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慈以漾莫名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他上四楼,等他笑完,电梯也刚好停下。
电梯门打开,陈长津长腿迈出,走了几步似想起什么,又转头取下戴着的墨镜,露出一张好看的脸,“三年前你还跟着陈瑶安叫我哥呢,现在就叫陈先生了。”
慈以漾看见他的正脸,忽然想起来了,这个男人是陈瑶安一直在国外的哥哥。
陈瑶安刚大学开学时,她和明映前后进宿舍,看见他都还以为走错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陈瑶安的哥哥先来帮她整理床铺。
前不久在画展,她还见过他侧脸。
不过因为时间太久,他又戴着墨镜,她一时没有认出来。
慈以漾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自己,立即跟着出来,老实叫了一声:“哥好。”
不知道这个称呼有什么好笑的,男人又是一声莫名失笑。
看见慈以漾神色微妙地盯着自己,陈长津觉得再如此笑下去,恐怕就要被人误以为成傻子了。
他止住笑,对她摆手:“没事,就是想到好笑的事,之前听陈瑶安说你学的新闻专业,今天进来应该是旁听,快去吧,已经要开始了。”
慈以漾对他感激一笑,按了上楼的电梯。
待到她走后,陈长津又笑了,尾笑出水雾才想起低头给陆烬发了一段语音过去。
发完消息,没等对面回复便手机递给身边的助理,往休息室走去。
陈长津不紧不慢地走在长廊上,又想到这样趁人不注意占便宜似乎不友好。
不过他要想陆烬的嘴里听见一句尊称,恐怕这辈子都难。
最后他遗憾,刚才没有多听几声慈以漾叫他哥。
三楼的陈设典雅,香槟交叠,处处透出精致的高级感。
慈以漾进来时,发布会还没有开始,师兄在身边给她留了位置。
她一坐过去,师兄便凑身过来问:“刚发生什么了,不是说进不来吗?我正打算找主编再给你要一个工作牌送下来呢。”
慈以漾把装备从包里拿出来,低声解释:“楼下遇见了朋友的哥哥,门口的保安刚好认识他,顺便就把我带进来了。”
师兄‘哦’了声,因前面的发布快会正式开始了,就没再问。
师兄负责做采访,她则在一旁记录学习。
整场采访进行得很顺畅。
等到采访完,师兄没急着走,坐在休息厅回听音频,顺便指导她哪些话能问,哪些话应该怎么找方法旁敲侧击,不令人生厌地问出来。
慈以漾听得很认真,直到放在膝上的手机忽然震动。
看见爸爸的电话,她本来不想接,指尖悬在屏幕上犹豫了一下。
外婆生病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打回来过,现在忽然打电话不会是因为外婆的事,不是想问陆烬,那大抵就是和她商议和陆兰结婚的事了。
一旁的师兄看见她犹豫,主动将空间留给她:“你先去接电话,我刚好去那边和同事聊一聊。”
慈以漾点头。
师兄离开后,她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接电话。
电话接通后父女两人都很沉默,谁也没有先开口。
“漾漾。”电话那边的洛林开口主动叫她。
她低垂着乌睫看放在膝上的记录本,慢吞吞地‘嗯’了声。
“漾漾,国外的事现在已经快处理完了,过一段时间我会和你陆姨一起回来,到时候会先回老家,不过你外婆还不知道,她年纪大了又喜欢你,我不好去说,你得和你外婆说一声,知道吗?”洛林说。
外婆曾经是有一双儿女的,舅舅在很小的时候掉进了河里没有救回来,所以就只剩下了妈妈,夫妻两人对唯一的女儿百般疼爱,当成眼珠子一样对待。
后来外公与妈妈也走了,外婆一次又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而现在连外婆也刚从医院出来,身体都没有好全,这个时候一直惦念的女婿也要违背诺言再婚。
慈以漾不知道他的心究竟是怎样长的,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她无数次怀疑,曾经爸爸对她和妈妈的温柔都是假的,也或许是她做了梦,和妈妈一样生了病,所以产生了虚幻幻觉。
他应该就是不爱妈妈的。
洛林没听见女儿的回应,开口催问;“听见了吗?”
