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这怎么能是纠缠呢,这是关爱咱们宋秀才。”谭妙花手携篮筐, 筐周围围满了各色五彩, 泛着鲜香的花瓣, 中间放了油纸包的几样东西。
她将花瓣插进宋韵木桌前的笔筒中,又打开油纸包,将里面还在冒着热气的馒头拿出来。
“哎呀可真香。”知道宋韵不会吃她递的东西, 谭妙花假装将馒头靠近嘴边, 眼神却在观察宋韵的表情。
这家伙虽然眼睛一直盯在书卷上,可喉结却在微微滚动, 无法控制地咽口水。
“宋公子要不要吃?”
宋韵的手蓦得收紧, 仍抵抗诱惑,故作镇定道:“不吃。”
可他刚张开口, 一个白面馒头就塞进了嘴里。
大半个馒头堵住嘴, 一股淡淡的面香侵袭舌苔,青年瞳孔怔愕地看向谭妙花, 见她一副狡猾的模样, 眼底顿时又燃起怒意。
他蹭地一下站起身,怒地拿下塞在嘴中的馒头。
谭妙花才不会被他这幅凶怒的气势吓住, 她蹙眉道:“这馒头你既然已经沾上了,那就不能不吃啊,粮食来之不易,宋公子难道要浪费?”
“你……谭妙花!”宋韵拿在手中的馒头一时不知所措。
突然,他的小腹这时毫不争气地响起,宋韵眼神一慌,面色很快羞窘起来。
谭妙花噗呲笑出了声:“宋公子那么努力读书也要注意爱惜身体,你的小腹都在抗议了这就吃了吧,这馒头很好吃的。”
末了,她又加上一句:“这馒头我亲手做的。”
宋韵拿着软乎乎馒头的手突然发烫起来,本来读书之时他早已忘却饥饿,可现下竟莫名愈发的饥饿,这种感觉让他分分秒秒皆是煎熬。
最终,宋韵极不情不愿地吃下了馒头。
馒头意外的好吃极了,青年眼神微颤,身上散发的冷漠疏离感渐渐消失了些。
吃完后,他才注意谭妙花一直在盯着他。
宋韵有些尴尬,他低声咳了声,从兜里掏出一文钱,“给你。”
“我有说过要跟宋公子要钱吗?”谭妙花面露疑惑。
宋韵蹙眉说:“无功不受禄。”
谭妙花眼睛一亮,趁机道:“是啊,那……你就帮帮忙呗。”
她话音刚落,宋韵的眼神陡然一变,他冷哼一声,将桌案前的花都摘了下来,怒道:“出去!”
“这……怎的又生气了?”
宋韵君子做派,不会触碰她,谭妙花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每每赖着不走,可今日宋韵竟然学聪明了,拿起桌案上用了不知今年的杂毛笔抵住她的脑袋,将人给推出门。
最后木门一关,宋韵将她距之门外,任凭谭妙花在门外说尽了好话,屋内的青年也不再搭理。
谭妙花揉了揉被抵红的脑袋,看来,一时半会儿她是劝不动这人了。
她拿出放在篮中还未来得及送给宋韵毛笔,放在了石台阶下。
走前朝在门前大喊一句:“宋公子,前几日我发现你的毛笔用的毛都秃了,给你做了一只新的,虽然不是什么狼毫紫毫的,但也能用,你一会儿给拿进去吧。”
脚步声逐渐离去,破旧的瓦房内再无了那股吵闹的声响,此刻莫名冷的寂静。
宋韵推开门,捡起放在地上用纸包成一根的东西。
他将纸撕开,里面露出了一只用竹子做成的笔。
盯着那根刻上字的毛笔,他眼中的怒意骤然消失。
*
林青乘这几日愈发觉得谭妙花不对劲。
自从那日她再没有一身伤痕的回来时,此后的每一天都变得奇怪。
她开始在院子里种花,不仅如此每天都会摘满一箩筐的花,等再回来时,篮子里的花又都消失了。
有时也会坐在院子里制作各种读书工具,一做就是一个半日。
她还会做馒头,但是今早林青乘发现那些馒头少了二个。
可更令林青乘心烦的是,谭妙花每一次回来不仅会闷闷不乐许久,近日……似乎都不会搭理他了。
自从那日他情急之下用斧头破出了门,谭妙花询问他为什么时。
林青乘当时说:“不想……呆…屋内。”
谭妙花当时没有发怒,更没有责备于他,花费了些时间将破损的木补好,就没有再问什么。
可这几日,她不再像往常一样没话找话,不会督促他学习,不会在夜晚督促他盖好被子,甚至一天归来时与他说话不超过两句。
林青乘愈发紧张,莫非还在因为那日破门的事……生气?
