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姐姐再见。”
钟溪语略微颔首,抬脚朝摆宴的方向走去,半点余光也没落在方奇身上。
方奇低头看了眼自家的妹妹,心情颇好地将小女孩一把抱起。
“走,我们也吃席去!”
小女孩坐在他手臂上悄摸摸偷看了他几眼,有些不明白这个一向不爱搭理自己的二哥哥今日怎么转性了,不仅主动带她出门玩,现在竟然还主动抱她走路。
想着想着不由开心起来。
连带着对方才送出去的绣球的不舍也淡了不少。
第98章 方奇带来的那股发毛的感……
方奇带来的那股发毛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以至于钟溪语落座时还有些心不在焉。
刚坐下没多久,旁边就有一婢女低垂着脑袋上前。
“郡主安康,夫人吩咐奴婢前来伺候。”说着拿起桌上的酒壶给她斟酒。
钟溪语听她声音有些奇怪,下意识抬头,然而对方仿佛受到了惊吓,将头埋得更低了。她收回视线,又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夫人小姐,发现她们身旁也有相同装束的婢女侍立身旁,不禁有些疑惑。
眼见身旁婢女的手抖得都快将壶中的酒出来,钟溪语及时抬手制止:“不用了,你回去吧,我这儿不需要人伺候。”
婢女闻言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微颤,仿佛马上要哭出来。
“郡主恕罪,奴婢定当小心伺候,请郡主再给奴婢一个机会。”
钟溪语见状吓了一跳,连忙开口:“行行行,那你在我旁边呆着吧。”
说着将人扶起,抬头的瞬间看清对方的长相时突然动作一顿,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强烈的排斥感,猛地收手。
明明对方长得也不难看,甚至算得上端正,但偏偏看着哪里都不舒服。
那婢女显然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收回力道,身子趔趄了下,好险才没摔倒,待站稳后条件反射地向她看去,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惶然。
张了张嘴,想到自己的身份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再次恢复俯首低眉的姿态。
“郡主有事尽管吩咐奴婢。”
钟溪语闻言灵机一动,顺势将手中的绣球递给她:“那你把这个放到我马车上吧。”
虽说方才那股排斥感来得莫名其妙,但这种时候小心点总没错,正好她拿着绣球也不方便,虽说是那小女孩的一片心意,但和方奇扯上关系总给她一种毛毛的感觉,拿着都不得劲。
一次性解决两个隐患,完美。
婢女听到这话愣了下,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挣扎道:“可是夫人让我……”
“让你伺候我,”钟溪语接过话,歪着脑袋疑惑回视,“伺候难道不是顺着我的心意做事吗?”
话已至此,婢女只好接过绣球。
“奴婢去去就回。”
钟溪语体贴地朝她挥挥手:“没事,慢慢来,我不着急。”
屏风另一侧,廖池见对面的女宾陆续落座,唯独钟溪语迟迟未至时逐渐按捺不住,好在下一刻,那道熟悉的身影姗姗来迟,终于松了口气。
直到听见有人提及自己,这才收回视线,因此并未注意到同样落在后头进来的方奇。
“裴大人乃我大盛栋梁之才,如此遭遇,孤甚感痛心,好在如今真相大白,还其公道,不至于使小人构陷以污名。”太子说着看向廖池,“也多亏裴公子这些年四处奔波,从未放弃为令尊正名,足见心志之坚,裴大人若泉下知晓也能瞑目了。”
没等廖池开口,旁边的人跟着附和:“裴公子龙章凤姿,颇有先考遗风,裴家也算后继有人了。”
“还没来得及恭喜程大人得此子侄,这杯酒程大人可莫要推辞。”
廖池波澜不惊地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视线顺着某个方向划过,注意到其中一人动作频频,一副心浮气躁的模样,不由在心中轻笑一声。
看来,很快就要有人沉不住气了。
果不其然,秦桓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搁,虽然克制了力道,但动静却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秦桓是秦相的儿子,同时也是皇后的兄长,正二八经的国舅爷。平日在朝堂上的存在感并不强,毕竟有个三朝元老的老子压在头顶,若无青出于蓝的本事,自然没有多少话语权,不过这也仅限于在秦相跟前。
出门在外,谁人敢不给他一个面子,今日出现在这儿显然也是代表秦府的态度。
秦桓扫了眼坐在主位上的太子,后者坐姿恣肆,丝毫没有身为储君应有的端正仪态,身旁还有个貌美的婢女不间断地替他斟酒,将酒喝得跟喝水一般。
自那个低贱的女人死后,自己这个外甥行事便日渐乖张,常常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疯感,不说自己这个舅舅,就是对身为他外祖的父亲也没了多少敬重,此刻见他没打岔不由松了口气。
见众人噤声纷纷朝自己看来,秦桓直接切入主题:“当年裴启受圣命前往安岭调查宁恺叛国的真相,偏偏返京途中遇了害还无辜背上数年污名,可见其中端倪。敢在天子脚下屠戮官吏,只怕幕后之人所图甚大,事关社稷,不知此前裴公子在朝堂上提及的安岭一行的调查结果可有下落?”
