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要查清内情,又要和复仁集团保持良好关系,在查春枫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只能二选一。
  夏棠跃不说话,坐在沙发,律所的行政给她端来了热腾腾的咖啡,正好脑袋疼,她拿起来抿了一口,难受地吐出一口气。
  查春枫笑:“怎么了?打起点精神,看你脸上有点浮肿,特意给你做的黑咖啡。”
  夏棠跃摸了摸了脸,垂下眼神,双唇紧抿。查春枫说:“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撤资了,你可以先想想,没了复仁集团,可以找谁接手,做好应对方案。”
  夏棠跃掏出手机。她不敢自诩自己是艺术家,可面对工作上的应酬,那些觥筹交错间的暗语比抽象派油画更难解读。在资本市场这一块,她的人脉薄得像张宣纸,像只独自游弋的鱼,连浮标都辨不清方向,能找谁借力呢?
  突然,一道欠欠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也就做点小生意而已。”
  竺氏国际艺术品集团,最下方一排小字标注着 “全球顶级古董交易商联盟理事单位”。
  夏棠跃给竺上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问他有没有兴趣做纸间的投资方。没想到他答应的很爽快,说这两天就召集公司的投资部评估一下,给她答复。
  她直觉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纸间凭借《蝶梦录》艺术展在业内掀起现象级热潮,不仅斩获多项艺术设计大奖,展览期间单日观展人次屡破纪录,竺上应该没理由拒绝。
  夏棠跃在律所呆到了下班时间。
  查春枫非常忙,一下午都在接见当事人,等她回来,夏棠跃跟她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查春枫听了之后愣了愣,扬起赞赏的眼神,随即提点了一句:“以身入局,万事小心。”
  如果说美术馆这么多人里面,还有人是值得信任的,那就只能是阿华了。他是闻政安排在她身边的人,她相信闻政,也相信他看人的眼光。
  纸间美术馆跟木林美术馆之间一直都是竞争关系,不管是夏棠跃争取到了复仁集团的投资,还是夏棠跃揭露他们恶性跟踪的事件,木林美术馆都已经是对她恨之入骨,就算化成灰他们都认识。
  所以,夏棠跃安排阿华伪装成普通大学生,悄悄潜入木林美术馆查看具体情况。
  一连两天,阿华都伪装成大学社团来采青的艺术系学生,到木林混了个遍,用隐藏式摄影机拍下了所有的一切。
  夏棠跃仔细端详着录影内容,发现木林的的确确是照着她的方案布置的内容和场景,只是很多地方都有疏缺,细究之下,是她当时写方案的时候疏忽遗忘了。
  她计上心头,连忙在电脑记录下来。
  做完这一切,压在心口的那团棉絮般的憋闷才终于稍稍化开,融成了可以顺畅呼吸的空气。
  这日,她早早下班回家,想好好休息,再跟哥哥打电话。
  没想到刚进家门就遇到了她的恩师,美院的沈砚秋教授。
  沈砚秋是国内知名的当代水墨画家,其作品多次在苏富比、佳士得等国际拍卖行创下成交纪录,与夏修诚是高中同学,因这层关系,夏棠跃得以早早跟着沈砚秋研习笔墨技法,进入画坛,可以说,沈砚秋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第38章 想你
  最近两年, 沈砚秋一直在欧洲举办巡回个展、担任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策展人,很少回来,这是夏棠跃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见到她, 非常欣喜。
  当晚他们在家中用餐,之后夏棠跃陪着她出门消食。
  别墅区的绿化做的很好, 参天的法国梧桐夹道而立, 树冠在空中交织成拱, 感应地灯随着脚步声渐次亮起,在黑暗中铺出一条星星闪闪的路,几尾锦鲤在人工湖的莲叶间穿梭, 水面倒影着紫藤花的轮廓。
  夏棠跃亲昵地挽着沈砚秋, 陪她站在拱桥上, 絮絮叨叨说起自己身边的发生的事。
  沈砚秋夸赞了她,不仅绘画水平有进步,策展也愈发有自己的个人锋芒, 人情世故方面也褪去了往日的青涩与局促。
  “以前你一遇到应酬就紧张, 攥紧衣角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今日看你, 眼神沉稳、言辞妥帖, 变化很大,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夏棠跃喜滋滋地笑, 抱着沈砚秋的胳膊:“哪有啦!”
  沈砚秋把手里的鱼食投入人工湖, 鱼儿纷纷从水下冒出头,翻腾的鱼尾搅起阵阵涟漪。
  她说:“听说你恋爱了, 是有这么回事吗?”