慈以漾怔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声问:“不是说要年后回来商量吗?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呢。”
她声音冷静得连自己听见都觉得诧异。
洛林‘哦’了声,道:“之前不知道公司的事要处理多久,暂定的年后,我们现在忙完了,都想先尽快点办完这件事,毕竟拖久了也不好。”
慈以漾没说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不过是二婚而已,就这样迫不及待,多等等都不行。
“漾漾。”洛林听她又不讲话,在电话那边皱了下眉。
“嗯?”慈以漾捏紧着手机,望着前方从窗外照进瓷白地板上的阳光,耳边听着男人和她说的话。
“以后陆兰也会和我们一起住,她很喜欢你,你以后要听她的话,还有,我知道你一直住在学校,但陆兰在的头几个月,爸爸希望你能回来住,爸爸也希望你不仅能和陆烬培养好感情,以后都将他当成亲弟弟,也能把你陆姨当长辈。”
亲弟弟?
慈以漾露出冷嘲。
她是真怀疑,陆烬是不是他在国外和哪个女人出轨生的儿子,所以现在才会找个由头迫不及待接回来,当宝贝供着。
不过就算陆烬真是她亲弟弟,她也都会先把陆烬睡烂,再毁了这场婚礼。
他在乎陆烬,在乎婚礼,那就谁也别想好过,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爸爸。”慈以漾脸上没多少表情,“不能守三年再结婚吗?让妈妈彻底忘记你,毕竟现在她说不定都还在天上看着你们呢。”
“慈以漾!”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进了洛林的心,他平静的语气骤然上升,“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你妈,她已经死了,已经死很久了!”
其实没他说的那么久。
去年的二月妈妈去世,三月初他带着女人回来,五月说想要结婚,原本定下的是过年,但由于被国外的事拌住了腿,一时回不来。
“没很久,才一年。”她平静提醒他:“你娶妈妈的时候发过誓,一辈子不出轨、不离婚,会做个好丈夫的,那些字还印在你和妈妈的结婚照上,要我提醒你吗?”
洛林似乎被她的话气到了,呼吸加剧了好半晌才竭力平息,道:“慈以漾,不止慈云是你妈,我也是你爸爸,你们都对我太苛刻了,且不说慈云已经死一年了,就算是她刚死,我再结婚是很正常的事。”
慈以漾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洛林又重声提醒她:“她已经死了,慈以漾,以后我不想听见你在陆兰的面前提及她,知道了吗?”
慈以漾阖上唇,心仿佛在一直往下坠。
她想到妈妈还在世时,他每次回来都会给妈妈带很多惊喜,那时候她以为他很爱妈妈,所有人都这样觉得。
那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慈以漾仔细在脑海中想了想,好像是从妈妈生病的开始。
妈妈生病后他就时常不在家,即使是回来,也脸上都是阴云。
那时候她就隐隐感觉到不对。
直到后来妈妈刚死没多久,他带回陆兰和陆烬回来,她才反应过来。
他出轨了。
现在他甚至还为了照顾别的女人,不许她再提及妈妈。
死了就合该被人遗忘吗?
她心中涌上说不出的恨意,想要大声质问他,可她脑中仿佛是空荡荡的,捧着手机很轻地问:“你知道外婆病了吗?很严重。”
洛林是孤儿,没有父母,入赘后就一直将外婆和外公当成亲生父母,外婆也将他当成亲生儿子。
她不信,几人生活在一起几十年,即使是养一条狗都知道护住,他不会。
对面静默了,开口问:“什么时候的事,严重吗?治疗要多少钱,我晚些时候再打过来。”
慈以漾眼中的光暗了,无端想笑。
他不知道。
他就知道自己要结婚,谁也不在意。
慈以漾浑身僵直地坐在椅子上,手机从掌心滑落在地上,屏幕磕在小石子上,角上的裂纹和心上的裂纹同频地裂开合不拢的缝隙。
手机屏幕能换下,但心却换不了,就像是已经变心的男人一样。
洛林似也觉得这个时候提及结婚的事不太好,缓和了下语气:“这件事,先不用告诉你外婆,我后续另外再安排。”
说完没等到她的回应便挂了电话,另给她发了消息。
慈以漾面无表情地捡起地上的手机,指腹抚过破碎的屏幕,看着发过来的消息。
几个月前才说要年后回来再看的,还没过多久就改变主意了,想订在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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