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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那傻哑巴也不反抗,只是紧紧抱着怀中的画卷蜷缩在地上,被打得头破血流也不吭声,血和泪一起流出来的时候,他心中想的是,阿雁带他离开摩挲族的时候说过,从今往后,有他在,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他了,如今他被人这样欺负,阿雁会不会于心不忍,忽然出现?……
  然而直到那些欺负他的地痞流氓离开,期盼中的人都没有出现,鸣起撑着墙壁摇摇晃晃地起身,抖着手打开怀中的画像。
  那画卷的料子是布做的,因而格外坚韧,加之被抱在怀中小心翼翼地护着,分毫未损,鸣起身上的大红婚袍却染了脏污,破了好几处,脸颊上满是淤青和擦伤,额头上的伤口淌出的血流入眼中,顺着面颊落下,滴在画像的空白处,鸣起当即心疼地抬手去擦,可他手上有血和灰,越擦越脏,怎么都弄不干净,他忽然便崩溃了,犹如孩子一般呜咽着痛哭出声。
  方才那帮人下手极狠,有几脚直逼脏腑要害,鸣起痛哭间只觉腹腔剧痛,喉间气血翻涌,强忍几息之后,再也控制不住,蓦地吐出一大口血。
  鸣起的身体开始摇摇欲坠,抬手撑在墙壁上,才勉强稳住了身形,他抱着画像,靠着墙壁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原本美丽的孔雀绿色双瞳变得灰蒙蒙的,他望着远处晦暗的天空,眼中一片模糊。
  阿雁,你说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是骗我的么……
  是骗我的吧……
  第20章 私刑
  小巷上方的楼阁亭台之上立着一位身着锦衣、肩披白裘的男子,亲眼目睹了鸣起所遭遇的一切,男子眼中血红,双手握成拳垂在衣袖中,指尖深深嵌入掌心,血从指缝中渗了出来都无知无觉。
  见鸣起倒在地上似要昏迷过去,他再也忍不住,转身想要下楼现身于鸣起面前,可刚行一步,便被身后的属下发现了意图。
  靳武挡在闻堰面前,抱拳沉声道:“大人三思,待同天阙君主商讨借兵之事毕,我们便要即刻启程离开天阙了,切勿再将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人身上。”
  他们浪费在鸣起身上的时间已经够多了,若是闻堰此刻现身,有了闻堰先前不告而别的前科,鸣起必然会缠着闻堰不放,到时再想脱身又要费上许多功夫。
  闻堰面容紧绷,嘶哑道:“让开。”
  靳武硬着头皮挡在闻堰面前,道:“属下已命人去通知了鸣起的工友老牛,老牛会来将他带回家去,请大夫来给他医治的,您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闻堰听罢沉默下来。
  那日大婚之后,他们便进了天阙皇宫,准备同天阙君主商讨借兵之事。
  本以为两人的渊源就此断了,而令靳武没想到的是,这个鸣起居然如此难缠,竟日日拿着大人的画像在街上寻他,偏生大人还放心不下鸣起,得知鸣起的消息之后,非要从宫里赶过来看一眼,这一看,便容易心软。
  俗话说,一日夫妻白日恩,靳武便是再迟钝,也能看出闻堰对鸣起是上了几分心的,若鸣起是个女子也便罢了,带在身侧纳为妾室,也算是美事一桩。
  可鸣起偏生是个男子,身上还背着亲生父母的命,这不论哪一点都同闻堰不相配,靳武真怕闻堰一时脑热将鸣起带回大胤,到时丞相大人有龙阳之好的事情传出去,闻堰的一世英明便毁了,日后便是光复了大胤,又还能稳坐高台吗,怕是一人一口吐沫星子都能将他淹死。
  靳武:“大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眼下的事鸣起总要独自面对的,于鸣起而言,更是长痛不如短痛。”
  闻堰自然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看着鸣起流血流泪的模样,便感到心如刀绞,连呼吸都带着钝痛,只想要冲到鸣起面前,将他拥入怀中。
  老牛在天阙皇城中的码头做工,离此地不远,接到消息之后来得很快,他见到前些日子还好端端的人,此刻满脸是血,合着双目靠坐在墙角的模样,当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儿,抖着手去探鸣起的鼻息,感觉到温热的呼吸之后方才松了口气,扣住鸣起的肩膀,晃动他的肩膀,道:
  “鸣起!醒醒!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兄弟啊!”
