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但是她不在乎这个,她只是喜欢吃那家酒店的柠檬挞。以前小时候何川总是带她去那家酒店参加宴会,何川一个人在前面和其他人推杯换盏,她一个人在餐台边大快朵颐。
今夜没人通知她,但是她习惯性地换好了衣服鞋子,画了个妆。
准备和何川一起出门时,却听见窗外楼下响起两声喇叭声。
她站在窗前往下一看,一楼已经停着一辆车。
司机在门口等着,为雇主打开车门。
何川坐进去。
一身黑色西装的何天麒跟在他身后,也坐了进去。
汽车扬长而去。
……辛桐站在二楼自己房间窗前,呆立了好几秒。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已经换好的礼服裙。
“……”
原来如此。
难言的失落和怔然一起浮现。她缓慢地眨眨眼睛,坐回了床上。
发呆了半小时左右,躺回床上刷了会手机,刷到了一条本地新闻。
“森川集团董事长何川带小儿子何天麒现身Nicolas慈善晚宴。”
屏幕上是两人站在一起的照片。
好一副父慈子孝,权力传承交接的画面。
评论:
“没带那谁。”
“带了才奇怪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了,看来继承人已经找好了。”
“还别说,虽然是领养的,但是长得挺有父子相。”
“父子俩都一样的福相,注定的一辈子富贵命。”
“小儿子看着一表人才。确实比另外那个废物看着靠谱稳重多了。”
“卧槽,这难道不是都已经明示了?那草包还没放弃?我看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她那个小破公司也没做出什么名堂来啊,难道还嫌丢人丢得不够?”
“我猜这里面估计是有什么豪门秘辛,别是辛桐才是领养的,何天麒才是亲生的?不然怎么解释一个这么废,一个这么优秀?优秀的那个还和爹长得这么像。”
“有钱人这么乱?”
“别替废物担忧啦。你觉得她丢脸,她可不一定觉得自己丢脸,说不定又在哪家会所里呆着喝花酒呢。”
……
辛桐慢慢把手机倒扣在床上。
心沉重地坠下去。像是被撕开一个大口,呼呼地灌着冷风。
有些东西像是割开的伤口,交出去的身体器官。缝合之后不代表无事发生,痕迹皱皱巴巴,疤痕像是蜈蚣一般蜿蜒。
辛桐觉得自己已经在很努力地休养伤痕。
三个月了。家里住进了另一个人,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走入盛大而无法控制的舆论中心,眼看着人生前二十年所有珍视的东西都被一朝夺走,而剩下的仅有的也全都变了质。
可她发现自己好像错了。
这是一场漫长而毫无终点的竞赛。只要那个人存在,她的一生都会不由自主地陷进和那个人的比较和竞争里。
父母被掰成两半,家产被掰成两半,亲情变了质,无论是小心翼翼的弥合还是大发慈悲的补偿,都将成为她的人生中驱散不去的阴霾。
拢在心头。
永远跟着她。
夜晚的风带来刺骨的凉意,等到辛桐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竟已经穿着高定礼服,一个人走出了家门。
梧城长街寂静空荡。天上一轮残月,薄雾淡云,夜幕沉沉,漆黑一片。
街上只她一人。世界也只她一人。
天上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人倒霉的时候,想看星星都看不成。
她仰头望着夜空,突然惨淡地想,原来就连星星也把她抛弃了。
脚步沉重,鞋子踏上街道发出清脆的响声。低下头走了几步,忽然,她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没抬头,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脚步虚浮,继续往前走。
下一秒,又听见有人叫她。
回过头,看见一个骑自行车的高挑男生。像一只花栗鼠,眼睛圆溜溜的,穿着卫衣,戴着帽子,裤子宽松地垂到脚边,裤子上还有长长的银链。
他斜眼看着她。
“辛桐。”
她愣怔站在原地。
半晌没得到回应。
江崇焰眯眯眼,歪了歪头,看她表情痴傻,神色怔怔,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傻了?”
“跟那张小S表情包一样。”
年轻男人嗤笑,松开把手,直起身子,长腿踩在地面上,抱着手臂看她。
“大晚上穿成这样,一个人出来压马路吹冷风。”
“你在拍MV?”
