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朝辞白帝》作者:松月行衣【CP完结】
  简介:
  远岫二十年来,多是坎坷。
  七岁丧母,他在大殿上哭得稀里哗啦,被父王一卷文书砸破头。
  九岁落水,高烧不退,从此身体羸弱,无缘皇位。
  十一岁父王缠绵病榻,二位兄长凶相毕露,将他放逐至宫外。
  十五岁遇逐扬,于朱雀大街,高马金甲,带领征战的王军,凯旋归城。
  十七岁少年帝王,兄长二虎相争,双双战死于王宫大殿,维余远岫一人皇室血脉。
  二十岁逐扬大败敌军,一时间人心惶惶,谋权篡位之说,传得沸沸扬扬。
  远岫焦急地在大殿内打转,每隔一段时间,宫殿长廊就跑来一人,
  “逐扬将军已经到城门口了。”
  “逐扬将军穿过朱雀大街了。”
  “逐扬将军到宫殿了。”
  身旁的大监扑通跪地,浑身颤抖着说:“逐扬将军已是功高盖天,赏无可赏,如此排场,怕是…。怕是想当皇…。”
  “皇后!”
  “他想当皇后!!”百年基业绝不能毁于一旦,远岫下定决心,立即招来人,书写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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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受远岫X将军攻逐扬
  远岫(xiu第四声)逐扬(yang第二声)
  受草包咸鱼攻凉薄傲慢
  标签:HE、古代、先婚后爱、失忆、死遁
  第1章 荒唐事
  霞光穿透片浮在空中的云彩,直直地投落在半干涸的浅坑中。连续久月的淅沥小雨在一声声战鼓轰震中走向结尾。
  “荒唐!”丰泽城中一处僻静的院落内传来厉喝。
  过得片刻,窗牖啪地自内推开,檐上燕雀惊扑着翅膀飞离。
  “明日整个丰泽城怕是要笑翻了天。”
  “不,不用等明日,现在各家想必早已得了消息。”
  窗外翠竹随风微摆,虚影投印在霜白的墙面,明暗交错地照进屋内。
  站在窗后的男子一半身子没入阴影当中,此刻他正低头,摩挲着手中的一柄长剑,细长有力的指节一下接着一下地敲击在剑柄的滚珠上。
  逐扬不言语,注视剑柄的目光变得晦暗不清。
  “逐扬…逐扬?”风岭清自顾自地又说了几句,见逐扬久久未动,对着他的背影出声唤道。
  听见唤声,逐扬紧绷的面容倏地散开。
  他转过身,方才眼中的浓重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轻含的柔光。
  风岭清与逐扬少时相识,二人志趣相投,家世相当,算得上是知己好友。
  逐扬十四岁时随父兄出征,在西塞荒地一待就是五年。风岭清则留于丰泽城庙堂之上实现心中抱负。
  只是,三年前的那场宫变,改变了太多的人和事…
  想及此,风岭清面上闪过瞬间的狠戾,他压低声音,咬牙道,“这样的皇帝,不如除之…”
  逐扬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今日本是他大败敌军归城之日,没想到金武殿上的那位竟给了他如此大的一个“惊喜”。
  逐扬不由得想起曾在西塞时听到的宫中传闻。
  天命不佑,皇子俱陨。
  唯余一子,平庸无才。
  独顶高台,占得帝位。
  金武殿上遥遥一见的面容与这段传闻逐渐重合,化作了一股郁气堵在逐扬心中,愈发鼓涨,就待冲出。
  既然想我做你的皇后,那么就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娶了。
  圣旨在桌上铺陈开来,写满了密密的水墨字迹,逐扬伸手,猛地取过。
  木质轴柄撞在架子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逐扬?你去哪…..”风岭清话音未落,逐扬的背影已逐渐远去在廊道的尽头。
  金武殿旁间,袅袅升起的熏香将整间屋子烘得柔暖,绵薄纱幔一片一片挂下,垂在地上堆成小块的山丘。
  隔着层层的朦胧,只见一人在内间不断来回踱步,时而叹气,时而顿足。
  内殿外门轻启,长靴踏过门槛。脚步刚停住,那人就啪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远岫身型一怔,他伸手掀开幔帐,几步走了过去。
  “如何了?逐…。逐扬将军他什么反应?”远岫身子半弓着,低压下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试图从太监的脸上捕获到丝毫。
  丰泽城筑国百余年来,男风开放,祖上也有过几位男皇后。
