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都是做父母的人,最见不到孩子受苦。雷骁脸色铁青, 迅速了解情况。
孙薇,女,18岁,高三重点班优等生。昨晚晚自习九点半结束, 她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放学走出校园。她的母亲李淑芬昨天上夜班,清晨回家做好早餐叫女儿起床,却发现女儿昨晚根本没有回家。
李淑芬慌忙联系班主任,又询问女儿要好的几个女生,所有人都说当晚并未见过孙薇。
了解完情况后,雷骁立刻通过步话机联系一大队队长范威:“老范,情况不对!”
少女失踪案,必须快速处理!
范威经验老辣,立刻大队紧急集合人手,并对雷骁说:“雷队,我马上带人去孙薇家细致勘查,技术队马上就到。你协调其他警力,排查学校周边和全市交通要道卡口。”
孙薇的家在学校附近一个半新不旧的单位家属院,不大,装修简单但收拾得很干净。
孙薇的卧室不到十平米,书桌靠墙摆放,桌角堆着整整齐齐的试卷和习题册,床头柜上立着相框,照片里穿着校服的少女眉眼弯弯,梳着清爽的马尾,笑容腼腆而灿烂。
技术队专业的手电灯光仔细扫过每一寸角落。
勘察箱的强光灯下,范威戴着手套的手指一寸寸拂过书桌边缘。桌面洁净,靠近右侧墙角的位置,那浅色复合板的桌角处,光线下隐约反衬出一小块细微的、不规则的区域,色泽比周围稍微暗沉,触感也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滞涩。
“小赵,看这里。”范威看向物证组赵景新,声音低沉,“像被用力擦拭过,仔细点,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赵景新小心翼翼地拿出工具,在那片区域刷显、取样。
范威拉开抽屉,抽屉没有上锁,里面也是分类整齐的文具,最底层放着一本硬壳日记本。
范威取出日记本,轻轻翻开。
一开始,日记里记的都很普通的流水帐,偶尔有些少女的情绪发泄,但没有什么异常。但越到后面,字迹越潦草,情绪性的话语越多。
尤其是最后一页,字体用力地划开纸背,整页的文字透着不同寻常的焦躁与痛苦。
“我好累。”
“呼吸都有些困难……”
“为什么是我?”
“谁来救救我……不要碰我!”
最后那句“谁来救救我……不要碰我!”字体歪斜变形,纸张被水痕晕开一片模糊的深色,应该是泪水滴落的痕迹。
范威的心猛地一沉。
他的女儿也在读高中,与照片上的孙薇一样清秀、单纯。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的女儿的内心藏着这么多苦,他会怎样地崩溃!
范威抬眼看向书桌上方,那个原本该放着书包的挂钩空空如也。书架上,常用的几本英语和数理化复习资料也不见了,一切都和孙薇出门上学读书的模样。
可是这个日记本,埋藏着孙薇精神世界剧烈挣扎的私人物品,为什么会被它的主人留在抽屉最底层?是她笃定没人会翻抽屉,还是她故意放在那里想让人看到?
侦查员的勘查重点移向窗户。
老式的铝合金推拉窗,锁扣是最简单的搭扣。技术员用放大镜细看,并没有发现异常。窗台上,无论是屋内还是窗外窄窄的窗沿,都没有被扰动的痕迹。没有指印,没有擦蹭脚印,更谈不上强行撬开的痕迹,大门也完好无损。
一旁的郑瑜眉头紧皱:“家里没外人进来的样子,像是自己走的,又像是被人弄走了还没反抗。好好的,这小姑娘为什么不见了?”
范威没有说话,目光再次扫过这个不大的房间。直觉告诉他,这个姑娘不是离家出走这么简单。
孙薇的父母孙国栋和李淑芬被分开在不同的房间问话。
孙国栋,四十多岁,晏城机械厂某车间的副主任,身材微胖,穿着一件略显陈旧的厂服夹克。在客厅里,他显得异常焦躁,背着手在狭窄的空间里来回踱步,脸上是混杂着愤怒与焦虑的潮红。每一圈踱步都带着一种强迫性的节奏,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警察同志,我女儿绝对不会早恋,更不可能离家出走!”孙国栋用力拍着自己的大腿,声音拔高,带着一种不容许任何人置疑的权威,“薇薇有多乖你们是不知道。从小门门功课第一,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老实,胆子小。一定是社会上那些流氓混混盯上她了,你们要把重点放在排查流氓和绑架上!我要求必须立案,把全城的混混都抓起来问一遍!”
郑瑜问出了内心的疑惑:“昨晚,你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女儿不在家?”
