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路边买的。”逐扬说道。
“你怎么知道?”远岫十分惊喜,他忍不住雀跃地跳了下。后来想想这应当是逐扬随手拿的,毕竟放眼望去,路上十个花灯中就有七八个是莲花灯。
但远岫还是很欣喜,他双手接过,眼睛一直盯着花灯看,好几次撞到人。逐扬拉着远岫的手臂,牵着他往前走去,街上行人逐渐拥挤,逐扬手转而揽过远岫的肩头。
“呦,小公子们来盏水灯吧。我家的水灯游得快,必能在众多水灯中拨得头筹,保管你今日心想事成。”
看着摊子上一排排水灯,远岫走不动路了,他手里握着莲花灯的杆子,铃铛随着细绳的颤动而发出清越响声。
“走吧。”逐扬淡淡扫过水灯,并不感兴趣。
“我想要这个。”远岫指着其中的一盏水灯给逐扬看,说完不忘扯了扯逐扬的衣服。
“你已经有一个了。”逐扬同样伸手指了指远岫手里握着的花灯,“两个你拿不下。”
“那不一样。”远岫坚持道,他没等逐扬回应,就走到摊前挑选起来。
看着远岫的背影,逐扬虽不愿意,但还是跟着上去,“我觉得都没有你手中的那盏好看。”逐扬低声在远岫耳边说道。
“就这个吧。”远岫向老板指了指。
“小公子喜欢就给买一个吧,在河里放一盏莲花灯,能保佑你们夫妻二人和和美美。”摊主见过太多来往的行人,只一眼就看穿了远岫与逐扬的关系,他嘴甜道。
听到摊主的话,逐扬一下子愣住了,众人这时跟了过来,俱安静地站在摊前,远岫也闭了嘴巴,只接过摊主拿来的水灯,环抱在怀里。
逐扬头一次觉着紧张,他心脏发颤,赶紧从布袋里掏出银块,付了账。
“你在花灯里写了什么?”逐扬对远岫说道。
远岫方才硬要找个离他们五米远的地方,鬼鬼祟祟地在花灯里写了张纸条,手还严实护着,不让任何人看。
“不告诉你。”远岫神秘极了。他四下张望,一处河岸边聚集了不少人,远岫吵嚷着要过去。
说完,已身姿灵活地钻进人缝里。
逐扬跟在远岫身后,手里提着那盏远岫只把玩了一会儿就不要了的莲花灯,他看着远岫轻轻地把水灯放置于水面上。
“这里人这么多,水灯飘地远吗?”逐扬问道。
“嘘,别说话。”远岫好像在计算着什么,逐扬适才发现,此处的人似乎都在等待。
“哗啦——”岸边一人撑着柄竹杆,竹杆在水面挥动了下,原本缓缓飘着的河灯一下子流动起来。
整片河面涌动无数河灯,一如灿若繁星的天幕,让人分不清何处为天,何处为地。
远岫同样激动起来,他拉着逐扬小跑到一处河面。两人脚步很快,逐扬一路跟着远岫,也不问他原因。
“第一盏…。第一盏…。。”远岫小声念着。
“来了,河灯来了!”岸边突然多了许多人,吵吵嚷嚷的。
“这是我的河灯,我的河灯是第一盏。”不远处,一位女子高声笑道。
远岫盯着河面,他的河灯与其他的河灯不同,其下有两片碧绿的叶子,一下子就能看见,直到后面出现了第二盏,第三盏…。远岫都没能找到自己的河灯。
他明显失望地垂了肩膀,逐扬明白了远岫此番动作为何,他拍了拍远岫的脑袋,向他指了指河面。
星星点点的河灯随着水流起伏,火光映照在河面,亮彻半边天,远岫看呆了。
回去路上,远岫玩得累,他趴在逐扬肩头,手里提着莲花灯。逐扬安慰远岫道,“就算不是第一盏也没事…..”
远岫均匀的呼吸声响起,逐扬回头看去,远岫紧闭着眼睛,睡着了。
“草丛里怎么有盏河灯。”打捞河灯的老爷爷用竹竿拨开河面的水草。“都飘出这么远了,看来是此次的头筹。”老爷爷看了看后头缓缓流动的河灯,说道。
“河灯上还长了片叶子。”老爷爷笑着用竹竿将河灯捞起。
河灯被水打湿,里头贴着张纸条,隐隐约约还能认出四个字:“与子偕老。”
第57章 还能有以后的话
逐扬背着远岫走在街头,远岫侧着脸躺在逐扬的肩上,他半边脸压出印痕,眼皮颤颤抖抖地盖下又强撑着睁开。
远岫支起身看了眼后头,逐扬握着远岫腿窝的手颠了颠,他偏转过脸来,看着远岫脑顶乌融融的头发,想着远岫一步三回头是因为身后跟着的一群人,于是便说道,“追风他们离得远,听到声响才会过来。”
忽地,逐扬肩头一沉,远岫方才靠在背脊的脑袋已搁在了他肩膀上。
“逐扬——”远岫拉长声音,“你好像变了。”
说完,远岫亮晶晶的眼眸就盯着逐扬看,听到远岫的话,逐扬嘴角扯动了下,他转过脸,回道,“那里变了?”