  只是逐扬出生名门,少时便上阵杀敌,战功赫赫,长相皮囊又是顶好,是城中各家名门贵女闺中期盼的佳婿。
  仅次于皇帝之下的皇后纵然尊贵非常,两个男人的婚姻却也意味着再无生儿育女的可能。
  他那般的心气怎肯…。
  远岫当时吓破了胆,自两位皇兄暴毙,再到先帝薨世。
  他继位新皇才短短一年的时间,朝野震荡,民间纷乱,在位的每时每刻,俱是胆战心惊。
  听到逐扬回城的消息后,更是夜不能寐。熬了几夜,脑袋混沌地下了这个糊涂的旨意。
  他现在恨不得拿根银针缝上自己的嘴。
  太监挺直着背脊,耸立的黑帽高高竖起,“逐扬将军收了圣旨,就关上了府中大门,并未说什么。”
  远岫深吸一口气,悬着的心堪堪落下来,听得太监接着说道,“只是逐扬将军的面色不甚好看。”
  话音刚落,殿门砰地一声,毫无征兆地向内破开,巨大的冲力带着木门开开合合,刺耳的吱呀声随着木门缓慢地停住而逐渐消失。
  高大的身影迈了进来。
  “门口连个人都没有。”
  从远岫的方向看去,正对上一双斜瞥下的浓黑眼眸,犹如一滩汪汪的泉水,将人吸了进去。
  逐扬声调淡淡,此刻配上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说出口的话,有种不相符合的诡异之感。
  远岫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身上,半天也反应不过来。
  还是,逐扬率先别过脸。
  他脚步一迈,仿若无人地进了内室,目光在远岫二人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在离自己最近的木桌前落下。
  砚中墨水已干涸,薄如蝉翼的宣纸卷起了一角,上面零星地画了什么符号。
  不知什么时候,远岫已经走了过来,他赶忙伸手将宣纸从逐扬眼前抽过,一股脑地将其塞进身后的架子上。
  宣纸杂乱无章地堆叠在一起,整个书架看上去乱糟糟的。逐扬无心关注远岫的事情,只撇了一眼,就转过。
  远岫手上几次重复着捋平宣纸的动作,心思飘忽不定,背过身悄悄地往后瞧去几眼。
  过得片刻,木桌上传来一声震响。
  远岫吓了一跳,就差没当场倒下,他稳住身子,才勉强回过头。
  金黄色卷轴长长地铺开,从桌上一路垂到了地面。
  几个大字撞入眼中,远岫一下就认出了,这是今早册封皇后的圣旨。
  他果然是来算账的…。
  远岫的心凉得透彻,他强装镇定地盯着圣旨看,脑中思绪飞转。
  良久,仍然空白一片。
  最终,远岫弓下腰,默默地将圣旨重新卷起。
  “逐将军,你这是干什么?”跪在地上的太监已站了起来,他话音虽小,却也直直落在了逐扬耳中。
  逐扬目不斜视,“来接旨。”
  寥寥几个字,铿锵有力,传到远岫耳中,他胆战心惊。
  太监平日多受远岫的优待,在宫廷中可谓是横着走,还是第一次见这般无礼之人。
  丰泽城中前前后后俱是内宫侍卫,逐扬就算是再嚣张,没有远岫的同意,他也不敢如何。
  看着站在逐扬身后的陛下,他决心要表现下自己。
  紧接着,太监壮壮了胆子,喝道,“你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只见寒光一刹,挟带厉风,逐扬已抽出长剑,直指太监心口。
  胸前的衣襟稳稳地划开了一道口子。
  太监额前的发丝削落了一簇,他面色顿时煞白,唇失了血色,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逐扬在西塞五年,手上的剑摸了无数次,锋刃所到之处,分毫不差。
  他目光中升愠怒,瞬间有了杀意。
  “住手!!”远岫挥手往木桌上用力一拍,朝着他们二人喊道。
  逐扬缓缓转过脸来,嘴角微扬,嘲弄道,“陛下的旨意臣、领、了。”
  “成婚后日日相见,这种说话不中听的,就不必留在身边。”
  丢下这句威胁,逐扬头也不回地离开,只余满地狼藉。
  等逐扬走远,远岫才瘫坐在椅子上,仰头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
  逐扬记忆超群,少时曾随父兄面见过几次先帝,记住了宫中的各处院落。
  来时翻过宫墙而入,没有宫人的引领,依然找了金武殿的位置。
  在金武殿发了一通脾气,逐扬心中好受了不少。
  接到圣旨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一剑刺了这昏君。一个没有根基,没有母族,没有才德的皇帝,杀了便杀了,旁系中有得是适合的宗亲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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