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她想发出呜咽,但那只手迅速地向上,温柔而强硬地捂住了她的嘴。只留下一个带着笑意的低沉气声,在她耳边响起: “嘘。”
  「第六日」
  清晨醒来,床榻侧空无一人。但她拉开睡衣,腰侧竟有一片似被用力抓握过的淤青。
  “是鬼压床吧。”她这样安慰自己。
  然而,当她坐起身时,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枕头上,赫然躺着一根不属于她的褐色短发。
  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杯尚有余温的杏仁奶。
  手机屏幕亮起,陌生号码再次发来消息,只有三个字:“吃早饭。”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般无声的纠缠,抓起那根头发,直奔武装侦探社。
  这无疑是一家诡异的侦探社。里面有一个像班主任一样向她反复说教的金发青年、手持柴刀的短发女人、看见她就打着寒颤离开的眯眼侦探、在地板上吱呀乱叫的变态兄妹、角落里甚至还有一头正在分娩的母牛……
  只有太宰治,看起来如此正常。
  他捻起那根头发,对着白炽灯看了看,鸢色的眼睛里情绪莫辨,随即对她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她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离开时,视线无意中扫过他的办公桌上摆着的一只胡桃木相框,那张照片似乎是她和男友在西西里岛的合照。
  是她的私人物品。
  她正想细看,太宰治却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将相框整个反扣在了桌面上。
  他笑着说:“我送你下楼。”
  他果然“处理”了!当晚,“鬼压床”的事情没有再发生。但不巧的是,他要和搭档去镰仓出差,明天才能回来。
  「第七日」
  今天是逃离横滨的最后期限,任务面板上未完成的任务越来越多,猩红的倒计时极速闪烁着,催促她行动。然而,江愿只是漠然地扫了一眼任务奖励,挥手将面板拨到视野的角落。
  太宰治出差回来了。刚好赶上,她订购的愚人节礼物的包裹,经过一路驴车、转汽车、转飞机的长途奔波,终于姗姗来迟。
  那是一对克什米尔蓝宝石袖扣,还有一只素净的牛皮纸袋。在Lupin酒吧里,她羞涩又满怀期待地将礼物递给他。
  他接过那只丝绒小盒,又低头看了下纸袋里的东西,神情微微一滞。随即抬头,鸢色的眼睛弯起来,温柔地微笑。
  “谢谢你。”
  他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解下腕口的旧扣,将崭新的蓝宝石换上。酒吧昏暗的光线下,他的手腕线条分明,手中琥珀色的威士忌酒液缓慢地荡漾着,折射着一道摇晃的暖金,便越发衬得海蓝宝在袖口熠熠生辉。
  江愿脑子一热,伸出手,去摸他的手。
  太宰治愣住了,笑容僵在脸上。他轻轻地,却坚定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小姐。不知道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江愿委屈极了:“我们每天一起吃饭,我以为我们已经……在谈恋爱了。”
  他叹了口气,像是在为什么棘手的事情感到无奈:“我很遗憾,我只能说,我目前仍然是单身。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当起。”
  “哦。”她闷闷地应着,仍不死心,“那……我可以买你吗?”
  他极轻地“唔”了一声,一声低沉压抑的笑,从他的喉咙深处滚了出来。但他仍然坚定地摇摇头,答案不言而喻。
  他拒绝了。
  正在这时,一位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推开酒吧大门闯入室内。
  来人一头耀眼的白发,大晚上也戴着一副窄框墨镜,身材高得惊人,一路弯着腰才不会碰到天花板的小灯。他明明是个28岁的成年人,却在吧台大声要了一杯齁到不行的加糖橙汁,然后挤到他们两人中间,大喇喇地坐下。
  江愿正演得起劲,猝不及防被这大块头逼得贴在墙角。方才“告白失败”的虚伪悲伤僵硬在脸上,即将脱口的一番胡说八道也哽在喉咙里。
  “你……” 她咽下一个真正惊讶的破音,“你怎么又在横滨?!”
  白发男子侧过头,像是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个活物,露出一口白牙:“哟,妹妹不欢迎我?”
  她十分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
  “……当然不是啦。”
  但她顿了数秒,还是委婉地提出建议,“那个……你最近是不是来得过于频繁了?你看,你不是正忙着相亲吗?年纪也不小了,你老和他玩有什么好处呢?”
