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忍久了,就不想干点什么?
刘浩然快速接过话头:“如果捕捉到王顺有怨恨情绪,那就继续追问。”
——是否有特别记恨的人或事?
——是否觉得仓库里某些人或这个环境本身让他感到压抑、想反抗?
——有没有想过要报复?
想到体格问题,周伟皱了皱眉:“如果他真有嫌疑,我打算直接把问题丢给他。”
——值班室后面那个窄缝,堆满破烂的地方,你知道吗?
——你这样的体格想要钻进去,恐怕不容易吧?
——磕磕碰碰的,会不会弄出响声?
姜凌站起身,开始最后部署与团队动员:“策略已定,关键在于执行和临场应变。”
姜凌的目光扫过三位组员,语气沉稳有力,“良子,葛明交给你,这是你的考场。记住:倾听比追问更重要,观察比说话更重要。抓住他情绪流露的瞬间,稳扎稳打。”
“是,组长!”李振良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
姜凌望向刘浩然:“浩然,孙小海是重中之重。他的内心很封闭,要避免激怒他。你当副审,请务必精准捕捉他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及时反馈。”
“是!我会盯紧每一个微表情和肢体信号。”刘浩然在记录本上快速勾出重点。
“大伟,王顺那边,你要和郑瑜配合好,瞅准时机询问空间上的疑点。”姜凌安排道。
周伟点头:“是!”
姜凌最后看向白板上三个嫌疑人的名字,以及画像表格中“压抑”、“自卑”的字眼:“开始吧。”
姜凌与刘浩然一组,范威与李振良一组,郑瑜与周伟一组。
三场在狭小审讯室内、针对人性弱点的攻坚心理战,正式拉开序幕。
纵火犯到底是谁?答案即将揭晓。
第110章 结案
询问室的门一扇扇关闭, 隔绝了外界的嘈杂,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响。
三组人马,带着不同的策略, 踏入了各自的心理战场。
第一审讯室:王顺与郑瑜、周伟
郑瑜的直爽开场确实让闷葫芦王顺有些措手不及。
“王顺, 听说工友们老爱开你玩笑?说你三棍子打不出个屁?”郑瑜单刀直入, 眼睛紧盯着他。
王顺愣了一下,习惯性地扯出一个憨厚的、带着点讨好的笑容:“呵呵,他们,那是闹着玩的。”
“闹着玩?”郑瑜眉毛一挑,语气带着点压迫感, “真不生气?被人当面这么损,换我早炸了!”
王顺的笑容僵在脸上, 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郑瑜的目光,低下头,声音闷闷的:“……习惯了。”
“习惯了?”郑瑜追问, “是真习惯了,还是装习惯了?心里就没点窝火?就没想过让他们瞧瞧你不是好惹的?”
王顺的呼吸粗重起来, 他猛地抬起头, 脸上那层习惯性的憨厚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被压抑的愤怒和不甘。
“我!”他张了张嘴, 似乎想吼出来,但最终还是泄了气, 肩膀塌了下去,声音带着疲惫,“想过又怎么样?打一架?然后呢?工作没了,谁养家?算了……”
那声“算了”里, 充满了底层劳动者的无奈和认命。
周伟适时拿出仓库平面图和3号起火点的模拟照片,指着那个狭窄的夹缝和堆积如山的废料:“王顺,值班室后面这个窄缝,你知道吧?堆满破烂那个地方。”
王顺看了一眼,点点头:“知道,那地方平时没人去,太窄了,堆的都是废料,清理都费劲。”
周伟指着照片里最深处的位置问:“要是让你钻进去,你能悄没声息地钻进去吗?会不会磕磕碰碰弄出点声响?”
