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时候每回她进宫,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总是能及时得到消息,然后以不打扰皇舅舅公务的名义将她带去皇后的凤仪宫玩,一来二去,她也养成了习惯,干脆直接往皇后那处跑,等到了午膳时,皇舅舅自会来皇后娘娘这同他们一起用膳。
那时,她总以为皇后和她身边的宫女们是喜欢她的。
喜欢她的人不多,所以每一个她都极为珍惜,为此她可以忍受永安莫名其妙的敌意。
后来有一次,永安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条大狼狗,想要吓唬她,看到松开缰绳的狼狗朝她扑来,她太害怕了,跌跌撞撞跑开时,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但莫名又觉得吵闹,不怀好意的哄笑,凶狠尖锐的犬吠,高频跃动的心跳,很吵……
等她回过神时,人已经在树上了。
那时天色已经昏暗,听到远处时不时传来的犬吠,她忍着眼泪不敢出声,直到几名宫女提着灯笼靠近,才松了口气,正想呼救,就听见她们的抱怨。
“那傻子到底跑哪儿去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也不知道这傻子哪里好,让皇上对她一个外人比对自己亲生的永安公主还亲,若非如此,谁想搭理她。”
“谁让人家命好呢。还是快找吧,要是皇上知道她出事,凤仪宫上下怕是都不得好。”
对话声愈发清晰,但钟溪语喉中却发不出一丝呼救。
后来怎么回去的她已经记不清了,不过从那以后,她去凤仪宫的次数寥寥,但是这也没什么用,因为在她身边,这样的人越来越多。
想来,陆湛和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钟溪语恨恨地踢走脚边一颗碎石。
这么多年来习以为常的事情,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无法忍受。
钟溪语想,她再也不要搭理陆湛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长公主府附近,钟溪语回头忿忿地瞪了眼数米开外的陆湛,生气道:“别跟着我了!”
后者不知道她闹什么脾气,也不惯着,看了眼不远处的长公主府,见门口的侍卫注意到这边,真就停下脚步。
“那行,我走了。”
他干脆利落地转身,抬手背对着她挥了挥。
钟溪语抿了抿唇,一声不吭地往回走,脚步却放得极慢,没过一会忍不住转身,发现身后早已没了陆湛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缕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从鼻尖掠过。
第5章 钟溪语一时间忘了生气,停……
钟溪语一时间忘了生气,停住脚步,有些疑惑地四下看了看,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正要离开,耳边传来一声猫叫。
有点像糯米的声音。
钟溪语微微皱眉,顺着声音的来源往旁边的小巷寻去,拐过一个弯,果真看到了一抹雪白的身影。
只见糯米背对着她,不知在墙角干什么。
这里的铁锈味愈发浓重,钟溪语有些不安,想着尽快离开。
“糯米,你怎么跑出来了。”钟溪语伸手去抱,突然感觉手上传来一阵粘腻的触感,低头一看,才发现它身下的毛发被暗红的液体打成一绺一绺的。
钟溪语吓了一跳,以为它受伤了,连忙扒拉着寻找伤口。
糯米“喵呜”一声,对她怀中扭了下,对这一行为表示抗议。
钟溪语差点没稳住身行,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踏,下一瞬,一道细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踩中了积水。
她低下头,发现自己正踩在一滩暗红的血迹上。
“啊!”
钟溪语吓得倒退一步,突然觉得这里阴森森的,连忙抱着糯米快步离开,不敢逗留。
一阵凉风拂过,伴随她的脚步一同没入长公主府,将院内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一片叶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劲风吹落,突然间,一只手毫无征兆从枝叶后探出,指尖准确无误地捻住那片叶子。
树下有婢女嬉笑着走过,全然不觉树上坐着一人。
夕照抬眸朝府外望去,半晌收回视线,低声呓语:“是错觉吗?”
钟溪语匀过气后了连忙将方才看到的一幕告诉门口的守卫。
后者看清她身上的血迹后本就捏了一把冷汗,如今听到这话更后怕。要是让小郡主在家门口出事,他们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二人对视一眼后,警惕地朝巷子走去,然而转了一圈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就连所谓的血迹也没瞧见半分,不由愣了愣,最终只好作罢。
-
天蒙蒙亮时,钟溪语便被栖月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郡主,二小姐已经在外厅等您了。”
钟溪语还有些懵,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含糊道:“凝霜阿姊来看我了?”
