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将他的五官照的比平时更加清晰。
  慕檀祁忽然有些倦了,可五脏内府却越发的灼烧起来,他像是坠入了冰火两重天的地步,疼痛感比以往更加强烈。
  感受到身旁青年轻颤的身体,谭妙花扭头看去,便对上慕檀祁突然猩红的眸子,她心中一沉,连忙握住慕檀祁那冰冷的手掌。
  “可是又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大夫,我们回去。”谭妙花有些着急,想将青年拉起身,可无论她怎么拉扯,慕檀祁依旧坐在地上不动,反倒手臂用力一扯,将她拥进了怀中。
  “你爱我吗?”
  谭妙花一怔,眼睛忽然有些发酸。
  “你爱我吗?”慕檀祁声音异常急促且虚弱,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什么,他撑着虚弱的身体,又捧起谭妙花脸,凑近了问,“说,你爱我吗?”
  “慕檀祁……”谭妙花眼睛发酸,她忍住胸腔的难受,红着眼问,“你的毒其实一直都没有痊愈…对吗?”
  慕檀祁一怔,旋即点了点头,“对啊。”
  一滴热泪顺着他的左脸颊落下,掉在了谭妙花的手背上。
  谭妙花喉咙哽咽了一下,虽然这些日子慕檀祁的种种变化意让她猜到了大概,可当真正从对方口中得知,她还是红了眼眶。
  “所以…我还是害了你………”谭妙花哽咽地说。
  这次,他再也忍不住胸腔直涌的鲜血,可他又怕,又怕他吐血的模样太过难看,怕吓坏了她,慕檀祁狠心地将谭妙花推开,疯狂地向后退去。
  他转过身,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紧接着便是鼻腔流血。
  慕檀祁背对着她,疯狂地擦着自己口中不断涌出了鲜血,他仓皇的样子,背影看上去十分脆弱。
  直到最后,四肢力气渐消,他才宛若一个失去生机的白鸟从枝头掉落,倒在了地上。
  谭妙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她爬到慕檀祁身边,将沾满鲜血的青年抱在了怀中,用袖子试图给他擦干嘴角的血迹。
  她知道慕檀祁最爱干净了,一定不想这么狼狈的死掉。
  她抱着他的脑袋,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爱你。”
  她话音刚落,识海中便响起系统的声音【慕檀祁杀意值降低五点,当前杀意值已全部消失】
  慕檀祁微微张口,声音细若蚊蝇,谭妙花将头降的更底才听见他说,“其实…我本来想让你死掉的………”
  说罢,谭妙花便看见青年从袖子中缓缓露出的匕首,她大脑空白了一瞬,又听见慕檀祁,“我不能忍受,不能忍受…你忘掉我……”
  “不能忍受…你会与别人成亲………”
  “那你为何迟迟不动手。”谭妙花喃喃道。
  慕檀祁笑了一下,又是一口鲜血顺着唇中流出,他扯着嗓子,似哭似笑道:“可我下不去手,我怕妙花痛啊,明明我都计划好了…计划着和你成亲后我们一同死去,生要同寝死也同穴,你这辈子都必须要同我纠缠不休的。”
  “咳咳……”情绪太过激动,慕檀祁又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红着血目,拼尽力气讲出最后一句话,“但我下不去手,也怕成亲后我死掉妙花就成了寡妇…会被人说的……我想妙花好好的。”
  “家里有两件绣满蒲公英的婚服,我死后想…穿上它带着围巾………”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从挤出这些话,手中紧握的匕首便掉了下来,静静地合上了双眼。
  后来,谭妙花不知自己是怎样背着没有声息的慕檀祁回家的,也不知她是怀着怎样的情绪打开放在柜子下的包裹。
  里面放了两件绣男女婚服,上满绣满了歪七扭八的金色蒲公英。
  阳光照在他们的婚服上,将上面的蒲公英照得金灿灿的。
  谭妙花将慕檀祁葬在了大黎山顶上,那样他就可以日日看见清晨的日出。
  村中的村民们得知了谭妙花的病郎君死去,纷纷来劝慰,有人劝她想开点。
  可谭妙花并没有哭,反倒异样的平静,当听到村民们安慰她的话时,她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我想的开,人都会死的。”
  见这个死了夫君的小妇人如此平静,村民们有些惊讶了,在他们的认知里这死了男人便是死了依靠,这事放在了哪个妇人身上都是天大的绝望,特别还是一个孩子都没有留下的,失去了依靠,怎么能活的下去。
  村民们暗自嘀咕这个小妇人许是并不爱自家郎君,谭妙花不在乎这些谣言。
  【宿主,你真的不难过吗?】
  这日,谭妙花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梨花村,被系统忽然一问,她顿了顿,轻声道,“有一点难过,在慕檀祁死的时候。”
  彼时,屋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孩童的糯糯的声音,谭妙花扭头一看,竟是一个扎着小揪揪,模样可爱的孩童。
  “姐姐,慕哥哥呢?”
