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所以即便前路凶险,即便闻堰知晓公冶鹤廷这一去,便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他亦没有阻拦。
就如同他所说那般,公冶鹤廷若回不来,待天下安定,父母寿终正寝之后,他便去地下陪他。
而一个合格的帝王,是万不能贪生怕死的,公冶鹤廷此战,是为他自己,也为了大胤日后的国泰民安。
闻堰笑着,抚上公冶鹤廷的眉眼,温柔地描摹着:“我的鸣起,长大了……”
公冶鹤廷顿时感到有些难为情,蹙眉道:“说什么呢……你我初见之时,我分明就已经满十八了!怎么说得我从前同个小孩子一样?”
一时连帝王惯用的自称都忘了。
【作者有话说】
两个人都觉得对方是大傻子
◇
第47章 讳莫如深的秘密
闻堰笑着,柔声道:“怎么不是小孩子了?你从前同我闹脾气,不肯同我说话便罢了,连饭都不肯吃,一个人躲在房中默默流泪,要人诚心诚意地哄着才肯罢休。”
“如今做了一国之君,竟比从前还要难哄些许,一个不高兴便甩脸子,你这性子,也就我受得了你,换做旁人,谁愿意一直这样哄着你顺着你?”
公冶鹤廷心道,如今自己是九五至尊,谁敢不谨小慎微地哄着他,顺着他?
可同闻堰那般真心实意待他,盼着他好的,又有几人?
怕是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公冶鹤廷箍紧闻堰的腰,将头埋进闻堰的颈窝中蹭了蹭,闷闷道:“那你就这样一辈子哄着我好不好?”
闻堰笑道:“好。”
只要日后的公冶鹤廷还愿意被他哄……
愿意被他顺着毛捋一捋,便不生他的气……
他方才说鸣起长大了,是因为他发现如今的公冶鹤廷,已然明白了何为责任,不再是拘泥于小情小爱,眼中只有儿女情长之人了。
他开始真正肩负起家国大业,甚至可以因此弃生死于不顾。
是闻堰亲手将鸣起变成如今的公冶鹤廷的,倘若可以,他多希望他的鸣起永远做个无忧无虑、不谙世事的笨蛋,只要活在有爱人相伴的幸福中就好了。
可惜此生,他给不了公冶鹤廷想要的了,公冶鹤廷的身份也注定没办法让他永远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笨蛋。
如今闻堰唯一能做的,便是站在公冶鹤廷的背后,在他转过身就能看到的地方,做他永不背叛的臣子、盟友、后盾。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下一次见面之时,他们都已各自成家,若再搅合在一起,便是偷情了。
闻堰做不出那等有违伦理纲常之事。
“你少占朕便宜,小孩子可没能耐让丞相大人在榻上哭着讨饶……”公冶鹤廷得了想要的答案,心情大好,也随之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吃的瘪,他咬住闻堰的下唇,恨恨道。“朕是大是小……还有人能比丞相大人清楚?”
虽然自己的尺寸只同闻堰比较过,除此之外,并没有机会,也根本不想同其他人比较,怕辣着双目。
但这不妨碍公冶鹤廷同闻堰颠鸾倒凤至不知天地为何物时,从闻堰的反应中对自己的真正实力窥探出一二。
记得半年前,有一名为韩晁的考生参加科举时,写的文章轰动了整个内阁,闻堰听说之后,当即命人将那份考卷送来,亲自审阅。
发现此人乃是十年难得一遇的政治奇才后,便将人请入宫中,接连三日废寝忘食,与其彻夜长谈大胤国情,甚至因为过于赏识韩晁,还当场将韩晁收作了门生。
公冶鹤廷跟个独守空房的怨夫似的,孤枕难眠了三日之后,终于忍不住,在第四日的清晨,将闻堰从御书房抓回来,同他大吵了一架。
要是那韩晁样貌不堪也便罢了,偏生那韩晁生了张祸水般的面庞,且有着轰动内阁的才华,便是公冶鹤廷在闻堰的鞭策下苦学了两三年,又哪怕比得过人家天赋异禀且寒窗苦读了十几年的人。
当即公冶鹤廷便危机感爆棚,狠狠打翻了醋坛子,说闻堰夜不归宿整整三日是想要红杏出墙!琵琶别抱!
