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第三天晚上十点多,廖婷婷因为最后一节家教课结束,虽有一名同住女生前去接她,但回到所住居民楼楼下时,时间已晚。更不巧的是,楼道里的声控灯又坏了,拍手跺脚都没有反应,入口处一片令人心悸的漆黑。
  布控的侦查员看着她们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走进了黑暗的楼道。就在侦查员准备从隐蔽点靠近,确保她们安全上楼时,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从旁边一条更黑的小巷里钻了出来,满身浓烈的酒气隔着几米远都能闻到。
  那是个穿着花衬衫、剃着板寸的年轻混混,眼神迷离,脚步虚浮。他看到刚消失在楼道黑暗里的两个女孩身影,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了一句,竟也跟着挤了进去。
  狭窄的楼道顿时成了危险的陷阱。
  “喂……俩妹妹,等等哥哥啊……”流里流气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回荡,带着令人作呕的醉意,“这么晚才回来,辛苦了吧?哥哥请你们吃宵夜去啊……”
  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女孩们压抑的惊呼声。
  “跑啥嘛……聊聊嘛……”混混的脚步声也变得急促起来,似乎追了上去。
  “啊!你干什么!别碰我!”廖婷婷的惊叫声清晰地传了下来。
  楼下负责监视的侦查员心头巨震,对着麦克风低吼:“目标楼道有情况!疑似骚扰!请求立即干预!”
  不等指令回复,距离最近的两名侦查员已如猎豹般从藏身处冲出,扑向楼道口。楼上也有侦查员闻声向下包抄。
  手电筒的光束猛地划破黑暗,只见那个混混正一手撑着墙,另一只手试图去拉扯廖婷婷的背包带子,几乎将两个女孩堵在了楼梯拐角。
  廖婷婷的室友吓得浑身发抖,廖婷婷则奋力向后躲闪,脸上满是惊恐。
  “警察!干什么的!趴下!”侦查员一声雷霆般的暴喝,在楼道里产生回响。
  混混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和强光吓得一哆嗦,动作僵住,酒似乎醒了一半。他茫然地回头,看到几名精干男子迅速逼近,顿时怂了,高举双手:“警察……同志!误、误会,我,我就跟妹妹们开个玩笑,我住这栋楼的……”
  迅速的控制和核查很快搞清了状况。
  又是一个干扰项。醉酒混混,本地人,无业,有小偷小摸记录,但与此案无关。纯属酒后失德,见色起意。
  廖婷婷被护送回房间,吓得脸色惨白,许久说不出话。
  警方加强了对这栋楼的巡查,并联系社区,要求立刻修复所有楼道照明。
  然而,真正的威胁依旧隐匿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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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骁亲自坐镇指挥的城南线,环境最为复杂棘手。
  “蓝月亮”发廊坐落在一片老城区的繁华地段,门面不大,但霓虹灯招牌格外醒目。即便是夜晚,这里依旧人流如织,各色人等穿梭不息。发廊后巷则是另一番景象,狭窄、潮湿、堆满垃圾箱和杂物,仅有的两盏路灯一盏熄灭,一盏忽明忽暗,散发着腐败和危险的气息。错综复杂的小巷像迷宫一样四通八达,监控?压根没有。
  警方不得不投入了最多的资源。
  侦查员化装成摩的司机、夜市摊贩、醉酒客人在发廊门口徘徊;后巷的几个关键出入口和彭丽娜居住的老旧阁楼附近,都设置了隐蔽观察点;一辆经过伪装的监控车停在远处街角,车内屏幕分割成数个画面,实时传输着各点位秘密拍摄到的影像。
  雷骁坐镇车内,面色冷峻地盯着屏幕。
  彭丽娜是三个女孩中最难保护的一个。她年轻、外向,带着小镇姑娘初到大城市的懵懂和大胆。警方通过发廊老板对她进行了安全提醒,她当时点头如捣蒜,但显然没太往心里去,依旧和姐妹们嬉笑打闹,对顾客的热情招呼也照单全收,缺乏足够的警惕心。
  第二天晚上,插曲就上演了。
  晚上十一点左右,一个满脸通红、喷着酒气、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从发廊里摇摇晃晃地出来,一只手还紧紧抓着彭丽娜的手腕。彭丽娜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尴尬笑容,试图挣脱。
  “走嘛……小妹儿,跟哥哥出去耍嘛。就吃个宵夜,唱唱歌,哥哥给你买新衣服……”中年男人舌头打结,声音油腻而大声,引得路人侧目。
  “老板,真不行,我们这里有规矩,不能出去的……”彭丽娜挣扎着,求助地看向门口的领班。
  领班赶紧上前赔笑:“哎呀,张老板,您看……丽娜她今天真不方便,要不我帮您叫别的妹妹?”
