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经历了早晨之事后,远岫主动来找自己,逐扬以为他是来向自己认错,好心给他开了门,没成想,远岫竟在背后默默鄙夷自己。
还被自己抓了个正着。
逐扬正打算冷落他一会儿,一瞥眼,见远岫呆呆地站在原地。
可怜兮兮的。
“还不快过来。”逐扬拍了拍床板,语气不耐道。
远岫好似被他这一声唤回了魂,他身体抖动了下,慢慢挪到了床边。
逐扬等得不耐烦,他困得不行,一把揽过远岫的肩头,两个人正正在床上躺下。
“我…我。”远岫胸口压着一只大手,他动弹不得。
“嘘——,安静、睡觉。”逐扬侧着身子,眼睛已然闭上,听到远岫又开始支支吾吾地,出声制止道。
半响,逐扬感受到手臂之下的胸膛呼吸地越来越急促。他支起身子,向远岫靠近。
凭借一点透过宣窗的森冷月光与烛光,逐扬见远岫歪歪地靠在枕头上,嘴巴瘪开,目光浑浊,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
“你怎么了?”逐扬出声问道,他摊开手掌去拭了下远岫的额头,微微发热。
“我的头好痛。”远岫气息微弱,喃喃道。
头疼之症时常发作。逐扬看过远岫的病宗,他立时明白远岫这是上次落水时留下的遗症。逐扬撩开远岫额前被薄汗浸湿的几根发丝,两只手顶着远岫后脑勺的位置,缓慢有节奏地揉按起来。
他自小习武又深知穴位经络,力道控制地极好,手指只稍稍碰触到远岫的脑袋,他整个人就松软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远岫的面容逐渐舒缓开来。
……
“你今天过来,是找我做什么的。”逐扬此刻睡意全无,百无聊赖。他看着远岫舒服地哼唧响,视线悠悠地看向窗外,问道。
“嗯…”远岫显然是听到了,他正享受着并不想说话。
“嗯?”逐扬手中力道大了些,话音中带着些威胁。
远岫疼地皱了下眉,睁开眼睛,逐扬的面容放大在眼前,远岫清晰地看到他眼眸中隐含的危险,他马上服软,回道,“睡不着觉,就逛到偏殿了。”
逐扬低头看了眼远岫,见他视线躲闪,心虚的样子遮掩不住,他没有戳穿也没有继续追问,换了个话题,问道,“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手指抚过藏匿在皮肤与发丝之间的一块小疤痕。远岫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般,嘴唇颤抖了下,连忙要坐起身来。
逐扬手按在他胸膛上,远岫四肢挣扎了下,又后躺回了床上,牢牢地压在逐扬手下。远岫转而伸出两只手,一只手包在另一只手上,一同盖在疤痕上,陷入沉思,半响没有说话。
“小时候,掉水里嗑伤的。”远岫回想起九岁那年的往事,心头浮现无限的悲痛来,脑袋晕晕地发疼都可暂时忽略掉了。
“用头发盖住就看不见了。”远岫忽然想起了什么,手指不停地拨动额前的碎发,前边的黑发散落了下来,后边的头发杂乱地蓬开,发丝遮住了一只眼睛,露出半张脸来。
两只眼睛眨巴着,还想要继续说什么。
“行了。”逐扬用手将他的头发撩到后面,手掌擦过远岫的睫毛,酥酥麻麻的,“睡吧。”
说完,逐扬便在远岫身侧躺了下来。
远岫双手贴合在一起,蜷缩着躺在床上,犹豫了好久,还是问道,“你觉得很丑吗?”