闻堰被他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形容词弄得头都大了,怎么解释都没用,只得任由公冶鹤廷将他按在榻上,折腾了三日三夜,才勉强平息他的醋意。
代价是嗓子哑了足足半个月。
自那之后,闻堰便不敢同旁人走得太近了,不仅是男子,便是女子也是不行的。
从前闻堰竟不知,鸣起对自己有这样强的占有欲。
公冶鹤廷事后还给他立了规矩:议政可以,但不得与年轻俊美的官员单独议政,且一次不得超过两个时辰,三餐膳食必须一起用,不论再忙,亥时定要回到行云宫与自己一同入寝。
仿佛闻堰是什么见到容色出众之人便要收作男宠的好色之徒一般。
若不是公冶鹤廷反复在他面前问起,是那韩晁好看,还是他公冶鹤廷好看,闻堰都未曾仔细端详过韩晁的容貌,只是觉得这人生得周正,又有才华,谈吐间不像谄媚权贵之辈,日后可委以重任,为公冶鹤廷多添一位左膀右臂,才与之彻夜长谈,想要着重培养。
却不想叫公冶鹤廷吃了三日的飞醋。
离别在即,没有人知晓闻堰心中有多不舍,再见之时,如今抱着他耳鬓厮磨的爱人,怕是会连笑也吝啬于再给他一个了,因此便是觉得已经很乏、很倦了,也不舍得睡,闻堰抬手圈住公冶鹤廷的后背,两人滚烫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说话间彼此的唇便会碰在一起,他低低道:“微臣忘性大,方才做过的事,已经有些不记得是什么感觉了,要不陛下再让微臣回忆回忆?”
公冶鹤廷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撩拨,但他也注意到闻堰眼下淡淡的乌青,从半月前礼部开始筹备封后大典那日起,闻堰似乎就不怎么睡得好觉了。
其实他也没有比自己大度多少吧……
公冶鹤廷情难自禁地同闻堰接了一个难舍难分的吻,在闻堰的手顺着他的腹部摸下去的时候,他一把扣住闻堰的手腕,喘着粗气同闻堰分开,道:“你今夜是真不准备睡了?”
闻堰笑道:“不舍得睡。”
“微臣怕睡着了,明日一早陛下走的时候不叫微臣,微臣还想亲自送陛下出征呢。”
“不如就这样,缠绵到天明,好不好?”
“别闹,你几日没睡过好觉了?”公冶鹤廷将结实的手臂穿过闻堰的颈下,让他枕着,这样的姿势可以将闻堰整个人圈在怀中,他在闻堰额间落下一个吻,随后将脸贴在闻堰的额角,柔声道。
“乖乖的,快睡吧,明日朕晨起时会叫你的。”
闻堰沉默了片刻,在他怀中轻声道:“明日一别,便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微臣舍不得陛下。”
公冶鹤廷圈着人后腰的手紧了紧,哑道:“朕也舍不得阿雁。”
闻堰:“那陛下要早些回来。”
公冶鹤廷:“好,朕答应你,待此战胜,便快马加鞭赶回来见你。”
闻堰:“陛下要说话算话。”
公冶鹤廷:“朕答应过你的事,何时骗过你?”
“嗯。”闻堰道。“我知晓你向来说话算话的。”
不论是鸣起,还是公冶鹤廷,只要是答应过闻堰的事,都从未有过实言。
倒是闻堰自己,骗了对方一次又一次,时至今日,都还在骗他。
“怎么又哭了?”手臂上大片湿热的触感令公冶鹤廷一怔,随即整颗心都拧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抬手为闻堰拭泪。“不哭了,不哭了,朕很快便回来的。”
“要不明日你与朕一同出征?”
闻堰笑出来:“那谁来帮陛下镇守京城呢?”
公冶鹤廷一时也有些失落:“也是……朕最信任之人便是你,唯有你镇守在京城,朕才能安心打仗。”
闻堰摸了摸公冶鹤廷的脸,以作安慰,随后翻过身,拉开沉香拔步床内侧最右边的那格抽屉,从里面摸出一块碧绿的腾蛇玉珏,那玉珏看似是一块,实则是两条腾蛇盘成圆形,合在一起才组成了一块完整的玉珏,他将玉珏一分为二,把内圈那块明显小一些的腾蛇玉珏放回抽屉中合上,最后面对着公冶鹤廷躺下身来,抓起公冶鹤廷的手,将手中那块明显大了近一倍的腾蛇玉珏放入他掌心,道。
“这是我手中的一半腾蛇虎符,有了这一半腾蛇虎符,便可以调动十万京都铁骑,明日这十万京都铁骑,会随陛下一同出征,有了这十万铁骑,便多出近两成胜算。”
“陛下……微臣不在陛下身边的时候,也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公冶鹤廷怔怔地望着掌心腾蛇形状的玉珏虎符,这三年来他在暗地里一点点蚕食瓦解掉闻堰在朝中的势力,将他的势力化为己用,唯独这象征着十八万铁骑的腾蛇虎符,他翻遍了闻堰寝宫所有的地方,甚至还亲自潜入相府去寻过无数遍,皆是无功而返,他万万没想到,他找了近三年的东西,闻堰竟然就随意地放在自己寝殿这张沉香拔步床的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