  “他出去了,你找他干什么?”
  “出去了,去哪里。”孩童眨着懵懂的眼睛问。
  谭妙花垂下眼睫,道:“去看日出了。”
  “哦,那哥哥回来的时候你把这个给他。”
  谭妙花从小孩的手中接过了一个泥巴捏成的小娃娃,她笑道:“这是什么啊?为什么要给他这个。”
  “因为哥哥喜欢,哥哥那日和我说他很喜欢小孩,我当时扔雪球不小心砸到了慕哥哥,所以想捏个哥哥喜欢的小孩给他。”
  谭妙花呼吸一窒,她垂眼看着手中的小泥娃娃,好半响才点头道,“好啊…等他回来了…我一定给他………”
  第三日,谭妙花便关上与慕檀祁生活了一年的小木屋,正要驾着马车离开时,屋外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林择。
  林择来了,还带了很多东西。
  带来几包衣裳,几包首饰和银子,又带了大大小小的胭脂水粉。
  看着那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和她没见过的珍宝,谭妙花怔了怔神,道:“这些是什么。”
  林择红着眼眶,嗤笑了一下,“是殿下曾经在外征战路上收集的一些东西,反是好看的他都买回来收藏好,想等着你每年生辰的时候送给你。”
  “哦,殿下还同我交代了,每月为妙花姑娘准备衣食用品,要确保你不会被冻着饿着。”
  谭妙花将视线从那些小玩意上面扫过,有好看的异国瓷器,有珠钗宝石,有画着山水鸟儿的花卷,绣着她喜欢的蒲公英手帕,还有各类她喜欢的民间异文奇事和画本子………
  总之很多很多,她一时看不过来,但每一样都很喜欢,没一样是讨厌的。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的明白,慕檀祁在背后试图了解她的一切,了解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可她呢,谭妙花抚摸了自己的心,竟发现她的心脏格外的平静,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冷血。
  要不然,慕檀祁都走了几日了,她却一滴泪都没有流下,甚至心脏也麻木的平静。
  **
  春去秋冬。
  京城状元郎迎娶新妇,红红火火的鞭炮四起,看热闹的小孩儿们纷纷凑在一起抢喜糖吃。
  状元郎高坐红马上,三媒六聘,八台红轿,来到一家名为妙茴食馆前。
  很快,身着红衣喜服的新娘从馆中走出,各街的百姓纷纷凑前哄闹着。
  红头盖下,阿茴紧张的双手捏裙,她心中有些失落,谭妙花没有到来,没有来看她和阿生成亲。
  姐姐许是有事了吧………
  新人上轿,红轿很快从食馆抬往一座府邸,随着炮竹声响起,仪式进行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礼毕,阿茴正要跟着喜婆前往后院忽然一声熟悉的女子声自大堂响起。
  “祝两位新人喜结连理,恩爱不疑,白头相守。”
  话音刚落,阿茴便掀起了盖头,当看到面前熟悉的女子时,成长为女子的阿茴再又忍不住上前拥住了这个三年未见的女子。
  一旁的新郎阿生也是惊喜,“妙花姐。”
  “姐姐,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阿茴哽咽道。
  谭妙花一点一点替女孩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大喜的日子,不能哭,姐姐既然答应了阿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阿茴欣喜地点头,看着谭妙花消瘦的模样,她很想问问这几年姐姐过的怎么样。
  忽然又想起那个太子,她向后看去,却没有看见那个始终跟在姐姐身旁的青年。
  “姐姐…他呢………”
  谭妙花一顿,语气平静道:“睡觉了。”
  后来,谭妙花在阿茴身边停留了几日便再度离开。
  临行时,阿茴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哭鼻子的小女孩,“姐姐,你一个人要去哪儿呢,为什么…不留下来。”
  “天下之大,我哪里都能去。”
  看着谭妙花离开的背影,阿茴又几忙道:“姐姐路上需要盘缠,我让阿生给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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