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安平没有考虑很久,大概觉得这根本轮不到他来做决定:[这取决于你。]
常喜乐想了想,又问:“那如果我老了呢?我的寿数尽了,被无常带走去投胎转世,这样会更好吗?”
安平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才回答。
[那,我就去找你的转世。]
常喜乐笑了,她知道安平真能做到,可过了会她就又惆怅起来:“但转世后我不一定是人,也可能变成老鼠,或者一只小蝴蝶。”常喜乐想了想,没有往她更害怕的一些昆虫类再列举了。
[嗯。]
安平只是答应了一声,好像这些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区别。
常喜乐却无法想象安平死掉的样子。她没有那么神通广大,没有办法在芸芸众生中找到一只猫的转世。对她来说,一个人死去,就是彻底得消失了,再也不会见面了。
她想,假如真有那一天,她一定会和来收魂的谢无涯或者戴山雁强行抢过他的魂魄的。可这之后,要把他安置在哪,她却一点头绪都没有。难道安平会愿意在人世间作为一缕幽魂游荡吗?
呸呸呸,不要做这种假设,安平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安平听她说完,默默道:“照你这祝福,我应该已经活够岁数了。”
好吧,安平不止长命百岁。
天光大亮后,路过的道姑会看见厢房门口坐着一对男女。
女子歪着头靠在青年的肩膀上沉沉睡去,青年看着飘落在她肩膀上的一只小蝴蝶,眉眼低垂,似乎有些哀伤。
唐柚这么看了一会,又关上了自己的木窗。
一晚上过去了,常喜乐也没有用勾魂索带走这些观内的魂魄。
也就是说,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并没有。”常喜乐反驳,“我想了很久,觉得安平说得对。”
唐柚看了安平一眼,等待常喜乐的下文。
“逝者应当如何,我们说了都不算。”常喜乐说,“得她们自己决定才对。”
“当然,前提是,她们知情。”
常喜乐看着蹲在一边和杨隽意告别的杨瑰司。杨瑰司问过隽意要不要和她一起下山,但杨隽意拒绝了。
“我要好好和师父一起练功,长大了之后和书念哥哥一起下山。”
一边原本以为玩伴又要离开了的书念听到这话,突然乐了:“很有志气嘛!”
常喜乐神情有点复杂。
杨隽意当然已经知道自己死了。她的外表虽然是小孩模样,跟着杨瑰司在人世间这么多年却总不至于不知道自己已经丧命了。她此时留下,是为了书念。或者也还有别的原因,只是她不肯说。
“我不了解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常喜乐告诉唐柚,“但希望下次来的时候,她们不再被蒙在鼓里。”
否则,她也不能再袖手旁观。
两人一猫在常乐观的人的目送中下了山,当然,她们无法踏出迷雾所在的范围,只能遥遥相送。
昨夜鬼司直播间的热度经过一晚上的发酵,那不知道哪去了的月淖总算被好事的网友找出来了。
只是那张和杨瑰司相像的照片已经被删除,而她主页里也空荡荡一片什么动态也没了,后面不知是不是被私信问烦了,还在个性签名上标注了:[别问,尊重他人隐私。]
然而她这么一说,却更坐实了她昨晚说的那人确实与杨瑰司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越是半遮半掩,互联网民反而越要一探究竟。那神似杨瑰司的女人照片早就被人截图保存下来了,一传十、十传百,竟然真的有人找到了原主的身份。
那人名叫杨雪,是生活在伦敦的一个华人设计师。她早年嫁给了当地一位做布料生意的商人,后来再也没回过国。
杨瑰司看着互联网上越来越多关于杨雪的照片,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她对常喜乐说:“我总觉得这样不好,像是人肉她似的。”
不等常喜乐说话,杨瑰司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内容大致是邀请她参加一项认亲节目
互联网传播人信息的速度也太快,杨瑰司刚想回绝,对面就开出了一个她绝对无法拒绝的条件。
“对面的嘉宾,我们邀请的是设计师杨雪哦,相信您一定会很感兴趣。”
第106章 说和你想说或者不说,都可以,我都听……
周末的傍晚,常喜乐坐在学校小吃街的猫咖里,她举着手机躺在落地窗边的懒人沙发上,看那档名为“说和”的综艺前期放出的预告片。然而网络不佳,透明圆圈在屏幕中间转了一圈又一圈仿佛没有止境。
安平站在柜台后面整理书架,他偏头看了眼桌子上咕嘟咕嘟烧开了的水壶,问:“想喝点什么?”
