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虚蝉跳了跳眼皮,“你师父同意?”
管弦道:“当然,师父说了,我这辈子有两份师缘,她只是其中之一,迟早要离开的。既然这样,那我不如选一个自己喜欢的。”
说罢似是生怕虚蝉不同意,立马以迅雷之势行了跪拜之礼,其速度之快虚蝉拦都拦不住。
“师父在上,以后我就是您徒弟了,有什么事什么活都可以招呼我做,我很勤快的。”
“……”虚蝉无语凝噎。
“你先起来。”无奈,虚蝉只得先招呼管弦起身。
不料,管弦平日里看着憨态可掬,这会却全是心眼,死活不起来,只道:“师父您先收了我。”
虚蝉无奈,束手无策,只得缴械投降:“好我收了你,你起来吧。”
管弦怀疑道:“您该不会是哄我的吧?”
虚蝉道:“修行之人,向来说一不二,不哄你。”
管弦道:“那信物呢?人家拜师都给信物的。”
虚蝉此时方才正色:“你真要拜我?”
管弦严肃道:“当然,您不会以为我在开玩笑吧?”
虚蝉道:“那你可要想好了,拜了我,自此你便不是天云宗弟子了,也不再是芳芷仙子座下最受宠的小弟子了。”
管弦神情坚定,身姿笔挺,目光炯炯而有神:“当然!一徒不拜二师,我跟了您,自然要与之前的师门断了关系,不满您说,来前,我便已经归还了天云宗弟子信物,以及芳芷仙子所赐法宝。”
此言一出,虚蝉才认真考量起眼前少年。
实话说,她一直觉得这少年不错,遇事冷静果决,待人真诚热情,实在是个好苗子。
这一日,虚蝉收下了她此生第一位弟子。至于信物,则是当年观蝉真人私下赐予她的一件防护法器——白玉龟。
天云宗,依旧是似当年那般肃穆庄严,数十年的时间并没有给此地留下任何一丝痕迹,来往的弟子依旧是整齐划一,玉冠云袍,单调又沉闷。
虚蝉远远望去,华丽的牌匾高悬于山门,一成不变,无情的大殿耸立在山巅,一如既往。在这仿佛时间停滞般的天云宗内,唯一变化的不过是大殿上高坐的几位,少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取而代之的是此前不曾见过的新面孔。
“虚蝉子,您能过来真是叫我们倍感荣幸啊。”
大殿之上,原本各自落座,整齐有序的几位高位一见虚蝉子身影,便立即起身迎接。
如今这关头,虚蝉子名声显赫已无人能及,他们实在是不敢怠慢。
“见过诸位。”虚蝉默默后退一步,避开几人。
身后,已然换了服饰的管弦上前一步,解释道:“我家师父隐居多年,不喜旁人靠的太近,还请诸位真人前辈勿怪。”
天云宗等人一听,僵住的笑意又重新散发:“是我等疏忽了。”
随即又自顾自道:“虚蝉子历经数月恶战,想必已是十分疲惫,不如在天云宗稍作休息?”
虚蝉道:“不了,此时局面严峻,妖魔中管理体系接近成熟,若不一举歼灭,日后恐成大患,诸位还是直接说正事吧。”
天云宗掌门贤清真人闻言,笑道:“既然虚蝉子这样说了,我也就直言了。实不相瞒,我天云宗麾下不少辖地妖魔肆虐,奈何我等实力有限,实在进退两难,还请虚蝉子出手,助我天云宗剿灭妖魔。”
虚蝉闻言,故作踌躇:“贤清掌门,不满您说,虚蝉早前曾应了西方逐日地的众门派,您这边,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掌门闻言,眉头一皱,张口还欲挽留。
不想虚蝉话锋一转,“不过若是天云宗能派得一两位高手随我同去逐日地,或许能速战速决,届时,也好腾出手帮天云宗不是?”
贤清一听,眉目一喜,“那还请虚蝉子移步,稍作歇息,我这便为您择一实力出众者。”
夜色降临,虚蝉如愿以偿再次见到了那害她一生的仇人。数十年不见,那人消瘦了不少,眉目间满是疲惫,一袭染满了鲜血的白袍挂在身上,空空荡荡,全然不复当年意气风发之态。
不出她所料,天云宗果然派了木菁琴来。这些年,天云宗高位贪生怕死,在外除妖降魔的高手向来只有木菁琴等寥寥数人,此时她开口要人,最有可能的便是盛名在外又不怕死的芳芷仙子。
“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虚蝉子吧,我是木菁琴。”木菁琴扯着嘴角,笑容牵强。
“芳芷仙子。”虚蝉轻唤一声,有意发泄,便道:“早听闻芳芷仙子实力高超、美艳动人,今日一见,怎么一脸疲态,全然不似传闻所言?”