终于发现了,怎么会这么迟钝,逐扬心想。
“你以前都会对我大喊大叫,现在好多了,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见过你暴躁的样子了。”远岫说着说着,还开始回想过去。
逐扬额前一团黑线,原来远岫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对他的刻意冷落,逐扬斜眼看了下远岫,远岫只眨着无辜的眼睛一直盯着逐扬。
“你不同意我说的吗?”远岫问道。
“…..。”逐扬沉默少许,“是吗?你是什么时候偷偷跑去喝酒的,说得话跟醉了一样。”
“喝酒?我没有喝酒!”远岫忽然激动起来,他双腿用力一蹬,逐扬差点抱不住。
“别乱动,老实一点。”逐扬手掌用力一拍,远岫哼唧一声,才乖乖地蹲下去了些。
看着逐扬的后脑勺,远岫其实还有后半句话没问,“为什么最近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了呢?”他憋在心里好久了,本想趁这此次机会道出。
许是,逐扬宽阔的后背实在是太舒服了,远岫有了依靠就不想动弹。即使与逐扬保持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面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好像也可以接受。
花灯节后,逐扬态度依旧是这般不冷不淡,远岫捉摸不透逐扬的想法,他又是一根筋的脑袋,对逐扬百转千回的心思全然不知,只以为逐扬生性如此。
可远岫也会因逐扬不把自己放在心上而感到片刻的难过。
莲花灯挂在窗台,远岫坐在窗檐边,手指一勾一勾花灯下垂落的穗条,看着偏殿里进进出出的侍卫。远岫百无聊赖间,摸在穗条串珠的手一顿,脑袋里冒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忽地,远岫勾唇笑了笑。
逐扬从花灯节回来后就全身心投入到清剿阿葛其的计划当中,他并不是刻意不去搭理远岫,只是实在是太忙了。
阿葛其比他想象中还要狡诈,还要难缠。
即便如此,逐扬偶尔也会去见远岫一面。一方面是远岫时不时会出现在逐扬面前,让逐扬不得不注意到他,圆头圆脑的样子让人看了只觉心痒,三两日便得去一次远岫房中。
另一方面,自花灯节后,逐扬便不再打算冷落远岫了,因为远岫根本无法意识到逐扬在他身上使用的计策。
想及此,逐扬重重地闭了闭眼睛。
追风看到逐扬似是在无奈地叹气,以为他在为阿葛其的事担忧,不由得垂下了脑袋。
这时,门外进来一人。
两人一同看向他,追风迟愣了下,此人看着穿着打扮更像是内侍,这几日逐扬处理军事,殿内来来往往的大多是军营里的侍卫。
“何事?”逐扬问道。
“陛下出宫去了。”内侍回道。
“他去哪里了?”逐扬知道远岫会在宫里呆不久,没对他出宫的事多加阻拦,其实现在的逐扬也拦不住远岫。
渐渐的,逐扬已将当日从远岫手里夺来的权力,一点一点还给了他。
其中有远岫几次三番要求下的退让,这份退让下同时也包含逐扬心甘情愿的放手,远岫既然想要,那就给他吧。
“陛下去酒楼了。”内侍接着说道。
“酒楼?什么酒楼?”逐扬眉头轻皱,但询问时的语气还算平静。
“醉仙阁。”内侍再次回道。
逐扬稍显疑惑,他自小生活在西塞,对丰泽并不熟悉,醉仙阁听上去确实与寻常酒楼无异。
“哼…咳咳。”逐扬看了眼旁边有所反应的追风,他立时明白这地方的不寻常。
“备车,出宫。”逐扬强压胸膛间鼓动的气息,尽量保持面上的平稳,只是咬牙间泄露的愠怒仍然无法控制。
“逐将军!暗卫有要事禀告。”远远地,外头跑来一侍卫,他快步入内,众人见他面带肃色,俱收了看热闹的心情,个个紧盯着他,等他接着说下去。
远岫回来时,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三米开外那股子黏腻的味道直钻人鼻缝,他摇摇晃晃地走进院子内,推开身旁之人要搀扶着他的手。
“不用。”远岫说话时的声音低闷,似乎糊了一层酒在他喉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