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怎么样,要不要帮我这个忙?」
  这样说着,你欺身近前,强行抬手勾住他脖颈。
  黑白分明的眸子透过幽玄的烛光,深深望入他深赫色的眼底,柔润的唇瓣微微翕动,仿佛有着无尽缠绵情意的声音,便缓缓飘荡在他耳畔。
  「弟弟。」
  「只要你让我开心开心,你就会重新拥有妻子和孩子,从而得到你梦寐以求的平静生活……好弟弟,这么很划算的买卖,你真的丝毫不动心吗?」
  继国缘一呆滞了一瞬。
  他狼狈地避开视线,抬手遮住你的眼睛:「不要说,不要说这样话……羽衣,你是兄长大人的妻子,你们要快乐地度过一生。」
  你拉下他自欺欺人的手:「这个世界如此危险,注定不是他死就是我活。弟弟,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认真考虑清楚再……」
  「不会!」
  他打断你的话,近乎失态地努力保证,「不会发生那种事,你们都会活得好好的,我会保护你们不再被恶鬼伤害。」
  你眨了眨眼,神情平静异常。
  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手臂,如藤蔓缠住他的脖颈,迫使他低下头。
  你凝睇着他。
  手指认真描摹着他的五官,最后,来到他左额头上的火焰斑纹,指腹不停摩挲着下方高热的皮肤。
  哪怕他根本不敢看你,你也还是笑眯眯仰起头,亲了亲他紧绷颤抖的唇角。
  你重新靠在他怀里。
  将一切愤怒和不甘总结成一句话:
  「真是个一无是处的男人,去死吧,继国缘一。」
  第37章
  产屋敷一族对你们很好。
  你的孩子跟他的孩子,享受着相同的教育和对待。
  所以
  当你听到上方屋顶传来毫无掩饰的异动后,果断从榻上爬起来,翻出枕头下用来防身的短刀胁差。
  等到眼前恼人的猩红标语散去,你随手披了件衣服,赤着脚追出房门。
  说实话。
  并不是你天赋异禀,听力惊人。
  只是单纯因为鬼舞辻无惨那狗东西挑选了你的房顶,又加之他犹如无人之境,踩得你屋顶吱嘎吱嘎乱响,这才让睡觉越来越浅的你,受惊醒了过来。
  继国岩胜这男人,多少有点心狠在身上。
  明知道你跟孩子靠着产屋敷荫泽而活,可他还是毫不迟疑地跟鬼舞辻无惨达成了交易。
  如果你不是他的妻子、不是他孩子的母亲,你会敬佩他舍弃一切,也要追寻至高的觉悟。
  可现在,你只想自己跑快点、在跑快点,务必在他再次做出错事前拦下他。
  你没有惊动其他人。
  继国岩胜是鬼杀队里第二强的剑士。
  唯一可能力挽狂澜的继国缘一不在这里,这种情况下,就算其他柱加一起,恐怕也只能拖延他一会儿。
  何必呢?
  何必徒增杀孽?
  此外,你还指望他们都好好活着,从而更好地照顾你的孩子们呢。
  「岩胜!」
  终于,在他闯入产屋敷主公居所之前,你及时赶到,猛地拽住了他的衣角。
  因为飞快奔跑追逐过,你气息紊乱,喘得很急,字句却依旧明晰,「这样真的好吗?……如今,我跟孩子都生活在产屋敷的家族属地,如果你杀了他,我们要怎么办?……」
  「松开。」
  继国岩胜打断你的话。
  他声音很冷。
  仿佛雪夜里,飘落了无数雪花的池塘,刺骨的寒意冻得你不禁打了个寒噤。
  「岩胜。」
  你仿佛被他冷酷的样子吓得,满脸受伤地低下头。
  一边颤声呢喃着他的名字,一边紧紧拉住他胳膊,似乎这样就能阻止他再次做出错事,「会死、会输,原本就是人生常态。没有人会一直活下去,更没有人能永远嬴下去。」
  「你弟弟的确在剑术天赋上胜过了你,可我们的人生,除了剑术,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东西啊。」
  「只是为了计较一处的长短,就贸然舍弃全部的人生,化身食人恶鬼,从此不见天日,这样真的值得吗?」
  「岩胜,你要知道,人生的意义根本不在于……」
  「松手。」
  继国岩胜目光平视前方,不为所动。
  你呼吸一滞。
  真是没男德的狗东西。
  竟然敢不知好歹地接连打断你的话。
  如果不是还有其他考量,你高地得给他两大比兜。
  这样想着,你深吸口气,摆出不敢置信的受伤姿态,圆润的指甲深深扣入他胳膊上结实的皮肉,愤怒质问:「就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虚名!你真的要再次把我们逼上绝路?」
  「岩胜,你恨我也就罢了!现在,你已经连自己孩子的死活都不管,对你来说,父亲的责任和担当,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安稳的日子……」
  继国岩胜不想跟你纠缠。
  抬手甩开你,拂手一推,面前的纸拉门就霍然分开,撞到两边,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你踉跄后退,直到后背撞到廊柱,才勉强稳住身形。
  很显然。
  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已经是油盐不进了。
  你揉了揉有点痛的后背。
  早有预料的同时,心里多少还有点不是滋味。
  果然是你给他脸了。
  以至于他都敢不耐烦推搡你,跟你动手。
  最让你耿耿于怀的是,明明你那么想让他挂墙上,却不得不捏着鼻子给他擦屁股。
  他变鬼是爽了。
  可你要是处理不好,你的孩子们都有可能被他牵连,指不定哪天就会死于非命。
  马德!