不想木菁琴依旧举止得体,满是歉意道:“妖魔数量庞大,奔波操劳,失了体统,还请虚蝉子勿怪。”言语间,好似丝毫没注意虚蝉话里的讥讽。
数十年不见,木菁琴有些不一样了。
虚蝉打量着眼前人。
犹记得当年,这人最看重自己,装束配饰一定要是最贵最好的,法宝武器也一定要是最美最强的。可谁能想到,不过区区数十年,便能让她那样一个好面子的人,以这样沧桑的形象出现在旁人面前,与之此前简直判若两人。
唏嘘之下,虚蝉内心又多了几分怨怼,不知怎得,她看见这样的木菁琴后,心里的怨气反而更重了,如烈焰焚烧般不停折磨着她。
若是当年的木菁琴,她绝对能毫无负担的憎恨,可此时此刻,面对这样一位克己奉公、两袖清风的芳芷仙子,她竟觉得自己丧失了恨她的理由,就好似积蓄许久的力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发泄。
或许是虚蝉的目光太过锋利,木菁琴不由得疑惑出声:“虚蝉子?”
虚蝉回神,收敛心绪。
“芳芷仙子,我们走吧,速战速决。”
第5章 过往遥遥,恩怨是非
西方逐日地,乃是西部一众门派的聚集之地,这些年来,由于妖魔不断侵占人族地界,西方大大小小的宗门派系苦不堪言,历经连连恶斗,已然凋零无几。短短数十年,西部大地上便布满了妖魔痕迹,时至今日,整个西部,唯有逐日地尚在修士手中。
“芳芷仙子可了解逐日地?”
虚蝉与芳芷并排御剑,问到。
木菁琴神情严肃:“具体情况不甚了解,只知晓有一大妖盘踞西方,谲诈多端,极难对付。众妖魔经它指挥,行事有序,不易突破。”
虚蝉闻言一笑:“既如此,不如芳芷仙子与我一道,直接去诛了那妖魔?”
木菁琴犹豫一瞬,终是点头。
众人皆知,导致西方众门派如今局面的根源便是那大妖,但可惜那大妖周遭防护严密,自身实力又远超众人,因此数十年来无人能解。
不过,那也终究是过去了。
木菁琴修为深厚,自身实战经验也远超旁人,只一落地,便以迅雷之势破了大妖防护,又以一己之力牵制住了大妖麾下。与此同时,虚蝉一个跨步便近了大妖身侧,瞬间交手百来个回合。这妖不比普通妖物,不仅修为远胜旁的妖魔,其招式也诡秘莫测,难以捉摸。若是旁的高手来此,必将葬身于此,但奈何,来的是虚蝉。
此前,南山尽头,极海之边,仙人赐她新生后,还在她体内放置了一只妖物,正是当年木菁琴用来陷害她的那只大妖,同时也是这世间诡谲之物中的佼佼者——自称伪仙之物。
面对道行显然高出自己许多的伪仙,纵使那大妖再怎么阴险狡诈,终究是孤掌难鸣,掀不起风浪。
虚蝉一边与大妖交手,一边留意着木菁琴的情况,渐渐的,直到木菁琴支撑不住,将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虚蝉才猛然发力,一击毙命。
随着轰的一声,大妖瘫倒,身躯消散,底下的那些妖魔见状纷纷掉头逃命。木菁琴见此,双腿一软,却还是颤抖着用剑撑着身体,回头虚弱的对虚蝉说到:“虚蝉子,我这一遭,气数已尽,注定回不去了。管弦是我最后一名弟子,入门晚,还未习得天云宗功法,此后,还请您看在他一腔赤忱的份上,照顾一二。”
虚蝉不语,慢慢逼近,飘渺的阴影逐渐笼罩住了木菁琴。
只见她慢慢伏身,一字一句问到:“芳芷仙子,您觉得,做错事该受到惩罚吗?”
……
旭日高悬,阳光映照大地,满地的残痕血迹中央,木菁琴的尸体横陈。一阵风来,她染血的白衣微动,片刻,又归于宁静。
过往恩怨,就此,烟消云散。
逐日地内,各家门派话事人聚集一处,紧张的等待着虚蝉子的到来,可夕阳渐沉,最终等到的却不是虚蝉子,而是大妖身亡的消息。
几乎是瞬间,众人便反应了过来,忙对着东方又是感谢又是吹捧。末了,又转头各自安排人手做最后总攻。大妖已死,余下众妖魔不过一盘散沙,不成气候。
月落山头,又是一日。
虚蝉自逐日地归来,虽说芳芷仙子死得其所,但毕竟是她带出去的,总归要给天云宗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