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她的视线归于平淡，最后的视线停留在少年平静的笑容中。
顾攸宁平静地将匕首放进了衣服口袋中，他凝望着熟睡的谭妙花，良久，小心翼翼地覆上她的唇，轻轻浅尝她呼吸。
“谭妙花，再见了。”
顾攸宁穿好外套，带上谭妙花送给他的白色围巾，又将那本边角弯曲磨破了的童话书塞进衣服中，平静地打开门，冒着屋外的风雨离开。
走前，少年将屋子内的暖气开到了舒适的温度，给谭妙花盖上了薄摊，最后又小黑运喂了猫粮，他静静地望着床上少女安静的睡颜，良久才离去。
他走的悄无声息，殊不知身后昏睡的少女眼角落下一滴泪。
谭妙花猛然从睡梦中惊醒，那一瞬间，心脏上传来像刀子一样的痛苦，她拿起电话，看着窗外天边翻起肚皮一样的白，她匆匆忙忙地冲出门去。
走在无人的街道上，谭妙花开始慌张地寻找少年的身影，“顾攸宁！你去哪了………”
她四处寻找，却不知道该上哪里去寻找，心脏忐忑不安，谭妙花陡然响起大师他们，顾攸宁会选择用他的命结束这一切，一定是和大师他们了解过的。
谭妙花眼中含着泪，颤抖着手指拨通了大师的电话，“顾攸宁有没有去找过你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大师说，“来过，但又走了……只留下一封信让我们交给你。”
谭妙花嗓音嘶哑地问，“他有说他去哪里了吗？”
“没说，但这少年让我们告诉你不要去找他了。”
谭妙花捂着嘴抽咽，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掉出来，她终于控制不住哭出声，“我…我去找你们……”
可天刚破晓，路上的车辆稀少，有的司机看见她哭红的双眼，头发凌乱的模样根本不愿意载她一程，正当她不知所措时，突然发现一个赶着自行车的少年走过。
她急促地拽住少年的手臂，声音哽咽，“可以载我一程吗……”
寸头少年扭过头，被她哭红的双目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甩开她。
可谭妙花看到了这张熟悉的脸，她急促地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创可贴，再次询问，“可以载我一程吗……”
肖骁原本很不想搭理这个陌生的女人，可他接过少女递过来的创可贴时，竟然鬼使神差地点头。
谭妙花高兴想要上车，可肖骁却泛了难，“其实这不是我的车……我还不会骑……”
谭妙花蹬上了自行车说，“我现在有急事，我会骑借用一下很快还给你。”
说罢，她匆忙地骑上车飞快地向前去，肖骁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他的心脏陡然一颤。
谭妙花找到了大师，大师将一封信纸递给了她，叹息说，“这孩子太倔强了，但我也能看出来他很喜欢你啊………”
谭妙花哆嗦地打开信纸，赫然看见上面留下娟秀的字迹：谭妙花，当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死了，请你不要伤心，这是顾攸宁的选择，事情的起因因我而起，也应该由我来结束，就是未来的顾攸宁也不能伤害你，妙花，我渴望你能永远记得顾攸宁，但如果记得我会让你悲伤，那么我希望你忘掉我吧……拜托不要找到我，我的样子会很难看的。
“他…他会去哪呢……”谭妙花捏着信纸的手指颤抖着，她喃喃地问。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顾攸宁。
突然，大师想起了顾攸宁说过的话，“顾攸宁没有说他去了哪里，但离开前他总说着想去看蝴蝶。”
谭妙花的心脏猛然颤抖，她像是明白了什么，迅速地骑着车朝蝴蝶公园赶去。
到达蝴蝶公园，她还没有冲进去，就看到警车和救护车停下，与此同时，外面还围满了无数的人，他们在一旁唏嘘。
谭妙花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这样说，“死的好惨嘞。”
她慌乱地推开人群，朝着一块被盖上白布的地方走去，肢体麻木的掀开白布，却在看到白布里的人时松了一口大气，地上躺的人不是顾攸宁，那顾攸宁会在哪里呢。
她失魂地走出蝴蝶公园，却陡然从手机上看到这样一条紧急新闻。
本台记者报道，在附近的星元酒店内，发现一名死者，死者死亡时间为昨夜九点，被酒店人员发现时，该死者躺在浴缸中，周围满是鲜血，据到现场的警察初步判定，死因为自杀，割破动脉流血而死。
谭妙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赶到医院的太平间的，由于顾攸宁身前是个孤儿，死后他的尸体无人认命，谭妙花赶到医院时，在医生的带领下来到了停放尸体的地方，她颤抖着手指想掀开白布，医生出声提醒，“死者自杀，很吓人。”