逐扬没有说话,远岫以为他是睡着了,眼眸暗了暗,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下一刻,黑暗中传来逐扬平淡的声音,“没有。”
身侧之人似乎是动了动,逐扬继续接着道,“不要多想了。”
远岫觉着这句话有点熟悉,好像在那里听到过。下一瞬,眼睛覆上了热乎乎的皮肤,逐扬的手贴在远岫的脸上,再次说道,“睡吧。”
这两个字包含了很多,远岫觉着逐扬应该是还有话要继续说的,可是过了很久远岫也没有听到,最终他肩膀一痛,晕睡了过去。
远岫再次醒来的时候,床旁边早已没有了人,被子严严实实地掖在身下,他转身,阳光大片地透照进屋内,远岫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人呢?”远岫自言自语道。
他起身穿好衣物,打开房门,中午的艳阳有些刺眼,远岫皱了皱眉,伸手挡在眼前。
“逐扬人呢?”远岫向上前而来的近侍问道。
“逐将军没在屋内吗?”侍从愣了下,接着说道,“逐将军好像没有从房内出来过。”
远岫本来还纳闷,现在更觉疑惑,他回头看了眼屋子,确认他起床后并没有看见逐扬。
“罢了,可能是晚上的时候出去了吧。”远岫揉了揉眼睛,逐扬神出鬼没的,也是会有的事情。
“等他回来了,你告诉我一声。”远岫留下这句话,便回了自己的殿中。
日光渐渐落下,天际昏黄,远岫靠坐在窗前,一只手托着下巴,出神地看向外头。
“陛下,晚饭又热了一次。天色不早了,还是吃点吧。”小木子再次进来,远岫正痴痴地坐着,一言不发。
“逐扬还没有消息吗?”远岫忽略小木子的话,只问道。
“今日,宫里没有人见过逐将军,他的两位近侍也消失了。”
“逐府派人传话,说逐将军没有回去过。”小木子垂下头回道。
“他怎么会不见了呢?”听完小木子的话,远岫哀愁地说道。
“你说,他是不是出事情了。宫里守卫如此森严,没有人见到过他,你说他不是不是遇上仇家了。”远岫越想越担心,说着说着,竟慌张起来,不住地颤抖。
“不会的,逐将军征战沙场多年,武功高强。或许是临时有事,没来得及告诉陛下呢。”小木子急忙道。
“那他会去哪里呢?为什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远岫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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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你管我吗
远岫支着手肘坐在桌前,侍从自他身后将远岫的发束起,发簪将其固定成一个圆揪在脑顶,小木子伸手将人都撤了下去,走上前来说道,“陛下,该上朝了。”
“逐扬有消息吗?”远岫听到小木子的声音,急忙转过头去,问道。
“派出去的人将丰泽城都找了个遍了,没有逐将军的任何线索。”小木子低声道。他小心地观察远岫的面容,紧接着说道,“已增加了人手,遣散到各个州城当中,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要是一直都没有消息呢?”远岫伤怨地抬起眼皮,看了眼小木子,“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逐扬他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小木子躲了躲,避开远岫的视线。
要想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他,唯有逐扬自己愿意,人尽皆知的真相,小木子为了远岫好受些,陪着他作了几天戏。
“他要是死在外面了,我才不会管他。”远岫将桌上的帽子往头上一带,气冲冲地快步走了出去。
“宣——李咏将军觐见。”
大殿外一人阔步而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李咏。叩见陛下。”
李咏乃逐大将军麾下部将,常年驻守西塞。前月,边境敌军突然来犯,其新继任首领阿其葛骁勇善战,所向披靡,连连侵扰边陲城落,百姓不堪其忧。
李咏特回丰泽请命出兵,清剿阿其葛,将西塞边防线再纵深绵延百里之外,边境从此不再受侵扰之苦。远岫听完李咏的话,犹豫不决,朝上众臣立时议论纷纷。
一说,打仗劳命伤财,战火一旦开始,不知何时停休。二说,此战若胜,便可一劳永逸,保边地百年安宁。
远岫自承继天命以来,一直都是延续着父皇的统治,从未做过大的决策。他就算是翻阅遍历代古书,想破头,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要是他在就好了。远岫不知不觉便想起逐扬来,身为世代驻守西塞的将军,他肯定知道该怎么选。
远岫累了,靠倒在椅子上,手中的鱼食抛掷而去,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扑通,掉入了水中。
天上挂着的太阳炫目,远岫现在只想一闭上眼睛就睡过去,没有烦恼,耳边清净。
“陛下——,陛下——。”
“又怎么了?”远岫烦躁地问道。
“兵部的陌大人和余辛大人求见。”小木子见远岫面色不愉,他识相地退后了一步,小声回道。
远岫一听便知道他们来找自己何意,要么来劝他打仗的,要么就是劝他不打仗的。这几日,远岫听得头都疼了,他挥挥手,说道,“不见不见。”
小木子正要转身离开,远岫紧接着说道,“说我不舒服,头疼极了,卧床养病中。”
“是。”小木子应下。
一连躲了几日,远岫早上也不敢在花园中闲逛,待在屋子内,不是睡觉,就是睡觉。夜深了,远岫睁着眼睛,思绪异常清明,久久不能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