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其实我认为你也应该去。”
她笑了笑：“都说是家族聚会了，和我没关系。”
她不是贺家人，贺君山看不起她甚至于厌恶她，完全耻于对外承认她的身份，她一直都明白。
她也不是温家人，身为一个女儿，她该还给温健仁的都还了，不想再和那位名义上的父亲有任何牵扯。
这样一看，她好像根本也没有家，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大哥，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你还是先回去吧。”她轻言相劝，“我们没有那么深的交情，这样单独待在一起，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确实，站在她的角度，自己今晚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也理应和她保持兄长和弟妹之间的距离。
但遗憾的是，有些事她早就忘记了，他却还记得。
杯里没喝完的咖啡已经放凉了，贺明琛起身，从风衣口袋里取出一条项链，是YMe的限量款，连圈内的名媛贵妇也很难买到。
他低声道：“这是新年礼物，我觉得和你很相配。”
“不了，谢谢大哥。”温荷月没有伸手来接，她微微笑着，语气温柔笃定，“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陆秋年的车已经停在大门口，她缓步向外走，听到贺明琛在身后问自己。
“荷月，在很多年前，你有过什么特别难忘的记忆吗？”
她转头看他，见他仍攥着那条项链，明明是沉静如水的面容，眼底却如暗潮波涌，潜藏着失望与不甘。
这样高傲的男人，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她蹙眉，不解摇头：“对不起，我不懂你指的是什么，因为每段记忆对我来讲都很珍贵。”
贺明琛欲言又止，可最终只是勾起唇角，带着点自嘲的意味。
“是啊，每段记忆都很珍贵，但也未必特殊到可以单独保存。”
温荷月愣住，尚未思考这话的深意，下一秒，口袋里手机振动，是贺云野给她发来了一条信息。
没有任何内容，只有一张照片。
那是卡颂岛此次家族聚会的合照，布景豪华的度假酒店内，贺云野和钟兰雅一起站在后排，贺云野神色冷淡地挺直脊背，而钟兰雅则亲密挽着他的手臂，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
……噢。
看起来，真是门当户对的一双璧人。
第15章 决定是我的错。
温荷月没有理睬贺云野发来的那张照片，也没有再深入了解贺明琛隐藏的秘密。
她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平复好自己浮躁的情绪，迎接新年的到来。
所以她上了陆秋年的车。
陆秋年摇下车窗，远远望了站在庭院里的贺明琛一眼，等温荷月坐上副驾驶，他低声询问。
“那是你朋友？”
“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你还为他特意耽误了一个小时？”
温荷月无奈一笑：“我原本以为他有急事的。”
陆秋年点点头，转而又问：“对了，公司有位朋友，过年也没有回家，介意和她一起吗？”
“没关系啊，只要她不介意就可以。”
“她不会介意的。”陆秋年的语气意味深长，“而且我觉得，你们一定会非常合拍。”
温荷月不知道他这笃定的态度从何而来，但他既然这么保证了，她确实也有几分好奇。
“好啊，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期待了。”
……
所有员工都已经在一个星期前就回家过年了，幻界公司内部空空荡荡，只有员工食堂的会客包厢里还亮着灯光。
陆秋年推开包厢的门，温荷月从他身后探头望去，见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凉菜与热菜，看起来都是现炒现做的，并不是买来的预制菜。
更巧的是，这些菜里至少有一大半都是她小时候喜欢吃的，什么八珍豆腐，虾仁炖冬瓜，粉蒸排骨……
“难怪你说那位朋友会跟我合拍。”她惊讶道，“她不仅心灵手巧精通厨艺，连口味都和我差不多。”
陆秋年闻言笑了：“她听见你说这话，肯定很高兴。”
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温荷月回头，见一美丽的中年女人正端着汤锅走来，对方穿着酒红色的羊绒毛衣，气质优雅，容光焕发。
并且，似曾相识。
温荷月犹豫着看向陆秋年：“这位就是你的朋友？之前好像没在公司见过。”
陆秋年看了一眼中年女人，他点了下头，语气意味深长：“抱歉，刚才时间有限，没来得及和你详细介绍——这位其实是幻界公司的董事长。”
