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知道为什么提姆看上去更加委屈了,艾斯拉有些摸不着头脑,双手环住了提姆的腰。
就在提姆的表情变得逐渐开心起来的时候,“吱呀”一声,她推开了储藏室的门,双手从提姆的腰上离开,保持着无比滑稽的双手高举的姿势眨了眨眼,那副表情看起来比提姆更加无辜,像是在催促着他离开这里。
提姆抿着唇,看上去失落。
她现在好像不吃这套了……
他的步子动的缓慢,松开了环住艾斯拉的手,垂着脑袋看上去像是小动物。
“吧唧”
蓝色的眼睛茫然地看向她,一只手试图去触摸自己的脸颊。
她亲了自己!
虽然不愿意和自己确定关系但是亲了自己!
艾斯拉笑眯眯地背着手,她转过身回到了那间储藏间,边翻找着东西还边开口道:“把照片收起来。”
她现在甚至都不叫自己的名字!
乖乖地把照片捡起来,然后朝着屋子里还没有检查的位置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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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代久远的文件袋已经漏了洞,厚厚的一叠纸塞在一只纸袋里,她伸手拍了拍袋子上的灰尘,盘着腿坐在了地上。
记忆里的过去好像没有那么的鲜明,更像是和这个袋子一样被深藏着。
她拆开了袋子手指还颤抖。
出生证明。
手写的出生证明是褪了色的墨蓝,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她的名字、她的出生年月、她的父母……
父母?
艾斯拉看着空白的父母那栏,空白的位置是父亲的名字!
她再三确认,伸手去那张纤薄的、老旧的证明材料。没有任何修改过的痕迹,在母亲的位置上写着她妈妈的名字,但是父亲那栏没有姓名。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举起了这张纸,难道是假的?或者她应该怀疑父亲并不是自己的父亲?
她收起了材料,走出了这间房间。
“怎么了?”刚刚检查完其他地方的提姆问道。
艾斯拉把手里的出生证明递给了提姆:“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了……”
那双棕绿色的眼睛却格外平静。
提姆接过了艾斯拉递给自己的材料——和他之前看到的都不太一样,他扫到了父母那栏,蓦地明白了艾斯拉指的是什么:“你的父亲没在上面?”
艾斯拉点了点头。
她坐在了已经不够柔软的沙发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改过姓氏,我一直都以为我之前的姓氏来自于父亲。”
提姆看着姓名那栏写着的“艾斯拉桑弗劳尔”,是了,他当时查到的就是这个名字,在见过罗丝之后觉得她或许是自己改过名字,但又确实没有找到改名的官方材料。
她继续说道:“没想到是来自母亲。”
妈妈也离她而去了,罗丝也。
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看上去十足的疲惫:“但我的记忆里只有父亲……如果父亲不是我的父亲呢?”
如果她的父亲并不是她的父亲呢?可如果不是她的父亲的话又为什么小时候的她要叫他爸爸?或许是妈妈离开之后爸爸才找到自己的?
“或许只是出生的时候没有登记上去?”提姆说道,毕竟这也是十分常见的状况,更何况是在二十多年前。
艾斯拉点了点头,她说道:“我想去一趟那家诊所。”
她指的是出生证明上写的那家诊所,她想碰碰运气,看看当时的医生是否还在那里。
提姆“嗯”了一声,把这张纸好好地收了起来。
-
车子是今天中午开来的,提姆带着艾斯拉穿过小半个皇后区。
这家诊所在两栋楼之间的夹缝,牌子是不亮灯的老式模样。狭窄的楼梯只能走一个人,提姆跟在艾斯拉的身后,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他知道她在紧张。
这是一家不算大的诊所,
看上去像是只有一位医生持续经营着,艾斯拉推开了诊所陈旧的门,只见里面坐着一个看着快七十岁的老人。
“你好。”老人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放下了手里的报纸,虽然看着年迈却丝毫没有手抖,她很严肃,声音听上去中气十足:“我是桑弗劳尔医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她扫视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
“桑弗劳尔?”艾斯拉轻声重复道,“你姓桑弗劳尔?”
桑弗劳尔医生点了点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艾斯拉:“是的。”
“请问。”艾斯拉开口道,声音带着一点犹豫,“奥莉维亚桑弗劳尔是您的谁?”
