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看起来老四就挺正常的。】
怀乐驹享受着明里暗里的目光，非常淡定。
他这个职位是御林军指挥使，作为皇帝私军，监听点皇城的事情，本来就是分内之事。
没有什么好羞愧的。
周涉隐晦地看了怀乐驹一眼。
怀家家主怀旭是皇帝鹰犬，可惜前两年在青楼中风，至今瘫痪不起。
不过怀乐驹和他爹关系本来就不好，继承父亲的职位，说不定他还乐得高兴，本就受皇帝重视，这下更好，直接上位了。
他记得怀乐驹和五皇子有仇来着……
皇帝则暗自盘算着，老六能活着这么久，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后来性情如何，否则他坚持一下，说不定能活到老六成年呢。
至于面前这几个儿子……
不能报希望。
【众所周知，老四不是皇后的亲儿子。虽然后来亲妈去世被养在皇后宫里，但和老五比起来，感情还是差点。
那么重视皇后，为什么皇帝还是选了老四，却不选老五？
这当然是怀将军的功劳啦。】
这下连皇帝都看了看怀乐驹。
怀乐驹是他的人，自然不能背叛他。
怀乐驹坦坦荡荡：“臣清者自清，绝不会欺瞒陛下。”
弘安帝当即表示朕信任你，两人执手相看泪眼，表演了一番君臣相得，气氛格外融洽。
看得几个皇子大为牙酸，老父亲对他们都没有这么温柔过。
而怀乐驹那张半死不活的脸露出恳切、敬服之色，更是让人不敢多看第二眼。
【怀乐驹和五皇子早有仇怨。当然，众所周知……】
弘安帝听到这个词就头疼，到底哪里众所周知了？
【众所周知，怀乐驹和京城里的人都有点仇。毕竟是皇帝的私人部队，结仇是妥妥的事情，不结仇说明工作不到位，不够秉公执法。
不过，怀乐驹和五皇子结仇，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可能老五自己都记不清了。
怀乐驹早年在家里并不受重视，他那个爹更是神人中的神人，能宠妾灭妻到一定程度，连学堂不让人上，也是非常罕见的。
不受宠的娃就是一根草。五皇子虽然在老爹面前唯唯诺诺，却对怀乐驹重拳出击。
可惜，怀乐驹是什么忍辱负重的人吗？他嘴上不说，记仇得很，找到机会就把仇给报了。】
弘安帝心情复杂。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投在五皇子身上。
五皇子：“……”
我真服了。
八百年前的事情都拿出来讲，怀乐驹你到底是心眼有多小啊！
而且不就是抢了个香囊吗？至于吗？
五皇子想不明白。
弘安帝心里想的却是，看来年轻的时候忙于国政，对几个儿子还是教得太少，一个个目光呆滞，神情愚蠢……
唉！着实不像他们钟家的子孙。
【添油加醋这种事情，怀乐驹是不会做的。但他手上有确确实实的证据，那就是五皇子暗中毒害太子的人证、物证。
同为嫡子，皇帝首封的孝仁太子去世后，二皇子居嫡居长，占尽了便宜，老五那叫一个恨啊！
二皇子受封太子，他很不开心，一边在皇帝身边邀宠，一边暗搓搓挤兑二哥，把他二哥刺激得快精神失常了，半夜做梦都是五弟要谋害他。
当然，老五谋害他是真的。不知道老五从哪里搞来的菌子，看把孩子吃得，脑子都有问题了……】
弘安帝怒极反笑：“老五，我怎么才知道你这么出息？”
几个儿子兄弟不和，却一直在他面前装得还算和谐。
说他不够重视也好，不曾发现也罢，皇帝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治家不严的锅。
而他本人的登基之路，是自古以来不曾有过的顺畅，更体会不到夺嫡的惨烈。
五皇子膝盖一软，趴在地上，冰凉的地砖冻得他微微一颤，只有口中喃喃：“儿臣绝无此心……”
弘安帝目光冷冷，紧盯着五儿子，忽然冷笑一声：“你无此心？”
五皇子不敢再说话，嘴里发出断续的哭声。弘安帝发出一声叹息，还要说些什么，只听花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赵文通禀道：“陛下，丞相到了。”
弘安帝在几名内侍的搀扶下站起身。
萧宜春得了允许，快步走近。
他年过六十，却精神矍铄。见了皇帝，再看见跪在不远处的几名皇子，他轻叹一声：“陛下，终究是未来之事，不若等天幕说完，再做决策？”
沉浸在恐惧之中的五皇子身子微颤，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丞相居然会帮他说话？
