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据传Kim多次极力想合作的新锐影帝梁洛明，当夜突然离席，并且再也没回来。
而Kim之前用尽全力暗示渲染的江氏西装唯一继承人江崇焰，也根本没有到场。
——前期几个重大宣传点，全都没能实现。剩下的一切都平庸而无聊，大秀最终不尴不尬地收场了。
反而半夜时分左右，一条八卦新闻直接压过了Kim大秀成为本地新闻热度第一：
“森川集团千金辛桐疑似未出席Kim大秀，反而被拍流连会所，五男陪侍风流一夜。”
这条新闻一跃成为热度第一，引发众人广泛讨论，转发量比第二多了一倍，几乎把Kim大秀最后一点热度也遮盖了过去。
*
辛桐每天依然过着正常的生活，上午会去江家。
但是江崇焰消失了。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甚至也不再出现在江家老宅。
辛桐盯着餐桌边那个空空荡荡的椅子。
不知道这位大少爷那天晚上到底见到什么听到什么了，像是在刻意躲着她。
午饭又变成了她和老头两个人吃。
没有那个高高大大还寡言挑食的懒散身影在旁边，她还略微有点不习惯。
吃完饭后，江远滨忽然递过来一个袋子。
他语气自然，像是就给自家孩子做衣服一样。
“天气冷了，我给你做了顶帽子。”
辛桐一愣。
惊喜地打开，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
是一顶非常漂亮的手工毛毡小礼帽。
她本以为江远滨会做药盒帽或者钟形帽。这两种帽子女士戴的偏多，且古典优雅，在上世纪西方是非常经典的装饰。
——但是，这竟是一顶费多拉帽。
深卡其色，软毛呢，帽顶微微凹陷，帽檐并不大，有设计过的弧度，小巧优雅，扑面而来的质感和复古风味。
辛桐心里惊讶。
据她所知，费多拉帽在女权主义历史上，算得上一个象征性的代表物。
西装通常都只属于男人，绅士的圣经也只为男人所有，他们一代一代地书写只属于单一性别的内涵。男人当裁缝制作，男人当顾客消费，社会奉之为绅士精神。
《王牌特工》里ColinFirth站在Kingsman裁缝店前，双排扣，枪驳领，他们说“Tailormakestheman”。
而两百年前，女人穿西装和裤子甚至被视为异类与挑战者。
江远滨要给她做一个帽子。
有那么多选择，但是最后他做了费多拉帽。
……
“师父，我那件西装你还没做完呢，你怎么还有空做这个？”
江远滨看了她一眼。
老裁缝那眼神颇有点无言。辛桐才反应过来，对他来说，做这样一个小帽子属于放松心情的休闲过程。
辛桐拿在手里仔细地看。
江远滨干这行太久，审美都是顶级的。针脚极其细致，包边处理得非常好，里布布料也柔软舒适，羊毛毛毡高级，摸着暖意融融。
“真好看。”
她笑嘻嘻的。
“秋冬肯定怎么搭都好看。”
老头瞥她一眼，看见她是真心喜欢，慢慢也带了笑意。
“嗯。喜欢就好。”
*
辛桐这段时间跑批发市场和工厂，该做的任务差不多都已完成。
这天再去的时候，终于没再像之前那样灰头土脸，而是正儿八经穿了一套去的。风衣，长靴，戴上了那顶江远滨给她做的帽子，很复古英伦的一身。
不料这次居然老远就看见前面有个人。
竟然是付子睿。
他站在那跟工厂负责人说着什么，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这间工厂算是大型工厂，付子睿家公司也是客户，两方似乎有什么争执。
辛桐远远地看着。付子睿话倒是没说几句，全都是旁边的人在说，他全程只是皱着眉头，看看周围环境，一脸嫌弃。
“这种事情，下次不要再叫我来了，你自己解决就行了。”
“谁要来这啊，乌烟瘴气的。”
乌烟瘴气？
辛桐撇撇嘴。她都一个人在这泡了快两个星期了。
懒得看见他，转身想走，下一秒却被叫住。
付子睿震惊地发现了她，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
“你来这干什么？”
问出这话以后，付子睿自己都意识到了什么。做服装品牌的，跑工厂只能有一个目的，就是来参观看货。
他表情立刻变得惊讶而轻蔑。
“不是吧，你还来真的啊？”