  这究竟是什么人间疾苦!
  你越想越难过。
  再次不知死活挡在他的刀和产屋敷主公中间。
  「让开。」
  继国岩胜皱紧眉头,终于换了个词。
  可这次,他手里的刀直直落在了你脖子上,过分锋利的刀刃贴着你颈部白皙的肌肤,森然凉意顺着皮肉渗入骨血,冷得你头皮发麻。
  你知道他是认真的。
  那双赫色的眼睛异常冷静,即使看见刀在你脖子上划出丝丝缕缕的血痕,也没有丝毫要挪开的意思。
  你也不是玩什么苦肉计。
  单纯是生死之间,身体不受控制发抖,而他的刀子太稳,又离你太近,身体本能哆嗦的时候,不经意就被划破了肌肤。
  「刚刚我都听见了,你想要给鬼舞辻无惨献上投名状。」
  「可这个投名状,不一定是产屋敷主公的头颅。」
  「岩胜……」
  你咽了口唾沫,勉强稳住发抖的声线,从袖里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桧扇,递到他面前,「这个东西,远比产屋敷主公的头颅更有诚意。」
  继国岩胜沉下眼眸,今晚第一次正眼看你:「羽衣,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让开。」
  「我不会骗你。」
  你执拗地桧扇往他身前送了送,「就算骗你,我也不会拿着孩子们的性命开玩笑。」
  「我很清楚,就算今天能哄你一次,可只要你心意已决,产屋敷主公的头颅就迟早都是你的囊中之物……所以,我不会说徒劳无功的谎言,更不会做徒劳无功的事。」
  「只要你把它交给鬼舞辻无惨,你所有的心愿,他都会帮你实现。」
  「为什么不试试呢,岩胜?」
  「你只需要相信我一次,稍微试一试,不仅能实现你自己的心愿,还能给我跟孩子留个勉强还能活下去的未来……这种双赢的事情,为什么要犹豫?」
  「岩胜,你是我的丈夫,更是我孩子的父亲。」
  你望着他。
  眸光颤了颤。
  泛红的眼眶再次流出泪来。
  你无声流着泪,眼睛眨也不眨望着面前的男人,哭腔里满是难以诉说的悲伤和酸楚,「为什么……为什么就非要让我跟孩子们都活不下去才行呢?」
  继国岩胜迟疑。
  你破涕而笑。
  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强行把桧扇塞入他手里。
  继国岩胜收刀回鞘。
  展开桧扇一看,果然是你用惯的那把。
  正奇怪着,就听你解释:
  「这是一位友人送我的礼物。」
  「听说,乃是几百年前,京都贵族鬼舞辻无惨第五任妻子所用之物。原本,我只是觉得好看,便时常拿来用用,没想到……」
  你接过产屋敷主公递过来的帕子,一点点擦去脸上的泪,还使劲擤了擤鼻涕,「他就是你们对话中的鬼王。」
  「怪不得我那个友人提起他的时候,表情总是那么奇怪。」
  「要是我的话,我也不想跟鬼王沾边,晦气……你去告诉无惨,我知道他妻子在哪里。」
  「这个消息,不管怎么想,都比产屋敷主公的头颅更有用。」
  「虽然擅自透露别人消息不太好,但我现在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想必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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