她抬眸望了眼外头尚未大亮的天光,一脸迷茫。
“二小姐是来接您一同去书院的。”
钟溪语猛地睁大眼,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也算是千鹤书院的学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栖月动作麻利地给她换上衣服,不足片刻便将其收拾妥当,临走前还依照惯例给她塞了两袋鼓鼓的零嘴。
“要是无聊了就用它解解馋,不要乱跑知道吗?”栖月如同往常那般叮嘱。
钟溪语应下,迈上马车时便看见钟凝霜已经好端端地坐在车内,手上正拿着一本书翻阅。
见她上来将手中的书往膝盖上一放,浅笑道:“小语来了。你栖月姑姑备了些糕点,来垫垫肚子。”
说着倒了杯茶推到她跟前。
袅袅茶香自杯中溢出,茶汤的颜色微深,想来是栖月为了给她解乏特意泡的浓茶。
钟溪语就着茶水胡乱吃了几口,突然眼尖地瞧见钟凝霜身旁放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好奇地伸手:“这是什么?”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
钟溪语愣愣地收回被拍红的手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眼眶瞬间红了几分,做错事般低头,声音委屈:“对、对不起……”
钟凝霜先一步拉住她的手,在留红印的地方轻轻揉了揉,满脸歉意:“是我不好,本来同你开玩笑呢,不小心失了力道,还疼不疼?”
钟溪语盯着她瞧了一会,见她确实没有生气的迹象顿时松了口气,很快又高兴起来,摇了摇头:“不疼了。”
钟凝霜主动拿过那个食盒,在她面前打开。
“里面放了一些吃食,一会儿给你世钰哥哥送去。”
钟溪语狐疑地指了指自己:“我?”
钟凝霜重新将食盒盖好,闻言睨了她一眼,调笑道:“不是你还是谁,那可是我们小语的未来夫婿。”
钟溪语纠结地看了她一眼。
凝霜阿姊看样子似乎并不喜欢世钰哥哥啊……
会不会是阿爹阿娘他们想岔了?其实他们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正想着,就听见钟凝霜说:“之前小没良心的还总世钰哥哥世钰哥哥地跟在人家后边跑,怎么这几日不见你去找你的世钰哥哥?”
钟溪语眼神游移,半天想不出一个借口,憋得小脸通红,强装镇定地拉过食盒。
“我……我一会儿就给世钰哥哥送去!”
钟凝霜笑着摇了摇头,重新拿起手中的书。
钟溪语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便往她旁边挤了挤,没忍住道:“凝霜阿姊,你在看什么?是话本吗?我也想听,你念给我听好不好?”
钟凝霜看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随即用无奈的语气说:“这是待会儿课上要考核的内容,没什么意思,下次阿姊再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吧……”
钟溪语百无聊赖地趴回小桌,在窸窸窣窣的翻书声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车内已经没了钟凝霜的身影,不过食盒还在。
她抱着食盒走出马车,车夫见状连忙迎上前:“郡主,您醒了。”
钟溪语拒绝他搀扶,自顾自跳下马车,左右看了看:“凝霜阿姊呢?”
“钟二小姐先进去了。她说您没休息好,让我不要打扰,等您醒来再进去也不迟。”
钟溪语点了点头。
因为开课的缘故,路上没什么人,左右已经迟到了,钟溪语干脆抱着食盒朝另一方向走去,打算先把这东西送出去。
沈翊在千鹤书院内担了个教习的职位,等下了朝便会往这边赶,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钟溪语站在一道门前伸手敲了敲。
“世钰哥哥?”
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钟溪语凑上前,悄咪咪推开一条缝,睁大眼睛转了一圈。
“还没来吗?”她自言自语道。
钟溪语莫名松了口气,干脆将食盒往门口一放,先行离开。
等她走远后,一道影子从门口一闪而过,眨眼的功夫,原本的食盒就消失在原地,恍惚间传来轻不可闻的嘀咕:“正好没吃东西……”
甫一靠近临江榭,便听见朗朗读书声传来,钟溪语小心翼翼地探头,好巧不巧,就和教习的视线对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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