“……董事长？”温荷月深感意外，“你的意思是董事长要和咱们一起吃年夜饭，还亲自下厨？”
陆秋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默着，神情里隐约带了几分欣慰和怜惜。
另一边，放下手中汤锅的中年女人，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这才注视着温荷月，温柔而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澜澜？”
澜澜。
这曾经是温荷月的小名，只有父母知道，当初母亲陆锦原本想要给她取名为澜月，温健仁坚持要叫荷月，所以澜澜就变成了小名，并且只有陆锦经常这么唤她。
自打十岁之后，她再没有听过这个熟悉又宠溺的称呼。
任何言辞都无法准确形容那一刻温荷月震惊的心情，她猛地转身，难以置信地看向中年女人。
“……您叫我什么？”
“澜澜。”相比起刚才的试探，这一次重复的呼唤，对方的语气已经变得更加温柔笃定，甚至隐约带了些哭腔，“我的宝贝，十四年了，是不是不认得妈妈了？”
是的，见面时那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原来是来源于母女间的血缘联系。
这是妈妈，她曾无数次在梦里想念，却更希望对方幸福快乐，永远不要再回来受委屈的妈妈。
至亲的人出现在面前，就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刻，温荷月不知为何，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她觉得这一切似乎不太真实，她经历过太多次失去，不敢奢求失而复得，可偏偏在这样万家灯火的除夕夜，妈妈竟然回来了。
她眼眶通红，努力平复着呼吸，想要说点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陆锦就快步走上前来，用力拥抱住了她。
“澜澜，对不起，妈妈回来得太晚了。”陆锦搂着她，流着眼泪，一遍一遍地道歉，“对不起，妈妈太自私了，这么多年把你一个人留在国内，让你受了好多委屈，是妈妈的错，是妈妈的错……”
温荷月也哭了，她把脸埋进陆锦的肩膀，沉默许久，这才小小声询问。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很好。”陆锦哽咽点头，“但妈妈知道，你过得不好。”
“没关系，我希望你那样选择，你过得好，我的愿望也就实现了。”
眼看着母女俩越哭越伤心，旁观的陆秋年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先把两人分开。
他轻拍着温荷月的肩膀，又去劝陆锦：“董事长，以后您和荷月一起的时间还长着，不要太伤心了，这么团圆的日子，应该高兴。”
陆锦如梦方醒，连忙擦干眼泪，摸着温荷月的脸轻声道：“对，乖宝贝，快来尝尝妈妈的手艺，看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
温荷月顺从地任由陆锦拉着自己来到桌旁，满满一桌丰盛饭菜，是母亲亲自煮的，她这些年不敢奢望的团圆饭。
她尝了一口粉蒸排骨，是的，还是当初熟悉的味道，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过。
眼泪落在碗里，她不敢抬头，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反而让人生出怯意。
陆锦又爱又怜地看着温荷月，目光半分也舍不得移开，只不停地往女儿碗里夹菜。
她忍住哭腔，轻言细语地询问温荷月：“澜澜，妈妈这次回国就再也不走了，好不好？”
温荷月愣了一下，她本以为这次只是短暂的重逢，陆锦过完年就会离开，谁知对方居然说再也不走了。
她迟疑反问：“真的吗？那叔叔他……”
“他去世了。”提起这件事，陆锦的神色落寞而遗憾，“他一直病着，直到去年春天离世，所以今年我将集团总部迁回了国内。”
从陆锦的反应中，温荷月知道，那个男人一定对她很好，可惜这世上总是情深缘浅，相爱的人难以善终。
但她仍然心存疑惑：“你就这样回国了，那你们的孩子……”
“我们没有孩子，只在十年前资助过一名孤儿，后来他随我姓陆，一直留在我身边学习打理公司。”
温荷月像是明白了什么，她惊讶地看向陆秋年，却见陆秋年正在朝自己微笑。
“抱歉啊荷月，之前一直瞒着你，其实是董事长授意我来接近你的，中途也做了一些调查，因为她想了解你过得好不好。”陆秋年说，“董事长陪伴已故的丈夫打拼多年，圣合集团能有今天，倾注了许多她的心血，如今她的心愿，除了将集团继续做大做强之外，就只是希望能尽全力补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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