桑弗劳尔医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的背很直,看上去利落,若不是脸上的皱纹和满头华发看上去像四五十岁的人。
“她是我的女儿。”桑弗劳尔医生说道。
第66章
桑弗劳尔医生没有想到自己会见到亲孙女,尤其是在女儿早就离开了这个国家,去做无国界医生之后。
老人已然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都是泪水,一双那么稳定的手竟然开始变得颤抖,她一点都没有怀疑面前的这个女孩在骗自己,尤其是见到了那张出生证明之后。
“艾斯拉,亲爱的(Darling),你过的好吗?”她给艾斯拉和提姆倒了茶,她还带着故土的口音,此刻不再是刚进门的时候见到的那个严肃的医生。
艾斯拉红着眼眶,她握着桑弗劳尔医生的的手:“我很好,抱歉,我从来没有想过来找您。”
她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出生证明,甚至想到出生证明这项材料还是因为开始怀疑自己的出身和自己的人生经历。用到这项材料的时候也只是粗略地拿出来了而已,她竟然从没有注意过,就像是有谁刻意地让她忽略的一样……
桑弗劳尔医生脸上带着微笑:“你的母亲很好。”她先告诉了艾斯拉这个结论,至少不要让孩子担心。
艾斯拉松了口气,在知道面前这位医生是自己的祖母之后她一直都很担心母亲究竟在哪里,究竟过的好不好,她害怕得到一个不好的答案,于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去询问。
桑弗劳尔医生笑出了声:“奥莉过的还不错,每过一阵就会给我寄信。”她顿了顿,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淡了,“不是她丢下你的,孩子。”
她当然知道艾斯拉想问的问题都有什么。
艾斯拉和提姆挤在一张很小的双人沙发上,她半倚靠在提姆身上,能感受到温暖的同时不至于奇怪。
桑弗劳尔医生继续说道:“她说是她把你弄丢了……”她顿了顿,“她当时刚刚毕业,生下你不多久就开始轮值,你已经从医院里出来了,她没空的时候就交给我照顾……”
“那是一个暴雨天,她太累了,抱着你在客厅睡着了。她住的那栋房子我说了很多次了不够安全!”桑弗劳尔医生看上去又气又心疼,她颤抖着的手被艾斯拉紧紧握住,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她明明关好了门窗……可不知道为什么有人闯进了屋子,她惊醒的时候意识到你被人偷走了,前后脚的功夫追上了偷孩子的贼,可惜那贼是团伙作案……”
“万幸你母亲只是被他们打晕了,至少她活了下来……”桑弗劳尔医生叹了口气,她移开了看着艾斯拉的目光,浓重的悲伤下终于落下了泪水,“她疯了一样找你……找了五年之后她意识到人生不能仅是这样,于是又重新投入了工作……可那之后她就像是工作机器!她说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其他的孩子需要她的帮助,或许是她的命运不好……”
“但是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她说即便是走遍世界也要循着线索找到你……可是孩子,你怎么在纽约呢?你怎么竟然就在皇后区呢!”桑弗劳尔医生的眼睛里闪烁着悲怆。
是啊,她让自己的母亲痛苦了这么多年,但她自己却浑然不知。
艾斯拉紧紧地抿着唇:“我小时候一直都住在医院……和,额,和我认为的父亲在一起,后来他离开了我,给我留了一套公寓……”
她简单地叙述了一下自己的人生,除了罗丝和最近遭遇的意外那些以外,几乎全部都告诉了祖母。
桑弗劳尔医生看着她,逐渐皱起了眉头:“你的父亲具体究竟是谁我也不清楚……但我想不会是那个男人。”她说道,“你母亲当时找过你的父亲,说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更枉论你在哪里,那好像是个冷漠的、有权势的人,不是你描述的那个人。”
艾斯拉的心里虽然早就有这样的预测,但当祖母真的这样说出口的时候她心中的巨石虽然轰然落下,但也砸塌了她多年来建筑起的美好回忆。
是这样啊,她的父亲竟然不是父亲。
怪不得她根本记不起父亲的姓名是什么,只是一直都以为自己最亲的人叫奥利桑弗劳尔……她以为父亲叫奥利,可原来奥莉是她的母亲。
她错将爱加注在一个可能是诱拐犯的人身上,艾斯拉根本控制不住眼泪和崩溃,扑进了桑弗劳尔医生的怀里,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