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于他而言,写书最容易,出书也容易。可能让皇帝亲手推动,天下人皆知书名,广传天下,这才是最难的。
  他们在意的是自己的尊贵,大多数人眼里,药就要用最好的,路边长的杂草,哪里值得他们分心?
  一件费力还不讨好的事情罢了。
  “中宗……”他念叨着,从前从未在意过天幕内容的老人,第一次分了些心思,“似乎是叫周涉?”
  【梁晓随中宗入京,是早就给皇帝请来看病的。只是后来一拖再拖,直到这一天才终于成行。
  太子拒绝无效,怀乐驹一张嘴,看着太子就是骂:太子你想干什么?我看你狼子野心,你是不是要造反?!
  太子差点晕过去,怀乐驹还要再说,立刻被拦下,把梁晓请进了宫。】
  天幕说这番话时,怀乐驹刚走下演武场。
  他擦干额头的汗珠,看见御林军众人诡异的脸色:“怎么了?”
  下属们听着天幕的声音,再看一眼神情淡淡的上司,面面相觑。
  在上司面前听对方的八卦,这要多强的忍耐力啊。
  怀乐驹似乎知道他们的心思,淡淡道:“天幕爱说什么,与我无关。”
  话音刚落,身边立刻响起一连串拍马屁的声音。
  什么“大人胸怀宽广”,“天幕胡言乱语”,全都混乱地涌出来。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觉得中宗和怀乐驹关系不好,然而……】
  天幕话音一落,原本悠扬的音乐瞬间变得轻快起来,伴随着一阵劲爆的音乐,一双黑靴迈入屏幕中。
  【这次是景化王朝选段,虽然造型看起来很颓,但中宗是真的帅啊……】
  “啪,嗒……”
  腿的主人走入黑暗中,停在一片铁栏前。
  镜头上移,露出来人一双漆黑的眼睛,顺着他的视线,便能看见对面盘膝而坐的青年。
  青年闭着眼,听见脚步声,嘴角微微上扬:“好久不见。”
  怀乐驹眼中精光一闪,冷冷道:“你要是死了,陛下醒来,一定会找我算账。”
  青年仰起脸,一束光正正打在他的下半张脸:“何必拿陛下当借口。你既然对太子殿下深恶痛绝,又如此惺惺作态,到底是做给谁看呢?”
  怀乐驹上前两步,手搭在铁栏上,不知何时已青筋暴起。
  青年的目光落在他手指上,调侃似的说:“怀子游,就算你用尽力气,也拆不掉这铁块。”
  怀乐驹猛然回神。
  他恍然发觉自己极为失态,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
  一高一低,一内一外,两人对视。
  分明青年才是坐着的那个,怀乐驹却呼吸急促。
  良久,怀乐驹又道:“陛下醒了,让我带你入宫。”
  青年站起身。他身量极高,似乎天然自带几分胁迫感,拉长的影子将怀乐驹笼罩在其中。
  他单手扶着铁栏,说:“多谢。”
  怀乐驹后退一步,脸色诡异,没有说话。
  青年从怀乐驹身边走过,又说了一遍:“怀大人,你几次帮我,在下铭记于心。方竞若不错,多谢。”
  【史书上写,这两人王不见王,见面就掐,实例数不胜数,我简单举几个例子:
  弘安二十一年,怀旭在青楼中风,中宗赶去看热闹,结果被怀乐驹当场抓住,两人互殴。
  弘安二十四年,周老二在京城放火,演变成恶性事件,结果中宗迎面一个大黑锅,刚出宫门再次互殴。
  弘安二十七年,中宗离京,怀乐驹前去送行,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弘安三十二年,中宗回京前夕,他收到怀乐驹送来的书信,具体写了什么没人知道,中宗当场撕了信,据说心情很不好。】
  怀乐驹脸色沉重如铁,在场众人都不自觉地离他八百米远。
  所有人都记得,方竞若是怀乐驹当初顺手丢给庄始的大黑锅。可天幕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
  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周涉看一眼皇帝的眼神,见他心情似乎还算正常,不自觉地开始琢磨:难道怀乐驹其实是他的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按照现在的情况,他们还是针尖对麦芒,最有可能的时间段,就是弘安二十七年。
  如果不是关系有所缓和,他干嘛去给自己送行?这说不通啊。
  弘安帝也在听天幕,心情复杂:“你和子游……还挺像。”
