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厦门啊,好地方。靠海,口味应该比较吃鲜?下次阿姨做饭,你过来一起吃。尝尝阿姨的手艺。”
黄转青也不能说自己已经尝过。
只能扯出一个笑容,胡乱点头:“嗯嗯,好,谢谢阿姨。”
黄转青以为话题即将结束,没想到陈毓没放过自己。
“我刚听到你对着小叮当自称姐姐,那你可就是我的妹妹了。我叫陈毓,别一口一个阿姨了,叫我陈姐吧。”
“……”黄转青哪儿理解得来这个,目瞪口呆。
“开玩笑的!”陈毓看着黄转青的表情都有点不忍逗。
“小叮当是我的弟弟,是周桨鸣的舅舅。你愿意跟周桨鸣同辈份也行,愿意跟我同辈份也行。都行。但叫我陈姐这句不是在开玩笑。”
“好的,陈姐。”黄转青讷讷。
陈毓心满意足:“那行,我先下去了。小黄,再见啊!”
黄转青把陈毓送进电梯,电梯门隔绝了陈毓的灿烂笑容。
她松了一口气。但脸颊的热度不散。
医院的值班室,挂钟指针滑向晚上八点半。
周桨鸣瘫坐在转椅里,颈椎不堪重负,又改成趴在桌子上,像学生时代趴桌上睡觉一样。
刚下了一台不算顺利的手术。
造化弄人,那台手术正是那位病患的姑父。
工地摔伤,骨折情况有点复杂,临时插的急诊。
周桨鸣主动接的。
精神高度紧绷后的松懈往往很麻木。
门此时被轻轻推开。
“还活着吗?”陈毓的声音悄悄的。
周桨鸣睁开眼,坐直身体,脑子完全不在动。
现在问他叫什么他可能都得缓一会儿才能回答。
“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饭啊。”
陈毓走进来反手关上门,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
打开保温桶,饭香飘出,周桨鸣好像理智有所回笼。越看这保温桶越眼熟,想起来了。
“这保温桶哪儿来的?”
陈毓慢悠悠地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好整以暇。
“保温桶还能是哪儿来的?天上掉下来的?”
周桨鸣被她这明知故问的腔调拿捏住。
“……你见过黄转青了?”
“哦哟——”陈毓拖长了调子,“原来叫黄转青呀?我还以为叫路人甲呢。”
“……”
周桨鸣舀了一勺汤往嘴里送,用这液体堵住自己的嘴。
饭是好吃的,可他吃得如同嚼蜡。
“你跟人家说什么了?”
陈毓欣赏着儿子这副难得一见的别扭样,心里乐开花。
“我什么也没说啊,我都不认识她。是小叮当认识她!那肥猫,一看见人家姑娘,跟见了外甥媳似的。”
小叮当认识她。
这确实让周桨鸣无从驳起。
陈毓充满了扬眉吐气的畅快:“周桨鸣啊周桨鸣,你也有今天!让你整天跟我嘴欠!”
周桨鸣:“……”
笑够了,陈毓换了个话题:“小黄喜欢植物插画?你买那些杂志是要送给她?”
周桨鸣有点不爽,像领地被人窥探。应了一声算是承认。
想了想,又补充道:“她是专业画画的,很喜欢植物,想往这儿发展发展。”
“真的?那可太好了!这不巧了,天作之合。”
周桨鸣简直莫名其妙:“巧什么?什么天作之合?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陈毓瞪了他一眼,“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妈现在最缺什么?缺的就是有热情有底子的人才!小黄有这兴趣,有这底子,这不就是现成的自己人嘛。你说,这缘分……”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周桨鸣无语地看着他妈,这联想力也太跳跃了。
“妈,”他打断她的畅想,“人家有人家的规划,跟你这科普项目有什么关系?压根就没有关系。八竿子打不着。”
陈毓不乐意。
“那生你是干什么用的?那你就想想办法,让她跟我有关系。”
“……”
他彻底不想说话了。
盖上保温桶盖子,盖住这荒谬的对话。
“我吃完了。”他站起身,抓起保温桶往陈毓怀里塞,“你快走吧!我要忙了。”
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气。
陈毓被儿子推着往外走也不生气。
“行行行,不耽误周医生救死扶伤。”
走到门口又回头,“加油哦!”