辛桐终于回过神来。
冷风吹过面前男人脸侧的头发。他微微眯眼,呼吸间吐出白气,模糊了一点点凌厉锐气的眉眼。
冷淡的一个人。
如此锋利硬气的一个人。
冷月如钩,城市漆黑沉重的夜色沁在他的身后。深色的建筑物,模糊成一片的天际线,路边的枯萎草丛,和马路顶变成细小光点的红绿灯。年轻男人高大瘦削的身形隐匿在夜色中,明明就快要看不清,可又急速突出,显眼得像火,一把燎原无尽热气滚烫的火。
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模糊了上目线。
带着点湿润的水汽,堵塞住鼻尖,马上就要坠落。
辛桐咬牙忍住,偏过头,忽然用夹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说:
“我去做美甲。”
……大少爷很明显茫然了一瞬。
这个答案太无厘头了,他眉头蹙起,嘴角抽了一下,显然是完全无法理解。
可是下一秒,他就习惯了她的莫名其妙似地,点点头接受。
“行。”
江崇焰抱着手臂,坐在自行车车座上,下巴冲她轻轻一扬。
“上来。”
第79章 爱情开始了
“你怎么在这里。”
江崇焰把手里的购物袋举到面前,里面几个纸盒晃晃荡荡。
“雪碧半夜吵着要喝酸奶。”
十二月的梧城,冬风呼啸,树枝凋敝,呼吸间都笼罩着淡淡的白气。这么命苦的一件事,被他说得很轻松,没什么太多抱怨和怒气。出来了就出来了,买了就买了,要做就做。
梧城明明很大。
“为什么。”
辛桐忽然发现了一件事,喃喃道。
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每一个沮丧艰难孤独脆弱的时刻,都会在下一秒遇见江崇焰。
他就那么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她。头顶路灯暖色的光落在头顶,金色发丝被照得几乎透明,晕出一圈洁白的光轮,像是西方故事里站在教堂塔尖的天使。
可是下一秒,冷风吹过他散落到脸侧的头发,却露出瘦窄锋利的一张脸。
神话圣洁的幻想瞬间被打破——漫不经心的,没什么表情,尖利的眉峰,顺着眉骨挑起又干净利落地落下,那双眼睛干干净净却锐气倔强,直起身子,微微歪着头,看她。
背景夜色弥漫,色块浓重萧索,在他身后混成一团。
他站在那里。不是脆弱虚幻的天使。
是冷肃冬日世界里唯一的风与火。
为什么。
辛桐隐约意识到了这个在脑中一闪而过的发现。
这个发现似乎不算早。旧金山别墅的二楼,梧城夕阳下的广场,北海道暴风雪肆虐的山林,雨湖山庄寂静的花园。
事实如此,情绪知晓,思维却后知后觉地迟钝。等到此时此刻,她才隐约察觉到心脏昏暗血管里早就向外汩汩流淌着的血液。
为什么,自己每一个沮丧艰难孤独脆弱的时刻,江崇焰都在她身边。
和水光般的月色一起。
我,月亮,你。三个人。
“什么为什么?”
男人微微蹙眉。
“你又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穿成这样,出来吹冷风?”
辛桐低头。不说话。
半晌才干巴巴吐出几个字,“我要去做美甲。”
“行,”江崇焰懒得戳破,“上来。”
“我送你过去。”
辛桐站在原地,低着头手指转圈好一会,才扭扭捏捏坐上后座,“……雪碧不急着要酸奶?”
“正好减肥。”
主人无情宣判了一条小胖狗失去了夜宵的命运,踩下踏板,“走了。”
冷风瑟瑟,冻得人发抖。梧城十二月底的冬天,冷得像冰窖。
男人背脊宽阔,在前面挡着风,只是摸到他身上柔软的卫衣就已经觉得暖和。辛桐把自己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他浑身火热滚烫。
江崇焰低头看了一眼。
辛桐抱着他的腰。双手//交叠在他小腹处,勒得紧紧的。皮肤苍白,冻得通红。
他忽然停下车。
“我去买瓶水。”
辛桐没等一会,就看见男人从路边小店走回来,两手空空。
“水呢?”
他无所谓地移开视线,“没有想喝的。”
重新坐回来,辛桐的手习惯性地扣住他的腰,乖乖地说,“走吧我抱好了。”有了上次坐他摩托的经验,这次动作熟练,“我很遵守交通安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