  周涉险些心跳骤停,并不太希望皇帝真把自己和怀乐驹当一丘之貉,随口道:“陛下,他还让我背黑锅呢。”
  “朕听见了。”弘安帝横他一眼,“你当时怎么不说?不过……”
  这个不过到底是什么,他并没有说出来。
  周涉比较怀疑,总不能说他骂五皇子的语气和怀乐驹像吧。
  【昨天up围观了怀子游墓里出土文物的全程直播,有些一手消息值得提一下:
  第一,直到弘安二十五年,这两人关系都非常不好,无可置疑。
  第二,怀乐驹和周涉关系缓和的时间最晚也是弘安二十八年。中宗组建巡安军当年,怀乐驹给他寄信,写了很多他自己的经验,算是来自朋友的关照吧。后来中宗没钱的时候,怀乐驹也给他寄了一些。
  第三,景化三年,中宗御驾出征,攻克北狄王庭。怀乐驹留守京城,给旧时好友写信说:“陛下虽显生疏,仍堪为一代明君。你在深山,对陛下所见所知只属偏听偏信,既有抱负,何不随陛下共创盛世?”以此劝好友出仕。
  最好笑的是,好友回信问他,中宗到底是不是明君,你小子不许骗我。怀乐驹看着中宗临走前列的杀人名单,斩钉截铁地说:他真的是个好人,宁朝人不骗宁朝人。】
  怀乐驹盯着天幕,握着手帕的手捏得咯吱作响。
  众人惊恐万分,目光对视:
  ‘副指挥使呢?!’
  ‘今天当值去了!!’
  ‘指挥使大人好像要气疯了——’
  ‘咱们要不先溜吧?’
  怀乐驹骤然回神,胸膛上下激烈起伏,脑子却还是懵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算听从周涉,也绝不会用这个口吻,这样说话。
  【至于他和中宗的往来书信那是一箩筐,读都读不完。看着他的语气从“周涉”到“周行远”再到“周大人”最后变成“陛下”,嗯……其实还是蛮好玩的。
  怀大人前倨后恭,令人发笑啊。】
  周涉都有点想笑了。
  看别人的好戏,果然比自己被挂上去好玩。
  弘安帝也笑:“你的杀人名单?你准备杀谁?”
  棋局行至终局,弘安帝已经赢了。
  周涉把黑白子一颗颗捡起来,无辜地说:“陛下,怀大人看起来也很赞同杀他们。”
  祸水东引,兄弟,我倒霉,你也别想跑。
  皇帝饶有兴致地点点头:“不错,想必天幕还会说这些事。朕当真想听听,到底谁才是你最想杀的人。”
  【当然,不得不承认,怀乐驹不是个说假话的人,好友出仕后,果然一路畅通,官至尚书。
  毕竟大家开玩笑说中宗是个抖m,但是有才的人他是真能忍。只要言之有物,指着鼻子骂他都没问题,顶多回骂几句,看谁骂得过谁。出手还大方,荣华富贵指日可待,生前死后的尊荣都给安排,只要不干坏事……
  景化大舞台,有才你就来,真不是开玩笑的。】
  第30章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更具体的内容大家可以去官方直播间看,我这里就不多说了。反正怀乐驹变脸是有一套的,随笔里面写什么“陛下英姿神武”之类的话题都是寻常。
  说到这里,大家肯定已经猜到了。谁是中宗的卧底?当然就是浓眉大眼的怀乐驹本人咯。】
  众臣面面相觑,感觉天幕越说越离谱了。
  怀乐驹?说这些?
  到底是天幕出了问题,还是他们的耳朵出了问题?
  “看不出来啊……”有人咋舌感慨。
  那个每天顶着死人脸的家伙,居然还有这一面呢。
  【不小心扯远了,回到现在。弘安帝大病初醒,第一件事就是要见中宗,祖孙相见,中宗看皇帝还没说话,先贴心地说“太子殿下一片孝心,只是未加查证,稍显冲动了些。”
  他把皇帝的话都说了,又这么贴心,皇帝只好说“是啊是啊”,两个人尬坐了一会儿,作为补偿,还顺便给巡安军加了点钱粮,以及一份盖好大印的圣旨,亲自交给了中宗。】
  弘安帝:“你……”
  周涉无辜地抬起脸:“陛下?”
  弘安帝一阵牙疼,看着周涉,总觉得他又开始演了。
  虽然文武百官都很爱演,但这个频率,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你过来。”最后他放弃了,叫周涉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今年的春闱还有一个月开始,京城的布防也该提早准备,朕提你作副指挥使,不许出任何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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