话音落下,众人动作一致地转头,生怕错过廖池脸上的任何异样。
“先父死前,曾派人往皇城送过东西。”廖池不卑不亢地陈述,“当初我们全家从荆州迁来,正好此前舅舅奉命遣调回皇城,我便理所当然地以为那东西是送给舅舅的,但似乎……”
他说着看向程危,皱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也有些地方不理解。
程危见状心中一咯噔,忙不迭否认:“诸位大人明鉴,我那妹夫确实给我送过的东西,但其中确实没有什么所谓的证据。”
提及这事他就口中发苦。
要是裴启不曾给他捎过东西就算了,但偏偏又确有其事,只要旁人有心去查定会知晓,可里头究竟捎了什么东西,多一件还是少一件,他便是说了旁人也未必会信。
想必川儿也是因此才仍对他心存芥蒂。
“会不会是裴大人为免证据被歹人截获摧毁,特意做了一番伪装?那送来的东西,程大人可都仔细检查过了?”旁边有人按捺不住出声。
程危苦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东西哪还留得住”
他满是愧疚,低声喃喃道:“若是当年知晓……”
周遭宾客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一道嚣张的声音打破当下凝重气氛,啧舌道:“不是洗尘宴吗?这么消沉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吊唁的呢。”
说话的是永昌伯之子魏征,瑾妃的同胞弟弟。
他看向秦桓,眼中带着些许戏谑:“这断案缉凶乃是大理寺刑部的职责所在,连期限之内破不了案就追官勒停的夜幽庭都不着急,秦兄你一个吏部的在这儿着急个什么劲儿?”
秦桓冷笑一声,轻蔑道:“吾等身为臣子自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不像某些人,仗着一个贵妃姐姐作威作福。”
真要论起来,他妹妹还是一国之母呢,他说什么了!
这二人一向不对付,如此口角周围的人已是见怪不怪,倒是真正受邀前来的与程危同级的官吏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一幕紧张得连连咽口水。
魏征学着他的模样冷笑回去,阴阳怪气道:“论僭越,谁能比得上你们秦家,都将后位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哪天是不是连这天下都该改姓秦了?”
周围顿时传来阵阵克制的抽气声。
知道这人行事狂悖,可着实没想到他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
众人纷纷低头唯恐避之不及,倒是上首的太子放下酒盏,支着手饶有兴致地朝这边望来,全然一副看戏的姿态。
“竖子岂敢妄言!”
秦桓额上青筋一跳一跳,双掌没忍住重重拍在桌案上。
一旁作壁上观的沈翊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出言打破当下紧绷的氛围:“喝酒误事,二位大人这都开始口不择言了。都是替陛下办事,莫要生了嫌隙。”
廖池朝他看去,眸中满是探究。
沈翊绝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这种时候挺身而出,不怕惹一身腥?
秦桓自恃身分不想闹得太难看,倒是听进去了,深吸了口气将心头火压住,然而魏征就没有这些顾忌了,直接下脸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同我说教。”
一旁还想附和沈翊打破僵局的程危半个“是”字还未出口,听到这话猛地闭嘴,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
廖池注意到沈翊双拳一点点握紧,却愣是绷住脸,没有表露分毫。
不知何时,连屏风另一面的说话声也渐渐弱了下去,直至彻底噤声,一时间,席上落针可闻。
就在众人坐立难安之际,一道清脆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打破了沉寂。
“怎么都没声了,还不开席吗?”
这一刻,在座众人无不对这位“没眼力见”长乐郡主充满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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