“我不怕。”谭妙花哽咽着说，颤抖着掀开白布，当白布下熟悉的面孔暴露在眼前，少年白皙的皮肤几近苍白，谭妙花震惊地看着他脖子上干涸的血滞，颈侧被粗粝的刀片割得可怖，内里的血肉很深很深。
谭妙花望着少年冰冷的尸体，在许久的沉默中终于爆发出哭声，她搂着顾攸宁冰冷的身体，颤抖地说，“顾攸宁……你不是最怕痛的吗……”
“你痛不痛啊……”
“你就是个大傻子！天大的傻子……”
躺在冰冷床铺上的少年再也没办法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曾经她是多么痛恨这张面孔，可在这一刻所有的恨与怨似乎都瓦解了。
*
在顾攸宁死去的第四日后，当晚夜里，谭妙花看见了终于出现的余默。
相比较上一次，余默的魂魄虚弱了很多，恶鬼站在夜灯下，脸色白的吓人，他殷红的双目死死盯着她，双脚却站在灯光下没有向她靠近。
谭妙花一直在等着余默的到来，她总觉得余默来了，顾攸宁也会出现，可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却没有看见少年的身影。
余默看出了她眼底的失落，冷声道，“你想见到他，就不想见到我？”
谭妙花抬眼望着他，平静地说，“我始终觉得你和他不像一个人……”
余默笑出了声，捏紧的指骨咯咯作响，“你喜欢他？厌恶我？为什么啊……我和他明明是一个人……”
“是一个人，但是我永远会爱上那个干净渴望得到爱的顾攸宁，永远不会爱上眼底没有人情的疯子余默……”谭妙花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余默歪着脑袋，显然无法理解她的话，他闭了闭双眼，最终吐出一句话，“谭妙花，我来杀你了……这场游戏结束了。”
“是啊，终于结束了……”谭妙花露出了恬静的笑容，她永远也不会告诉余默，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想过想要和恶鬼有个好的交流呢，那朵送在余默墓碑前的向日葵，就是证明。
可惜故事的发展不知从哪里开始走向崩坏，她闭上双眼，平静地接受死亡。
可余默向她袭来的手掌最终停在了半空中，闭眼的瞬间，谭妙花身前拂过冷风，她的眼皮颤了颤，感觉到一股温暖的触感紧紧贴近了她。
那是一个温暖而持久的拥抱，谭妙花想睁开眼，可眼皮像是被人按住了一样无法睁开，唇上被一抹熟悉的触感吻上，短暂的一吻很快消失。
耳畔响起了少年熟悉的声音，顾攸宁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谭妙花，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我也不行……”
少年拿出匕首，将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脏，随着他的一声闷哼声，少年洁白的魂魄开始破碎，与此同时，身后的恶鬼也开始支零破碎。
谭妙花猛然睁开双眼，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慌张地想抬手抓住逐渐消失的顾攸宁，却怎么也抓不住，少年像雾一样在她眼前一点一点散去。
顾攸宁笑着抬手作出替她擦泪的动作，在魂魄消失的瞬间吻上她的额间。
短暂的触感停留片刻，倏然消失。
身后的恶鬼看着少女流下的泪水，一瞬间他好像释然了，恶鬼周身的鬼气消失，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看着哭泣不止的少女时将话咽了回去，余默平静地闭上双目，与风一同散去。
第107章 第 107 章
番外一：余默的过去。
“小兔崽子, 过来！”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拿着喝得半空的酒瓶走回家中，男人粗暴地踹开破木门, 上前一脚踢在了地上的男孩背上。
小男孩生的漂亮，但脸上和胳膊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痕, 男人粗暴地将他拽过来, 一下又一下到巴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和脸上。
这场暴打持续了半个小时, 期间男孩没有一点反抗，但同样也没有一点哭泣。
他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一样，任凭被如何辱骂殴打也默不作声。
男孩黝黑的瞳孔中倒影着男人凶狠的模样, 最终在意识溃散之际, 男人才停止了殴打, 命令道，“去给老子做饭！”
他忍着身上的疼痛，默默起身去厨房做饭, 做饭时, 耳边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嬉笑声，那女人趴在门前, 吵吵嚷嚷地叫着, “阿宁，我的阿宁在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