门关上,周桨鸣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电脑屏幕上还停留着病人的资料。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看了两行,眼神却飘向放在一旁的手机。
屏幕是黑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
微信上没有任何他想看到的消息。
再点开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
“别太兴奋,早点睡吧,明儿还得上班呢”。
“知道了。”
他想问问她:我妈今天没瞎跟你说什么吧?她那人就那样,说话没个把门的,你别往心里去。
敲下了几个字:“我妈今天……”
删掉。
又敲:“小叮当没……”
删掉。
再敲:“保温桶……”
还是删掉。
他烦躁地把手机扔回桌上,屏幕朝下。
有什么好问的?显得自己多在意似的!
黄转青都不来问问自己,估计根本不在乎!
那他在这纠结个什么劲儿?
黄转青确实不在意。
此刻,她的世界里,只有那株正在她笔下一点点舒展的植物。
一株卷柏。
在植物园拍的照片被她用显示器放大,占据了半个屏幕。
她全神贯注,画本摊开在旁边,更旁边是几张潦草的构图草稿和局部特写练习。
另一个方向的旁边还堆着几本摊开的植物图谱和技法书。
时而看看照片,时而翻翻书,时而盯着自己的线稿思考。
描绘那些如鳞片的细密,研究叶片的排列和茎的走向。
试图和植物进行一场对话,去理解它生存的智慧,去捕捉它形态的美感。
卷柏,也叫九死还魂草。
它能在最干旱的季节里蜷缩成球,仿佛枯死,随风滚动。
一旦遇到水源,又能迅速舒展,重现青翠生机。
枯黄褪去,转复青绿。
黄转青看着它,这是一则沉默而伟大的寓言。
第18章 我不是很好点击即可收看周医生下跪……
这之后,两人像被上了发条的陀螺,各自在自己的轨道上旋转。
黄转青公司的游戏项目要版本更新,美术资源像无底洞。
角色新皮肤、场景迭代……需求量一下子就上来。
原画组灯火通明,黄转青的工位也淹没在需求表格里。
虞鱼作为文案,虽然目前文案方面的需求不多,但她觉得这样更痛苦。每天配表不说,还要重排演出。
汪蓝更是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在旁边哀嚎:“我的肝,它说它要离家出走!”
黄转青自己也是焦头烂额,被按在项目里动弹不得。
她感觉自己像块被反复拉扯的橡皮泥,哪头都顾不上,哪头都脱不了身。
唯一的慰藉是工位窗台上那几盆绿植,是公司里卫衣的生机勃勃。
当然,周桨鸣那边更是水深火热。
医院本就是深渊。
门诊、手术、值班、病例讨论、突如其来的抢救……时间被切割成碎片。
四小时的完整不被打断的睡眠都成奢侈品。
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也懒得刮,白大褂皱巴巴,走路都贴在身上,看着奇丑无比。
周桨鸣那么死装的一个人,现在路过任何一个能把自己照出来的地方,例如消防栓、不锈钢门,都从不敢抬头看自己。
但凡看到自己,估计下一秒就要原地起飞。
那个病情恶化的病人始终压在他心上。
病人的姑父倒是问题不大,正在恢复中。
周桨鸣每次看着那张在呼吸机辅助下艰难起伏的脸,看着他父母的眼神,就觉得血管里流窜的不是血,是气。
这天晚上,刚结束手术,周桨鸣阳穴突突地跳,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还穿着塑料拖鞋也懒得换,踩着回到值班室。
刚想瘫在椅子上缓口气,门就被推开。是那位病人的父亲和拄着拐的姑父。
他们脸上刻满了连日来的煎熬,眼神都很浑浊。
病人父亲一看见周桨鸣,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姑父也要跟着跪。
“好医生!求求您!救救他!我给您磕头了!”
周桨鸣心脏都不跳了!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周桨鸣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扑过去想把人搀起来。
“快起来!别这样!”
他伸手先去扶病人父亲的胳膊,可连日透支的身体这个节骨眼上就是特别的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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