  须臾,鸣起缓缓睁开了双眼,他失血过多,感到浑身上下都很冷,意识也变得有些模糊,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老牛。
  给老牛送口信的人是个生面孔,老牛并不认识,那人只说鸣起在此处被人打了,他接到消息后便匆匆地赶了过来,没想到鸣起居然伤得这么重。
  “你怎会伤成这样?是谁伤的你?”
  伤了鸣起的人鸣起根本不认识,他也不在意,他只想快些将他的阿雁寻回来。
  这些时日一直独自在外寻人,好容易见到一个熟识之人,鸣起只觉得眼中发酸,他艰难地抬手,也不回老牛的话,只是自顾自地以手语道:「阿雁不要我了……我怎么都寻不到他……怎么办……」
  「我寻不到他……」
  成婚那日的鸣起是那般神采飞扬,哪怕站在十尺之外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幸福气息,不想才短短七日过去,一个好端端的人便沦落成了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
  老牛想起鸣起当日的笑,再看看他如今的样子,心中实在是很不好受,皱眉道:
  “不是同你说了,沈堰他就是个骗子,与你成婚只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好趁机卷走你豁出命去做打手赚来的百两黄金,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听兄弟的话,忘了他吧,就当自己从来不曾遇见过他……钱没了还能再赚,命没了,便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了那般下三滥之人,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不值当的……”
  那日察觉沈堰失踪之后,鸣起便去寻过老牛,问老牛可知晓沈堰的去向。
  得知沈堰无故失踪,还带走了家中所有的钱财后,老牛立即便反应过来,鸣起极有可能是被骗婚了,但不论老牛说什么,鸣起都不肯相信沈堰同他成婚只是为了那百两黄金。
  沈堰若想要,莫说那百两黄金,便是让鸣起日日去夜庭楼做打手挣钱,鸣起都愿意,只要沈堰高兴。
  当日鸣起为了买定情信物,背着沈堰去夜庭楼做打手,被沈堰知晓之后,因他不顾及自己的性命而发了好大的火,他若是不在意他,又为何要如此?任由他去做打手,赚更多的钱,岂不更好?
  何况,当初他们相识之时,鸣起不但身无分文,还被族人囚禁在猪圈之中,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活得连头畜牲都不如,沈堰又非神仙,怎能预知到他日后能赚来百两黄金?
  因此老牛说,沈堰同鸣起在一起目的不纯,鸣起是万万不肯相信的。
  在鸣起心中,沈堰是最好的,他听不得旁人这般诋毁他,当即便着急起来,以手语道:「你不准这么说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老牛:“那你说他为何丢下你?”
  鸣起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失魂落魄地垂下眸,无声流泪。
  老牛叹了口气:“他根本就不爱你,一个人若是真心喜欢你,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是不舍得叫你如此难受的。”
  “鸣起,听兄弟一句劝,忘了他吧……”
  鸣起泪流满面地抬起头,双唇不住颤抖着,以手语道:「可我喜欢他……忘不了他……怎么办?」
  「我只要一想到他,这里便好痛……」他比划着,将手覆在自己的心脏之处。
  “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兄弟前些年上山砍柴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大腿根被枯木穿透了,血流了一地,差点连命都没了,如今还不是好端端的能跑能跳?那伤险些害了性命都能愈合,何况是这些小情小爱?你别老想着这事儿,给自己找点儿事干,至多几个月就忘了。”
  鸣起以手语道:「真的么?」
  老牛笑道:“自然是真的,兄弟骗你做什么?”
  “你生得这般出众,又勤劳踏实肯干,日后定能找到比沈堰更好的妻子。”
  鸣起面上淌下泪。
  可他只想要阿雁啊……
  老牛搀扶着鸣起起身:“走吧,回家吧,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将自己弄成这般模样,旁人见了都要笑话你。”
  闻堰所处的楼阁位置极为巧妙,处于上方可以清楚地看清下方的景象,处于下方却没办法看到上方之人,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眼中热浪翻涌。
  靳武察觉闻堰的情绪不对,忍不住出言安慰道:“大人放心吧,有老牛在,鸣起定然不会有事的。”
  闻堰沉默半晌,沙哑道:“你派人去同姜家说一声,劳请姜姑娘去照料他,他那工友有家要养,至多替他请个大夫,不可能时刻守着他,他如今这般模样,我不放心。”
  靳武:“是,属下即刻便去。”
  靳武得了令便要告退,转身离开之际,又顿住了,想了想,安慰道:“姜姑娘是个温柔贤惠的女子,有她在鸣起身边陪着,想必鸣起很快便会忘记大人的,待二人成了亲有了孩子,日子定会过得欢乐和睦,大人无需过于为他担忧,没有人会一直沉溺在过去的痛苦当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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