付子睿大笑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
“我靠，我起码有八百年都没见过有人来工厂看货了！”
“脏乱差的地方全是破烂垃圾，一堆土了吧唧的便宜地摊货！”
“做服装谁不是关注时装周和秀场？关注知名大设计师？现在居然还有土老帽来工厂这种地方？”
付子睿像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不好意思我倒是差点忘了，你连Kim邀请函都没收到，人家秀场再光鲜亮丽，你连进都进不去。所以也就能来工厂这种地方看看款了是吧？倒是很符合你那个亏了几个亿的品牌的乡巴佬风格啊。”
“你那个牌子是什么……女士西服？”
付家的品牌也是女装，主打通勤简约感，近几年也算发展不错。若说起职场女装类别，其实和Kelly算得上是竞品。
只不过，付家的那个品牌倒是比Kelly能卖多了。
付子睿笑够了，歪歪头，浑身上下都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
“既然你做西服，总该听过江氏吧。”
“我家刚好和江氏有点合作关系。”
……
辛桐本来完全不想跟这人讲一句话。她最近很忙，时间就是金钱，觉都不够睡，哪来的时间跟傻屌浪费口舌。
本来都已经转身了，脚步已经迈开准备走了。
下一秒，“江氏”两个字就明晃晃地飘进她耳朵里。
……她骤然停住脚步。
怎么办啊。是你自己非要撞上来的。
辛桐深呼吸一口气。
转过身，走到他面前，谦虚求教。
“请问是哪种方面的合作。”
付子睿突然被她这句话弄得有点懵。
二世祖只是想随便炫耀一下，搬出江氏的名头也算装个逼嘲讽一下废物，没想到废物居然有一天还能反问。
“就。”他顿了一下，“就成衣线啊。”
辛桐盯着他的眼睛，谦虚微笑。
“江氏成衣线没有外包，自家工厂，没有任何可能和你家公司有合作。”
付子睿被噎了一下，额头开始冒汗。
“那就是半定制。”
“半定制和全定制全部由江氏自家裁缝师傅纯手工做，全程受到监督检查，最初布料必须由主裁缝亲自裁剪。”
“……”付子睿半天说不出来话，有些发怒，一双眼睛狠狠瞪着她，“你他妈背点百度上的东西装什么逼？实话告诉你，老子上周才在江氏定了一件全定制，江氏最好的师傅给我做，江诚亲自给我送上门！”
以为搬出江诚这下总算能让这女人消停，却不想这话说出来，那女人盯着他，竟然慢慢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她不说话，就那么笑。
本来是抱臂的动作，然后右手慢慢抬了起来，手指敲了敲太阳穴，最后又渐渐抚上了自己的帽檐。
付子睿不由自主跟着她的动作，眼神落在了她的帽子上。
一顶毛毡礼帽。
除了做工精细点，他没看出来有任何不同。
这女人不说话，手指就那样轻柔地抚摸着帽檐。一边摸，一边这样盯着他散漫地笑。
她越笑，付子睿不知道为什么就越难堪。他从她的所有神态里都看出赤裸裸的情绪，莫名其妙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任人围观，不是在嘲讽，反而是一种怜悯和同情。
在周围安静的空气里，付子睿脸色极其难看。
他阴沉地盯着她，最后终于无法忍受，怒不可遏拂袖而去。
*
如今已经是回国接近两个月了。
辛桐脑子里关于新季的设计方向已经基本成型。东西做了一半，累得很，大小姐受不了长时间的紧绷，一心只想享受，索性放下东西，打算周末出去放松散心。
去之间竟然还刷到了最近可能有猎户座流星雨，高兴得不行，J人浅做了个攻略，兴冲冲地就打包好行李准备出发了。
只是，去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没干。
周五上午，辛桐盛装打扮，换了辆车，后备箱里带着行李，踩着油门就到了江崇焰家楼下。
大少爷躲了她三天。
如今也是得来问问清楚了。
辛桐一点也不怕他。
在和江崇焰的所有相处过程中，她都是拉风筝线的那个。主动，敏锐，想拉近就肆意拉近，调戏了被推开也得逞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