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催时景艰难地问:“那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就是一个人渣,反正都死了,是谁已经不重要了!”萧辞耷拉着肩膀,连唯一的执念都没有了,像是突然间失去了所有动力。
她缓慢地抬起手里的血衣看了一眼问:“有火种吗?”
催时景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火种。
萧辞就着树林中的枯叶一起将血衣点燃,看着血衣在大火中燃烧,那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快要让她无法呼吸的那种窒息之感,总算是散了一些。
她拿树叶拨弄了下枯叶,让大火烧得更加旺盛一些,看着血衣逐渐被烧成灰烬,她看向了莫归山方向。
那里埋葬着最爱她的人,也埋葬着她的尊严。
再重逢之后,她想要杀催寄怀,是因为催寄怀毁了她、利用她,轻贱她。
可他也是忘儿的父亲,所以她的喊打喊杀,也不过是泄愤的雷声大雨点小,说说而已。
莫归山上,以为是路归路,桥归桥,没有想到他却是不顾她的意愿一意孤行地占有她。
这种占有跟以前是不一样的!
以前她认为自己是他的妻,现在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这跟凌辱有何区别?
凌辱她后又要她服从,凭什么?
出生普通就要被人一味践踏尊严不能拥有自我吗?从那一刻起,她恨透了他,想要杀了他。
当旁猜死,她心中想要杀了催寄怀的念头就推到了顶点。
现在催寄怀死了,旁猜的仇报了,她被凌辱之仇也报了。
可她还是觉得自己沾惹上了催寄怀的气味……脏了!
萧辞吸了下鼻子,突然心中又生出一股厌恶之感,她捡起身侧的大石头跟泥土砸在了那燃烧的血衣上。
催寄怀就算是已经被野兽吞食干净了,也不够解她心头之恨。
萧辞扭头离开,催时景望着被烧到只剩下小半的血衣上,压着的那些石头跟泥土,心中沉甸甸的,那泥土跟石块就像是在压了萧辞的心里一样,他能感觉到萧辞的恨意。
都说人死债消,这人都死了,还不能解萧辞心中的恨,那他到底是对萧辞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小辞你等等我!”
催时景觉得萧辞现在的状态很糟糕,必须要跟萧辞好好聊聊。
他暂时屏退了两名暗卫,独自跟上萧辞。
“你不要跟着我,我现在不会寻死!”萧辞头也没回地说道。
寻死?她还是想的,可她也知道,只要催时景在身边就绝对没有这种可能。
所以她现在已经不想寻死了,她只想甩开催时景。
因为催寄怀都被杀了她,她跟催时景就更没有可能了。
他们之间就像是有一条裂痕,再怎么努力,恐怕也无法再修复,还不如彼此放过。
“小辞,我不是担心你会寻死,你一直都是个努力的姑娘,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
催时景还是一直跟在后面,从树林深处跟到了悬崖底,眼见就是村子,萧辞也没有因为催时景的跟随而停下脚步。
直到回到催时景暂时借住的那户农家,萧辞进了房间。
她扫了一圈,发现自己的东西实在太少,完全没有收拾的必要后,坐到了床上,抬头朝催时景伸出了手。
“催时景,我想回家了,你要是真的觉得对我愧疚,就给盘缠我吧。我们就在这里道别,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催时景看着萧辞对他伸出来的手掌,胸口被揪了一下。
他还是不想就此放过,想着要再努力一把。
他不愿意拒绝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轻轻放在萧辞手掌上,搬了条椅子在萧辞对面坐下,一双桃花眼满是忧伤。
“小辞,我对你不仅只有愧疚的,我的东西就是你的,我的一切都可以交给你。你想回家可以,能不能带上我一起?我不想跟你桥归桥,你在莫归山发生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没有什么坎,是我们一起过不去的?你别说对我是真的没有感情了。之前在西夏,我每次找你,虽然你每次都拒绝,可我还是感觉到你的动容,是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的!”
催时景对她尊重,对她的小心都让萧辞动容。
可是她要怎么对催时景说,那伤害她的人是催寄怀?
这样岂不是让催时景更加内疚!
为了催时景好,还是要当断即断。
萧辞摊开的手突然握紧,她将钱袋收进了袖子里,不留一丝感情,像是要摘个干净的起身,神情冷漠:“好,你既然如此想知道在莫归山发生了什么,那我就告诉你!”
