六长老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鹅,嗓音戛然而止,脸色憋得青紫起来。
他看着郁怀期怀里那个死人,心里的愤怒怎么也止不住,却不敢言。
郁怀期:“无事了就滚。”
六长老:“……”
这叫没事吗?!你这是手动让我闭嘴!
他摸了摸鼻子,没敢威胁郁怀期——三年前有个长老说,郁怀期一日不娶,他就跪在外面一日不起,结果郁怀期这驴脸狐真让人在外面跪着。
跪也就算了,郁怀期还用妖力将整座怀泽宫外都变成冰天雪地,美其名曰:不怕冷的都来跪,跪死一个他送一个棺材,跪死两个就配冥婚。
鸣蛇嘶嘶嘶的爬出去了,也不管麻袋里的花妖了,只要不是撬墙角,它也不想管的。
室内一时寂静,青樾白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他们的话,没听明白,鼻子却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
槐花淡淡的、有些发苦的清香从内殿传来,青樾白眼神一亮,已经闻出来了这是什么。
是槐花羹的味道!
——作为一个曾经为了吃薛云清院子里的树叶,冒着被他追着打三天的风险,也要飞进去尝尝味道的存在,青樾白自然不可能放过此等美味。
他嗅着这味道,只觉得食欲大开,顺着路找了过去。
管他的呢,就一碗汤而已,要是被发现了,郁怀期难道能打死他侄媳妇吗?
青樾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过这个婚约的存在。
槐花羹置于内殿的床榻边,人在偷吃时往往很有精力,于是,青樾白顺着垂帘爬上去,终于看到了那碗槐花羹。
他为何要在床边放一碗槐花羹?青樾白有些不解,但还是喝。
他喝得很开心,脑袋上都冒出了一堆粉色的小花,抖抖还掉了点花瓣进去。
青樾白没注意到掉进去的花瓣,将槐花羹偷喝到一半,就有些饱了,四肢百骸也传来了奇异的气息——
那是妖力。
青樾白愣住了,闭了闭眼,仔细感受了一会体内的妖力。
那是一股至纯、霸道、如同汪洋的力量。
……是郁怀期的?
可为什么以前喝的时候没感觉?青樾白糊涂的挠了挠脸。不过,他有妖力了,那是不是就能变回正常形态了?
青樾白凝神聚气,双手一转,绘了个法印出来——
床榻边不远处就是窗户,窗外立了棵绯红的寒梅树,法印出现的瞬间,巴掌大小的小花妖变成了正常身量的青年。
青樾白睁开一只眼睛,低头一看,又抬手摸了摸脸,瞬间大喜:“真的变回来了?那不是意味着我能用郁怀期的妖力?!”
与此同时,宫外的雪忽然停了,绯红的梅花凋零,花瓣扬了起来,一片灰白的大地缓缓复苏,如同春风席卷大地,枯枝褪去残叶,春芽破土而出,盛开的昙花花瓣晃晃悠悠的落到了一张遍布公文的桌案上——
“师兄,我不招了,我没精力带人炼丹了……”林白云一头撞在落昙殿的柱子上,满脸麻木:“自从你成了天下第一人,那些人跟疯了似的,逮着我们门派的人就要拜师!”
法落昙一袭白衣,额间白色昙花印闪烁,闻言温柔一笑:“师弟,这不是你以前想要的吗?”
忽然,手背上仿佛落了什么东西,他垂眸一看,那是片白昙花。
法落昙金色的眸子骤然一缩。
“咦?梦昙怎么开了?”林白云顶着脑袋上撞出来的包窜了过来,“欸,这……”
话音未落,面前只剩残影,林白云目瞪口呆:“师兄你去哪儿?晚上还回来吗?!”
“咦,怎么变回来了?”
怀泽宫中,青樾白蹙眉看着自己的小身体,怀疑是妖力不够,正准备再喝几口茶时,外边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回来了!
青樾白瞬间躲到了床底下。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股浓烈的木香袭来,是郁怀期走了进来。
他轻手轻脚的将怀里的尸体放在了床榻上,凑了上去,习以为常的在那圆润的红唇上亲了亲,然后替他掖好被褥,又转身将桌边的槐花羹端了起来——
郁怀期用勺子搅了搅槐花羹,喃喃道:“我出去一趟,晚上再回来陪你,好不好?”
这温柔的声音落到了青樾白耳朵里,他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方才这人在外面不是还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吗?
床上的人到底是谁?郁怀期的态度怎么变得这么快?
突然——搅动槐花羹的勺子声停了,室内弥漫起一股死寂。
郁怀期眉心几不可见的一皱,看着槐花羹里漂浮着几朵非常细的粉色碎花瓣——而他的狐心槐,是纯白色。
郁怀期额头爆出青筋,仿佛领地被人挑衅,他将那碗被‘污染’过的槐花羹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