常喜乐这才分出视线眯着眼睛看他。变成人的安平最近越来越难见着了,她也说不出到底是好是坏——安平猫时刻固然很可爱,可是,他作为人的时候,才能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冰牛奶,谢谢。”她做完一个艰难的抉择后,又转头看着落地窗外形形色色经过的学生们。
他们似乎完全看不见常喜乐,甚至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间缩在众多门店里的别具一格的猫咖。只有墙角那扇专门为猫咪留下的小门不时被各种小猫们用头顶开,传来铃铛叮铃铃的声音。
“天气预报显示今天十度,有雨。你还要喝冰的?”安平看她一眼,没有动作,“我没开制冰机。”
“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你们修仙的吹一口气,呼一下水就烧开了,呼一下水就结冰了。”常喜乐开着玩笑,也没真打算让安平浪费法力,她一手撑地打算站起来,说,“我去隔壁奶茶店买个甜筒来。”
这些人根本就不懂,在大冷天吃一口冰淇淋是多么享受的一件事。
然而常喜乐拽了拽门把手,大门却纹丝不动。她不信邪,用手肘抵在墙上使力,这门却简直像嵌在墙面里似的。
安平拿了杯热牛奶放在桌上,看她一眼,说:“你不知道吗?这扇门只是一个摆设。”
也就是根本没地方出去了?
常喜乐松开门把手,想起她第一次来这家猫咖时的情景,没忍住评价:“你这是黑店吧!”
安平根本就不是在什么校内店勤工俭学的贫困学生,而根本就是这家猫咖的老板,他在资产丰厚,账户内的余额零数都数不清。竟然还吞了她这无辜学生的千八百块钱当小费,绝对是黑店!
她怒气冲冲地想着,全然忘记了自己当初给这笔出于同情或者怜惜而给出的钱赋予的名称——
“咨询费。”安平仿佛看出她的想法,微笑着纠正,他主动说,“本店以顾客的心意为宗旨,如果不满意,随时可以退款。”
“难怪你这家店门可罗雀,像你这么做生意,可是要倒亏钱的。”常喜乐撇了撇嘴,改变了主意。她坐到桌前端起热牛奶喝了一口,灌得她肠胃暖烘烘的,她喟叹一声,说:“算了,我要天天在你这里白喝饮料,喝穷你为止。”
安平弯了弯唇:“随时恭候。”
突然,常喜乐的手机发出了响声,随着“噔噔蹬蹬”的音乐前奏,传出一个温和的女声:“你是否有未尽的话要与ta说,却无从开口?你是否有想要见面,却以为此生都永远不会再见的人?”
画面中间出现了一位梳着及耳短发的中年女人,她长相看起来很精明,穿一身灰粉色西装,微笑着对镜头说:“找我恒州张柳姐,替你——说和说和。”
这档节目在恒州市发家,早年因为几个晚八点档经典寻亲剧情一炮而红,在整个C国都算有知名度。后来其题材陷入平庸,热度又回归温热档,但她的受众不多却很精准,因此一期期这么出节目地坚持到了第十二年。
画面一转,视频闪过几个片段,分别是杨瑰司与张丽等人直播连线,以及杨瑰司与自称认识杨雪的网友对话的画面。随后节目组简单各自介绍了杨瑰司与杨雪的社会身份。两人的照片重叠后虚化,如不是岁月给杨雪的面庞带上痕迹,几乎要以为她们是同一个人。
[明明并非亲人,长相却酷肖,那年封山的大雪究竟掩埋了什么真相?今晚八点,我们不见不散。]
常喜乐把这个预告片反复看了几遍,眼看着它的播放量和评论数不断增长,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叹气?”安平问她。
“也不知道瑰司现在怎么样了。”常喜乐把最后一口牛奶喝完,递回给安平,随后就有些惆怅地趴在桌上。
这档节目采取录播的形式,但实际录制与播出时间间隔并不远。说是晚上八点播放正片,但杨瑰司是今早去的节目组
也就是说,她现在应该已经见到杨雪了。
“你在担心她?”安平试图分析,“这种节目组大部分时候只是让嘉宾们互相说说话,杨瑰司和杨雪又没有仇怨,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
“我不是担心她的安危。”常喜乐被他这么一说,原本忧郁的心情被一扫而空,她好气又好笑道,“我怕她难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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