“在莫归山中我遇到了一伙盗贼,那贼匪头子占有了我,污辱了我。旁猜也是为了救我而死,所以我才非要杀那贼匪头子不可。”
“现在我的已经是残花败柳,不但跟你的哥哥有了肌肤之亲,还跟别的男人有了关系,你还想要我吗?”
“你可是侯爵世家培养出来的世家公子啊,多少姑娘争先恐后想要嫁的对象,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你?就算是你要,你的父母会愿意让你娶吗?”
当初的她就是太单纯了,也太想成家做个贤妻良母,根本就没有想过具体了解一下催时景的家世,她看中的一直都是催时景这个人。
若是从一开始,她就先了解催时景家世,或许她也就不会那样嫁了。
也就不可能让催寄怀一直那样的嫌弃。
第822章 兄弟阋墙(四十三)
萧辞一口气把半真半假的话吐了出来,催时景表情变化,一时没有了回答。
萧辞看着没有了动静的催时景,嘴角泛出一丝苦笑,起身越过催时景离开房间。
当把她在莫归山发生的事情,换了个人物说出来时,她心情是复杂的,即怕催时景介意她的过往,又怕催时景不介意她的过往。
当催时景没有了回答,像是真的介意,她又开始难过了!
其实这才是人性啊。
将女人贞洁看得比命还大的时代,她一连失身“两个男人”,恐怕就连最低等的奴仆都不愿意娶她了吧。
她也算是为难催时景了。
萧辞想着嘴角又勾起了嘲讽。
“萧姑娘!”两名暗卫跟在后面回到院子,见萧辞一人从房间里出来,不由开口打招呼。
萧辞点头:“两位麻烦了,我现就离开这里,能不能牵一匹马给我?”
两名暗卫目露为难。
萧辞知他们在担心什么,补充一句:“你们不用担心,这是你们催公子同意的!”
即便萧辞这样说了,两名暗卫还是没有动作,他们有些尴尬的抬头假装看天。
他们可是陪着催时景一路找萧辞找过来,知道催时景为了找萧辞吃了多少苦,虽然不明白此时萧辞要走,催时景为何还在房间里的坐着没有动静。他们也不想做任何有可能会对催时景不利的事情。
这种时候,多做不如不做!
萧辞见两名暗卫没动,也没有跟他们死嗑,她话已经说了,这种时候牵走马就不算是偷。
何况,就算催时景因为她再次被人沾污,对她全然没有了感情,依他的人品也绝不可能会对她舍不得一匹马。
没有人帮她牵,萧辞自己就走到了马厩旁将缰绳给解了下来。
她牵着马出了院子,在翻身上马时回头不舍得最后看了眼院子,最后双脚用力跨坐上了马。
“驾!”萧辞一夹马腹,驾马往前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催公子!萧姑娘骑马走了!”院子里,暗卫目送萧辞离开后,还是不放心的进房间禀报。
“我知道了,收拾一下,我们也离开!”催时景还保持方才跟萧辞谈话的姿势。
“催公子,我们这是回陈国吗?”暗卫一喜。莫归山属于西夏,莫归山脚下也是属于西夏。
催时景还是保持原来姿势点头,只是跟着说出来的话让暗卫脸上的笑容消失:“是回陈国,但不是回陈国都城,而是去湘北镇。”
湘北镇是他与萧辞初遇的地方,也是萧辞真正的家。
萧辞想回家,那他就陪她回。
催时景起身抬头,这时因他起身的姿势,他的整张脸显示出来,这才发现,他的一双桃花眼通红,像是哭过……
没有错,催时景偷偷哭了。
当萧辞说出她在莫归山的遭遇时,催时景暂时保持了沉默,不是因为嫌弃退缩,而是因为心疼了。
萧辞被欺辱又不是她的错,要有怪也只能怪那贼人。
受害者怎么可能会有错?
受害者又怎么能遭人嫌弃?
应该遭到嫌弃的是那加罪者!
他真的自责,自责又一次错过陪在萧辞身边的机会,自责没有保护好萧辞,也自责没有在萧辞面前先一步找到那名贼匪,亲手解决那名贼匪替萧辞报仇。
好在,那名贼匪已经得到报应,被野兽啃食了。
大仇已报,他现在要做的不是纠结怎么跟萧辞在一起,怎么让萧辞接纳他,而是应该想着如何帮萧辞走出莫归山的那段阴影,如何拥抱这个世界,重新开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