王顺仔细看了看照片,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结实的手臂和肩膀,脸上露出毫不作伪的为难和一丝好笑。
“钻那里面去?”他摇摇头,语气很实在,“太费劲了!我这身板,进去都难,更别说悄没声的了。那地方也就瘦小的能勉强钻钻吧,还不得蹭一身灰?搞不好还被铁丝啥的划破皮。”
王顺的反应自然,完全没有被戳穿的紧张。
郑瑜和周伟对视一眼。
王顺的反应印证了空间环境分析的结论,也符合他“隐忍但认命”的性格画像。他可能有怨恨,但这怨恨不足以驱使他克服巨大的行动困难去实施纵火。
周伟在记录本上写下:排除嫌疑。体格不符3号起火点行动要求,怨恨存在但行动意愿低。
第二审讯室:葛明与范威、李振良
气氛相对缓和,但葛明始终低着头,显得有些消沉。
李振良按照计划,先从日常工作聊起。葛明回答得中规中矩,提到仓库管理、单据整理,语气平静,甚至有些麻木。
“听说……家里给你介绍了个对象?”李振良小心翼翼地切入,观察着葛明的反应。
葛明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头垂得更低,放在腿上的手无意识地搓着衣角。他沉默了很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不太顺利?”李振良的声音带着同情。
葛明的肩膀垮了下去,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和自嘲,“她,嫌我在仓库没出息。”
李振良引导他详细说了相亲的过程,女方的言语,以及他当时的感受。
葛明描述得很详细,情绪低落,充满了对自身价值的怀疑和对未来的迷茫。他抱怨工作的枯燥、收入的微薄、看不到前途,但自始至终,他的愤怒是指向自身和模糊的命运,并没有强烈的指向性怨恨,更没有对仓库这个地方表现出特别的憎恶。
当李振良尝试着用刘浩然建议的方式,轻声问:“心里憋着这股火,看什么都不顺眼,尤其这个仓库……有没有觉得,毁了它,也是一种解脱?”
葛明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是纯粹的惊愕和不解。
“毁……毁了仓库?”他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毁了它,我能去哪?我,我还得吃饭啊!虽然它是不怎么样,但,但也是份工作啊。”他的反应真实而直接,带着底层小人物面对生计时的本能顾虑。
李振良和范威交换了一个眼神。
范威微微摇了摇头。葛明的挫折是真实的,痛苦也是真实的,但这痛苦尚未扭曲到需要用毁灭来寻求“解脱”或“证明”的地步。
李振良心中了然,在记录本上写下:排除重大嫌疑。挫折感真实,但破坏欲指向性弱。
走出审讯室,李振良与周伟组相遇。
李振良看向郑瑜,摇了摇头:“葛明排除。他很难过,但火不是他放的。”
周伟也向范威汇报:“王顺体格钻不进3号起火点那个缝,反应自然,排除。”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姜凌和刘浩然负责的三号审讯室那扇紧闭的大门。
审讯室的灯光刻意调得柔和了些。
孙小海缩在椅子上,头几乎埋进胸口,双手紧紧攥着膝盖处的裤子布料,指节发白。他瘦小的身躯在宽大的椅子里显得格外单薄,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落叶。
姜凌坐在他对面,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声音平缓,如同在和一个紧张的朋友聊天:“孙小海,你在仓库主要做些什么活?”
“刷漆。”声音细若蚊蝇,几乎听不见。
“刷漆累吗?味道挺冲的吧?”姜凌自然地接话,目光温和地落在他低垂的头顶。
“嗯。”孙小海的身体似乎绷得更紧了。
刘浩然在旁边的记录本上快速写下:回避目光,身体紧绷加剧,防御姿态明显。
“平时和工友们一起吃饭、聊天吗?”姜凌继续问,语气不带任何评判。
孙小海沉默了几秒,微微摇了摇头,攥着裤子的手更用力了,指节泛出青白色。
“听说……张工头性子比较急?”姜凌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抛出了一个具体的名字,这是摸排中多次提到对孙小海态度恶劣的工头。
孙小海的身体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肩膀开始难以抑制地轻微抖动。他没有回答,但那紧攥的拳头和急促起来的呼吸,已经泄露了太多。
“他吼你的时候,”姜凌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理解,“你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特别憋屈?”
孙小海的身体抖动加剧,呼吸急促,喉结剧烈滚动,一直在盯着孙小海反应的刘浩然冲姜凌使了个眼色。
姜凌也捕捉到了孙小海瞬间抬起的、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压抑不住的愤怒和痛苦。
“是不是觉得没人看得见你?没人听得见你?”姜凌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直接刺向他内心最深的伤口,“是不是觉得,无论你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什么?”
孙小海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他猛地抬起头,第一次直视姜凌,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压抑已久的哭腔:“我恨,我恨他们!我恨那个地方!我,我只是想让他们都看见!都看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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