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几日后, 屋外纷飞的鹅毛大雪终于停下,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雪白中,一缕日光出现逐渐融化了雪地, 属于大地的颜色悄然出现。
  雪化了,谭妙花便打算今日出门找份活儿干。
  出门前, 她发现林青乘正蹲在院子外喂着家中仅有的两只母鸡。
  小少年手中捧着一把稻米, 身旁的两只母鸡吃的不曾抬头。
  谭妙花内心感慨着:“母鸡吃得都比他胖。”
  她冲专心喂鸡的林青乘吆喝了一声:“儿, 在家等娘回家。”
  不知是不是被她的大嗓门吓到了,林青乘手中最后一捧稻米忽然洒了,少年震惊地朝她看过来。
  谭妙花朝他挥了挥手, 便挎着小布包离开。
  林青乘良久才回过神, 看着地上早已将稻米吃得干净的两只母鸡, 他的心思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经飘飞了。
  谭妙花来到小镇子上,几经打听下终于听说了镇子上有名的一户商贾人家正在招干活的下人。
  她赶过去的时候,那块地方已经聚集了许多穷苦百姓, 他们争先恐后地围一处。
  谭妙花费力挤到中间, 看到一个穿着青色布衫,打扮格外干净的俊秀青年端坐在木桌前, 他手持着长笔, 修长如葱的手指正在面前的宣纸上记录什么。
  “他是这商贾人家的儿子?”谭妙花好奇地问了问身旁的人。
  被询问过的百姓面露诧异:“姑娘你竟然不知道他?”
  “他不是商人家的儿子,只是这商人家负责记录账目和登记的, 他可是咱们十里八乡村里唯一的一个年轻秀才郎呢, 只是科考之于暂时来此为商贾人家记事补贴家用的。”
  “姑娘这么年轻也出来找工作,就得先去找他登记。”
  闻言, 谭妙花打量着那面容清秀的少年, 跟着称赞道:“年轻有为啊。”
  她跟着一众大队伍一同排队登记。
  等太阳移动到正南方向时,终于轮到了她。
  那书生手中的笔一刻都不曾停歇, “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年龄……”
  谭妙花一五一十地报出:“谭妙花,家在附近的百邻村,今年18………”
  在她报出名字时,书生手中的笔就骤然停住。
  那书生忽然抬起眼,一双青褐的瞳孔看见她时,几经变化。
  “怎么不写了?”谭妙花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在他持笔的手上,激动地催促他。
  “这就剩下两份活了,一份是每日到主人家洗衣,一份是打扫庭院,你要做哪份?”
  “嗯……洗衣的量多少?每日洗几次?工钱几何?如果是打扫庭院,那这工钱和时长又是多少?”
  “洗衣每日都需要,按量结算,洗一盆衣服得三文钱,打扫庭院按天结算,一日七文钱。”
  谭妙花眉头皱起:“这么……少啊…”
  那书生看见她纠结的模样,直接道:“若是觉得钱少,可以不必干。”
  这书生长相清秀,说话怎么带戾气似的?
  看他刚才看自己的眼神,莫非跟她有恩怨?
  “选不选,不选就离开。”
  眼看着书生要放下笔,谭妙花连忙道:“要要要……洗衣!我干洗衣的活!”
  洗衣总比打扫庭院的好,如果她多洗几盆,一天也能多赚一些。
  那书生终于起笔将她的名字登记在册,并嘱咐她明早就可以来干活了。
  终于找到了活儿,谭妙花心底的石头也落了一些,至少家中不会揭不开锅了。
  她高兴地转身离去,却没发现身后的书生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暗自攥紧了手中的笔。
  宋韵盯着那宣纸上的名字,诧异道:“她竟然会出门找活?”
  *
  回去的路上,谭妙花看见热闹的街道上有人在买棉衣。
  她忽然想起林青乘还穿着那件单薄的布丁衣,眼下刚化雪是最冷的时候,那孩子……应该很冷吧。
  她掏遍全身也只找到几个破铜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小贩摊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一靠近人多的地方,周围买衣服的妇女们下意识地离她更远些,就连买衣服的小贩看到她过来,也黑下了脸色。
  “呦,这不是那个林家的小寡妇吗,怎么不去偷男人反倒出来逛街啦。”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出声嘲讽。
  谭妙花刚挑选了一件棉衣,突然听到周围对她指指点点的声音,她侧过头,目光冷冷地对上那个面露嘲讽的妇人:“怎么?你看见我偷男人了?没想到你还有喜欢看人偷男人的癖好啊。”
  她话落,周遭顿时鸦雀无声,那名妇人更是面上的笑意全无,紧张到语无伦次:“你……你胡说什么呢!你怎么脸皮这么厚……”
  “谭妙花,你自己做的好事如今还不愿意承认啦。”又有人附和着。
  谭妙花拿着棉衣的手指逐渐收紧,她转身逐渐逼近另一个开口嘲讽她的小妇人。
  那年轻的小妇人没想到往日里毫不在乎他们评头论足当笑话的谭妙花竟然会反抗了,也紧张地后退:“你……你干什么?”