谭妙花坐在门前,一边手摘野菜,一边苦思冥想,丝毫没有发现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她。
等到她发现那抹奇怪的视线后,扭头发现林青乘竟站在她的身后。
少年一双黝黑漂亮的眼目中晦暗不明,他眉头向下撇,紧咬着唇瓣,眼神似乎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她。
谭妙花一愣,仔细想来这几日她忙于攻略宋韵开办学堂的事情,倒是忽略了林青乘,好像已经几日没询问他功课的事情了。
还没等谭妙花询问,林青乘却率先开口,小少年突然俯身跪在了她面前。
这个动作让谭妙花惊地手里的野菜都掉落了,“快起来,有事直接说干嘛跪着!”
林青乘跪地板直,垂眸道:“对…不…起。”
谭妙花:“???”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为何同我道歉?”谭妙花心中忽然一慌,莫不是林青乘背着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我……弄弄破……门。”林青乘话音带颤道。
谭妙花松了口气:“原来就是这个啊。”
林青乘缓缓抬起脑袋,见她笑了:“你…你不…气?”
“我为何要气?”谭妙花噗呲一笑:“又哪里像生气了?”
林青乘猝然抬头,眼底波光闪闪:“你…没…生气?”
“对啊,不就是弄破了门,反正也修好了。”她转头看向被订的缝缝补补的木门,又忍不住说:“虽然……有点破。”
她将林青乘拉起来,拍了拍少年膝盖上的灰尘,突然很想问小少年一个问题:“林青乘,你的生母应当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吧。”
林青乘愕然了一瞬,纤长的睫毛垂下,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点了一下脑袋,小声地“嗯”一下。
他说:“母亲……很重要…还有………”
“还有什么?”
林青乘抬眼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便又摇头:“没…没…什么了。”
林青乘的话忽然点醒了谭妙花,她想到一个可以可能会感动宋韵的好办法,无论会不会成功,试上一试总是没错的。
“你在家中好好读书,中午就不必等我了。”她匆忙地进屋拿出家中的镰刀和铁楸,背上背了个箩筐就匆匆忙忙出门。
林青乘望向她离去的背影,心底的消退的疑惑又升腾了起来,她究竟在做什么?
*
宋韵坐在破旧的瓦房,这一坐便是一整日,有时读书眼睛累了,他会不自觉将视线移到笔筒上的花。
今日,谭妙花应该是不会来了。
他放下手中刻有“祝君璀璨”的笔,打开桌台前的旧木窗。
窗户被谭妙花修过,打开时再不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窗子打开的瞬间,淡淡的花香入袭屋室,宋韵的视线在窗前一排排姹紫嫣红的花朵上停留了会儿,视线又移向墙角旁那堆矮矮的坟堆。
那坟堆周围同样插了鲜花……
他怔怔站在窗前,直到正午时,才恍惚回神。
谭妙花今日看来是当真不会来了。
也对,昨日被他那样拒之门外……
宋韵讽笑一声,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外道:“果然,连续几日终于还是放弃了。”
“也好,无人打扰我倒是清静。”
他继续坐在案台上写字,直到夜幕降临时,整个院中也再无人烟。
后来,又过了三日,谭妙花始终未来。
次日清晨。
宋韵收拾好了行囊,当即准备离开此地。
他原是做了打算不在此处长居,如今谭妙花再也不来打扰,也好……
推开门,宋韵走到院外,原想同墙角下长眠的母亲道别。
可当他看见那一堆被刨开的土堆时,心中顿时大惊。
“是谁!”宋韵心中一慌,这光天化日之下,有谁会刨坟?
况且他母亲的坟下仅有一瓦罐的骨灰,旁的任何金银财宝都无,怎么会被人盗!
宋韵不知所措地蹲下身子,查看那被刨开的土堆,旁边是浅浅的脚印,那被刨成一个土坑中好像放了一张纸条。
宋韵打开纸条,上面是写的歪七扭八的字,字虽丑但还是看得清。
“宋公子不必紧张,你母亲的骨灰安然无恙,请到百邻村后山来,有惊喜!”
宋韵眉头紧皱:“惊喜?”
惊喜就是刨了他母亲的坟吗,难不成是想用他母亲的骨灰来威胁他?
他暗自攥紧了手中的纸条,眼底泛起猩红,原来……这几日都是假的,她到底还是那个歹毒算计的恶妇!他差点就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