弘安帝看都不看地上的儿子们，与丞相互相搀扶着，自己坐下后，又叫人赐座：“爱卿一向考虑得当。”
萧宜春微微拱手。
【事实上，怀乐驹能拿到这些消息，一方面是他盯着五皇子不放，另一方面，就是中宗在暗中给他查漏补缺。
这两个人小心眼、报复心强，还都喜欢暗中搞事，搞谍报是一把好手。被他们盯上的人，大部分都没什么好下场。】
第7章 史官的笔最会骗人
这句话往好了听，是两人心系陛下安危，往坏了听，那可就是内外勾结。
弘安帝神情平静，目光上移，刚要说话，忽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原本还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勋贵少年、内侍太监全部迅速靠近，就连几个皇子都一拥而上。
“陛下——太医快过来看看！”这是惊慌失措的赵文。
“陛下保重身体为上，万勿动气啊！”这是丞相萧宜春。
“父皇莫因为儿臣伤了龙体……”这是哽咽着还要露脸的五皇子。
连周涉都跟着凑了上去，和他的几个表兄弟挤在一起，哄哄闹闹地喊了几声：“陛下身体要紧！”
等到皇帝止住这一阵咳，哄闹的人群散开。刚生动片刻的少年们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低眉顺眼地继续装死。
唯有怀乐驹跪在了原地。
对这个自己一手扶持的年轻人，弘安帝没有什么多的话能说：“怀卿，让你见笑了。”
怀乐驹怔了怔。周涉看得分明，那张从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也带着一丝无措。
他垂下脸去，沉声道：“臣有罪。”
弘安帝沉默片刻，勾起嘴角笑了一声，声音转瞬严厉起来：“既然有罪，朕就要你戴罪立功，替朕看好这不成器的子孙后代。”
想象中的狂风暴雨没有来临，怀乐驹也呆呆的，唯有毕恭毕敬道：“臣遵旨。”
我勒个去……
众人纷纷叹为观止。
都知道怀乐驹受宠，万万没想到能受宠到这份上啊！
这是皇帝私生子吧！
不，连亲儿子都没这待遇呢……众人悄无声息地看了二皇子一眼。
只见二皇子还怔怔地跪在原地。周涉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刚才那一番混乱中，他似乎完全恍惚，纹丝不动。
【弘安二十七年时，中宗虽然被遣送到北疆，但他一直盯着京城动向。
这些监视资料被悉数送往怀乐驹和弘安帝手上。弘安帝要息事宁人，但事已至此，五儿子上位，还不得把他硕果仅存的子嗣都给闹没了？
皇帝肯定不想儿子死绝，于是他半是默许，准备先把五皇子送到封地，接着立四皇子为太子。
但……四皇子，他也不是个好人呐！】
太医还在边上抖着手写药方，见皇帝的注意力被转移，周涉用胳膊肘戳了戳身边的小伙伴，他的表哥谭昭。
“四皇子……”他隐晦地看了那边的人影一眼，目光示意。
谭昭转过脸，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两人心照不宣，同时露出鄙夷的眼神。
四皇子才高自傲，每天穿得像个花孔雀似的，一边网罗门人，一边参加各种诗会。
这人还看不起他们！
舅舅怎么了？舅舅就能看不起人？
周涉小声：“上次他还在青楼……”
谭昭压低声音赞同，顺便补充：“青楼算什么？我听说……”
两人小声蛐蛐。要知道四皇子名声可不好，不仅是青楼常客，手下强抢民女的事情发生了不知道几次。
这种事情连公堂都闹不上去，他们虽然纨绔，又不是傻子，还能不知道那些手下是给谁办事吗？
天幕说的话就很称心。
【四皇子不是皇后亲生，但他一直致力于融入这个家。】
图片晃动，变成了一段视频。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绿衣女子站在中间，头上顶着四皇子三个大字，柔声道：“我是来加入这个家，不是来拆散这个家……”
四皇子：……
这个该死的天幕，居然胆敢把他变成女人？！
四皇子勃然大怒，但只怒了一下，就被老父亲的脸色吓了回去。
周涉却笑得浑身颤抖，连面前的桌案都跟着抖动起来，谭昭用尽全身力气，才把他艰难地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