  谭妙花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坏主意,她唇角勾起,刻意露出一副色眯眯的表情,抬指勾起那年轻小妇人的脸蛋,语气亲昵地说:“你们都放心,以后我不会做任何不好之事,因为我发现……这小娘子细皮嫩肉啊…可比那群臭男人可爱的多。”
  她轻轻拍了拍那妇人的脸蛋,妇人顿时被吓得哑舌,周围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人顷刻间慌忙逃散。
  谭妙花选了件青色的棉衣,问小贩:“这棉衣多少钱?”
  那小贩似乎极不愿意和她接触,躲在摊子里面,颤声道:“给…给你了……”
  谭妙花微微一笑:“那怎么能行。”
  说完,她将兜里的几文钱放下,拿着棉衣离开。
  她一路哼着歌儿,原本以为再无事端能安安稳稳的回去时,谁知道半路又遇到了遭心事。
  路旁的树丛中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谭妙花止住了歌声,目光飞快扫视到地上的一块石头,她迅速捡起那石头护在胸前,对树丛处斥声道:“谁?滚出来!”
  她话落,一个穿着破布衫,满脸褶子的中年男人跳了出来,那男人咬牙切齿道:“臭娘们!老子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你不可!”
  说着,那男人就面目狰狞地朝谭妙花扑了过来。
  谭妙花眼皮一跳,迅速朝男人扔出石头,石头砸在那人的手臂上,男人痛得嘶叫了一声,眼神更是凶狠:“臭婊子!”
  谭妙花拧眉道:“你是张伯?”
  那张伯一愣,转而冷哼道:“跟我装不认识?勾引了老子就想跑?”
  张伯迅速伸手朝她扑来,谭妙花见势不妙,迅速躲闪,她这具身体有多清瘦羸弱她是知晓的,现在不是和人纠缠的时候。
  她拔腿就跑,却不料被张伯反一击用石头砸中了腿。
  她闷哼一声,迎面摔在了地上,张伯顺势朝她伸出了那双布满老茧的臭手。
  谭妙花侧身迅速朝一旁翻滚躲过了张伯的臭手手中的小棉衣不甚掉了出来,被那张伯拿了去。
  男人看了看这件棉衣,有些惊讶:“呦,给他买的?怎么突然想对那个小崽子好了?你与其对那个白眼狼好,倒不如与我好,好妙儿你信我……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张伯笑嘻嘻着,眼底闪过猥琐的神情。
  谭妙花冷声道:“还给我!”
  张伯面上的笑容很快消失,将棉衣扔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辱骂道:“他奶奶的,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他怒气冲冲拿着石头朝她走去。
  谭妙花内心是有些紧张的,那努力保持平静,目光锁定张伯的裆部,想着曾经在大学课上学过的防狼术,她内心数着一、二………
  在张伯向她靠近的瞬间,谭妙花迅速抬起脚,只是这脚还未踢下,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住手!”
  张伯停下脚步,当看到面前的青年时,眼中先是一慌而后又恢复了平静。
  张伯笑道:“原来是宋秀才,这……你就当做没看见吧。”
  宋韵眯了眯眼,沉声道:“我为何要当做没看见?”
  张伯面露诧异,急促道:“宋秀才难不成忘了,这个小寡妇曾经可不只一次当众纠缠你,让你难堪!”
  话落,宋韵的脸色更沉了,一旁的谭妙花也是猛然僵住。
  她瞬间明白了,为何刚才登记时,这宋韵看她眼神……总有掩盖不住的厌恶。
  宋韵道:“她让我难堪是她的事,可现在……是你让我难堪。”
  “这……怎是让你难堪了?”张伯不可置信道:“宋韵你怎能这般多管闲事,这些都是她活该,谁让死了丈夫还恬不知耻的勾引男人!”
  张伯的话瞬间让谭妙花炸毛了:“你说我勾引你,那好,你说我如何勾引的你?”
  张伯哼了一声,卷起袖管道:“你曾多次向我抛媚眼,深情款款同我羞笑,这不是勾引我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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