  夏棠跃暗淡地松开了手, 望着沈砚秋:“我说您怎么突然上我家来了,是我爸请您来当说客是吧?”
  沈砚秋淡笑, 将手里的鱼食通通扔下湖面,转过身与夏棠跃面对面。
  “你爸那人你也知道,死要面子,想跟你道歉又拉不下家长的脸面。”沈砚秋走到公园椅坐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捶捶腿。
  一看就是老毛病犯了,夏棠跃主动坐到她旁边,接替她。
  “我不想跟他说话。”夏棠跃闷声闷气地说。
  她这些天回家一句话都没跟家里人说,到家就吃饭,然后回自己的房间睡觉,第二天继续。
  沈砚秋问:“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爸对他好像很有偏见,你来说说看。”
  夏棠跃停住了手,脑海闪过闻政的身影。
  “他很好,很宠我,什么事都顺着我来,成熟稳重,温柔又强大。”顿了顿,夏棠跃接着往下说:“他……他是我小时候的哥哥,表哥,没有血缘关系的,是我小姨收养的孩子。”
  “嗯。”沈砚秋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你爸对他很不看好,说起这事的时候牙都咬紧了。怪不得,原来是这样。”
  夏棠跃的情绪瞬间就低落了。
  沈砚秋说:“年轻人嘛,总是会对爱情充满幻想。你年纪也到了,谈谈恋爱是好事,只不过……”她欲言又止,定定看着夏棠跃的眼睛。
  夏棠跃眨眨眼:“老师,怎么了?”
  “你家在京市算得上是经商的名门,你的婚事,关乎于家里生意版图的联结,怪不得你爸这么上心。况且结婚,从来都是两个家庭的事。”
  “你和他有想过未来吗?比如定居城市、职业规划这些现实问题。”
  “你从小学画画,艺术细胞刻进了骨子里,想法浪漫,不落地也不现实,觉得两个人只要互相喜欢就好了。可老师是过来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处理不好他和你家的关系,会怎么样?难道要私奔?棠棠,你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的。”
  “可是……”夏棠跃反驳她:“为什么要私奔呢!我确定哥哥很爱我,车祸的时候他的伤比我严重多了,是为了保护我。”
  沈砚秋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前的夏棠跃和小时候的夏棠跃一模一样,想法纯真,像是浸泡在蒸馏水里,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
  在艺术的层面上来说,这样的纯粹可以创造出震撼人心的杰作,可落到现实,就是用理想主义的钥匙去拧现实主义的锁,难免磕得满手伤痕。
  沈砚秋:“如果他占有了你,却无法给你未来,你就不应该和他在一起。如果他解决不了他和你家里的矛盾,你更应该现在立刻马上和他说分手。”
  “女孩子的青春是很宝贵的,不要浪费在不必要的人身上,你值得更好的。”
  夏棠跃的眉宇越拧越紧,呼吸急促。
  “可是……”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砚秋所说的这些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喜欢闻政,闻政也喜欢她,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拥抱接吻做~爱,哪有什么虚无缥缈的未来,她这样就很开心,反正知道闻政会一直陪着她。
  哥哥是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她有这个信心。
  但是……如果家里一直无法接受他该怎么办?父母和男朋友,她应该站谁?
  老师有一句话说的很对,私奔这种小学生思维的事,她不可能做得出来,她在这里有事业有朋友,不可能抛下一切前往远方。
  那么闻政呢?他又是怎么想的?关于他们之间的未来?
  沈砚秋起身往回走,夏棠跃快步跟上。
  “有些事情,当断则断,如果他真的爱你,就应该给你承诺。”
  送别沈砚秋,夏棠跃久久沉思。在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呆呆地在沙发上坐着,桌面上的手机嗡嗡响起。
  「哥哥熊」三个字跳跃着泛出蓝光。
  她破天荒的没有立即按下接听键。
  “喂,哥哥。”
  闻政轻笑一声:“怎么这么晚才接电话?你在做什么?”
  夏棠跃盘起腿坐在沙发:“刚洗完澡出来,今天有点忙,老恩师来了,今晚陪她吃饭散步。”
  “嗯。”闻政应了一声。夏棠跃耳尖一动,敏锐地听到他那边有文件翻动的声音。
  “哥哥在做什么?”
  “在看报表。”闻政说:“这段时间我有点忙,闲下来再陪你,展会的事不用担心,以后不会再有人为难你。”
  “嗯?你做了什么?”夏棠跃好奇极了,猛地想起来之前拒绝过她的画家,今早竟然主动给她打电话,问她想借哪幅画,他可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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