花季少女一个晚上没有回家,父母却直到早上才发现,怎么能心大成这样?
孙国栋斜了郑瑜一眼:“我昨晚和朋友喝酒,回来得晚,见薇薇房间关着门,以为她睡了,就没有注意。”说到这里,他抬手捶了自己脑袋一下,“唉!要是推门看一下就好了。薇薇很乖的,在家里从来不锁门。”
郑瑜继续询问:“孙先生,您女儿最近几个月情绪上有没有变化?比如说比平时更沉默?或者有没有跟您提过什么烦恼?在学校有没有关系比较近的男性老师或者校外人员?”她语气尽量平和,目光却锐利地捕捉着孙国栋的每一丝细微反应。
孙国栋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了一下。
他猛地停下踱步,眼神锐利地看向郑瑜,带着一丝被冒犯的烦躁,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情绪有什么不好的?高三压力大谁不是这样?离高考只有两个月了,有点压力也正常。老师?老师都很好。校外人员她能认识谁?我管得严着呢!”他的语速极快,像要堵住所有追问的缝隙。
这时,里屋负责询问李淑芬的女警,正陪着一直默默流泪、身躯微微发抖的李淑芬走出来倒水。李淑芬看到丈夫,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肩膀。她脸色苍白,嘴唇嗫嚅着,似乎是鼓起勇气想补充点什么。
“我,我看薇薇前段时间,晚上总是睡得不好,有时候抱着那个小熊娃娃发呆……”她的声音细弱蚊蝇,有点小心翼翼。
“你胡说什么!”孙国栋猛地暴喝出声,打断了妻子的话。他几步跨到李淑芬面前,气势逼人,指着她斥责:“我看你是胡思乱想累坏脑子了!她抱着娃娃就是睡不好?高三孩子哪有不晚睡的?别瞎说话,尽给我添乱!”
他的声音极大,吓得李淑芬浑身一颤,眼泪掉得更凶,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
郑瑜的目光,却在孙国栋激动地指向李淑芬的一刹那,准确地落在了他因抬起手臂而露出的右手腕内侧。那里有一圈褪色的痕迹,呈现出一种不均匀的黄褐色,比周围健康的肤色更深沉一些,像是陈年的瘀青未能完全消散,又像是皮肤自身在愈合过程中沉淀下的色素。
凭借多年刑警经验,郑瑜判断那是一个陈旧性牙印。
孙国栋似乎意识到什么,迅速拽下袖子遮住。
郑瑜不动声色,眸光微沉。
奇怪,孙国栋表现出对这个家的绝对掌控,李淑芬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孙薇又乖巧懂事,谁会在孙国栋的手上留下这么个牙印?
郑瑜想要和李淑芬再单独聊几句,却被孙国栋拦住:“该问的,你们都问过了,赶紧出去找人吧!我说过了,我女儿很听话,她肯定是在晚上回家的路上被人带走了。你们警察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晚一分钟,薇薇就多一分危险!”
郑瑜却很坚持:“孙先生,我们警察办案有流程和规定,雷队那边已经在外围进行搜索,我们要了解清楚您女儿的社会关系。”
孙国栋烦躁地吼着李淑芬:“都怪你!非要上这个破班,早和你说过,辞职在家陪着薇薇、做点家务多好,现在薇薇不见,你高兴了?!”
李淑芬被丈夫吼得眼泪直流,情绪几近崩溃,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怪我!都怪我!我不该上夜班,我应该去接薇薇放学……”
眼见得问不出来什么,范威留下一部分人在孙薇家中陪伴安抚家属情绪,自己则带着郑瑜等人走访邻居,询问近期孙薇是否有异常情况。
到了晚上,所有人马汇总情况,都觉得棘手无比。
孙国栋昨晚的确是与几个朋友喝酒,直到晚上12点左右才散场,同事们也反应孙国栋很满意女儿孙薇,经常当着同事、朋友的面夸她,说她成绩好、听话懂事,将来肯定有出息。
李淑芬也的确上夜班,早上六点下班回家。据邻居们反应,她非常疼爱孩子。
虽然孙国栋表现得强势无比、家庭氛围显得很压抑,但夫妻俩不可能做出伤害孩子的事情。
学校老师反应孙薇近期成绩有所下降,上课精神不够集中,不过高三抓得紧,偶尔有些开小差也正常;
孙薇的同学说孙薇性格比较内向,很少讲自己的事情,平时除了读书,还是读书,失踪这天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孙薇的邻居说这孩子从小就听话,乖巧得很,不管刮风下雨都会按时上下学,是整个家属区孩子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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