  但白发男人没搭理她,转头看向太宰治,揶揄地笑起来:“她最近就这个态度?阴阳怪气的。”
  太宰治似笑非笑地托着下巴,慢悠悠地“嗯”了一声。
  那人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转头凑近太宰治,勾着唇,用她听不到的声音说了句什么。
  两个人便同时低笑了起来,默契十足。
  江愿:“……”
  白发男人像一堵墙,将太宰治挡得严严实实。他不仅有太宰治的纵容,还极其擅长说歪理和胡搅蛮缠,三言两语地激将着她虽然成年了,却不够独立。
  “妹妹,你不要整天跟个咒灵似的缠绕在治君周围。” 他说。
  江愿死要面子,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咒灵,只能气呼呼地独自回家,背后是那人轻快又嚣张的大笑。
  “小人得志!” 她骂道。
  她就这样落单了。果然,意外在当晚降临。
  卧室里,她惊恐地睁着眼躺在床上,听见大门锁孔被拧动的声音。她悄无声息地从被窝里滑出来,赤着脚躲进衣帽间的层架上,瑟瑟发抖。
  跟踪狂进入公寓后,果然径直来到衣帽间换衣服。他拉开衣柜,在自己垂挂的衬衫间,发现一对蜷缩着脚趾的白皙小脚。它的主人穿得单薄可怜,散发着玫瑰身体乳的幽幽香气,缩在衣服的缝隙里,一对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炙热地反射着光。
  一时之间,竟很难评判谁才是跟踪狂。
  下一秒,她还没来得及尖叫,便被冰凉的手掌捂住嘴,抵进衣柜深处。金属衣架被歹徒下压的身形撞得哗啦啦作响,纷纷坠落的衬衫,像雪崩一样将两人掩埋。
  层层布浪叠压而下,制造出一方逼仄暧昧的空间。那人一边急促地喘息,一边肆无忌惮地抚摸她,并把那只牛皮纸袋丢到她脸旁,里面滑出来一条她恶作剧买的三角男士内裤。
  尖叫声和笑声被一个滚烫的吻堵在唇间,威士忌辛烈的气息瞬间充盈了所有感官。
  她惊恐极了,胸口剧烈起伏,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混乱中,她颤抖的手指触到了一片紧实的腹肌,竟像被黏住一般,再也拿不下来。
  幸好,侦探先生这个时候及时出现了。
  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他低低地笑,抱着她一路跌跌撞撞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她喘息着,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交叠的腿往外蹬,脚尖抵着他的胸膛,开始拿乔:“这怎么能行,我还没给你钱呢。”
  黑暗中,他思索片刻,一本正经地回答:“那也是。”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那你自己上来?”
  呸,真不要脸。
  见她无动于衷,他又想了想,长臂一伸,够上她放在床头的钱包,两只手指夹出一张绿油油的Suica地铁卡,放进自己风衣的口袋里。
  他凑到她耳边,用气声说:“今天半价。”
  ……打折了。
  江愿涨红着脸,哼哼唧唧地点头,盘起腿挂在他腰上满意地乱晃。
  不过,虽然侦探先生及时出现,但是歹徒还是太凶残了,她受伤颇重。夜晚一直感觉被不知餍足的鬼缠绕着,呼吸与心跳在耳边经久不散。
  「第八日」
  清晨,她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缓缓浮现的巨大红色字体,安心地睡了过去。
  【GAME 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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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停一下!”
  公寓的影音室内,有四位少女正在通关最近爆火的恐怖乙游。
  江藤花音把游戏手柄重重摔在沙发上,“江愿,你这打的都是什么剧情啊?为什么除了你,论坛里没人打出过这个支线?!”
  江愿得意地扬起眉:“这可是隐藏剧情,需要和男主角的相处时间达到五天以上,才有概率触发。所以,我从进入游戏开始,就一直在肝他的交互时间。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呃,你这种钻研的精神很值得鼓励啦。”
  话虽如此,花音满头问号地看着屏幕上加粗的大字,突然提高了音量,“可是,你主线失败了,你GAME OVER了!你为什么不做主线任务呢?!你居然一个主线任务也没做,为什么还能玩这么多天呢?!”
  “做了主线任务,不就要离开横滨了吗?”
  江愿同样十分费解,说出了自己的困扰,“你看看这些任务。让'我'去说服爱伦坡,利用小说世界把'我'带出横滨;或者去帽子店偶遇黑手党干部,和他去西西里岛出差;不然就是一直上网,直到俄罗斯网友提出面基请求;或者解决教堂的诅咒事件,被白毛咒术师带去东京上学……难道玩家就不能选择留在横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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