  “滚蛋!我就要她!”中年男人不耐烦地推开领班,力气颇大,差点把领班推倒,“老子有的是钱!装什么清高!”
  监控车内,气氛瞬间紧张。
  雷骁盯着画面里彭丽娜被抓住的手腕和那男人蛮横的态度,对着麦克风冷声道:“01、02,上前干预。策略,冒充熟人拉开,注意掩护身份,绝对保护目标安全。”
  发廊门口,一名摩的司机和一名夜市摊贩立刻动了。
  摩的司机扔下烟头,笑着迎上去:“哟!张哥!哎呀真是你啊。喝尽兴了?走走走,兄弟我知道有个新场子,好得很,正想找你呢。”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熟络”地搂住那中年男人的肩膀,巧妙地将他和彭丽娜隔开。
  另一名夜市摊贩也凑过来:“就是就是,张哥,这儿人多眼杂,咱哥们儿换个地儿潇洒去!”
  两人一唱一和,半推半劝,几乎是将那骂骂咧咧、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的中年男人“架”离了发廊门口,走向远处黑暗的巷口,那里有车辆准备将其带离现场进行教育安抚。
  彭丽娜愣在原地,看着解围的路人,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被领班拉回了店里。她拍了拍胸口,对姐妹们说:“吓死我了,幸好遇到熟人了……”她完全没意识到,这是警方为她化解的一场潜在危机。
  后续调查证实,这位“张老板”只是个常见的难缠顾客,与目标案件无关。
  时间在高度紧张和重复的监视中流逝。一连数日,三处布控点都处理了类似的意外状况,排除了一个又一个干扰项。然而,那个他们真正等待的目标——那个沉浸在模仿杀人游戏中的凶手,却如同人间蒸发,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名单上的三个女孩生活似乎恢复了暂时的平静,但警方心中的弦却越绷越紧,几乎到了临界点。
  会议室白板上那三个血红色的数字“0、7、9”仿佛在不断膨胀。推断错了?凶手敏锐地察觉了警方的行动而改变了计划?那组数字另有含义?还是说,他们的侦查方向从一开始就存在偏差?
  疑问一:凶手从什么地方获得受害者的身份证号?又为什么要在案发现场写下那三个数字并打上叉叉?
  疑问二:凶手的作案工具粗糙、模仿手法拙劣,但可以肯定的是,凶手极其残忍,下手决不留情。这样一个冷血杀手,会在见到剖开的腹部时呕吐?
  先前虽然刑侦支队内部有所疑问,但保护受害人的思想驱使之下根本没有时间犹豫一秒。难道,是我们搞错了?
  继续保护这三名女孩需要耗费大量警力,还要不要继续?
  压抑和焦虑在专案组内部无声蔓延。
  每个人眼底都带着血丝,烟灰、泡面盒子、茶叶残渣堆满了垃圾桶。雷骁的压力最大,他几乎寸步不离指挥车,反复查看所有监控记录和排查报告,试图从中找出被忽略的蛛丝马迹。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僵持与等待中,第四天晚上十一点刚过,一个急促、略带喘息但异常清晰的报警电话,打破了刑侦支队指挥中心的沉寂,也让雷骁身边的通讯器骤然响起。
  “我要报警……我刚才,在城南兴业路那边的巷子里,差点被人杀了!”
  报警人是一名女性,声音因奔跑而急促,带着明显的惊魂未定,但语调却异乎寻常的冷静,显示出极强的心理素质,“他拿了一把很大的剪刀,像裁缝用的那种,但特别长,刀尖磨得发光,我踢了他一脚,拼命跑才逃出来……”
  雷骁猛地坐直身体,一把抓过通讯器,按下录音键,声音沉稳但语速极快:“不要慌,告诉我具体位置!对方有几个人?有什么特征?”指挥车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兴业路和三民巷交叉口,往东大概一百米,那边有个死胡同……就他一个人。”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稳呼吸,“他个子很高,非常壮,感觉有一米八五。穿着深色衣服,好像喝了酒,离老远就闻到酒气,动作有点晃,但扑过来的时候力气非常大,戴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完全看不清脸……”
  她顿了顿,补充的细节让所有听到的人后背骤然窜起一股寒意:“他手里那把剪刀,是双手握着的,直接冲着我的肚子来的!我练过几年跆拳道,下意识侧身踢了他一脚,大概踹在他肚子上,他哼了一声,我才趁机挣脱跑的……他扑过来的时候,嘴里好像还在嘟囔着一个外国名字,我当时太慌,没听清楚。”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Vr.html" title="胡六月" target="_blank">胡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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