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这也不是月底啊,还不用这么拼命地女娲补天赶时长吧]
[该直播间并未收到警告……他一直都在以高专注度直播?!]
【快点睡吧,小心猝死噢】
[主播你快休息啊啊啊啊]
关切的弹幕越来越多,在韦端眼里缩成了色块,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偶尔眼前出现黑底和白色的纹路,每一次都是头脑停滞一样的感觉,让他在几乎要溺亡的激情中得以喘息。
停,停下来……
他要撑不住了。
“咚。”
头颅重重砸在流光溢彩的键盘上,小猫一口气接收无数个操作指令,在原地挣扎着无法行动,竟是直接爆体而亡,这局强行结束,而直播间也直接终止,任由弹幕像尖叫一样狂刷。
最后定格在一句:
【游戏要开始了】
*
韦端从床上醒来,很不幸,还是之前那个逼仄的出租屋。
他缓缓坐起,劳累过度的身体虽迟但到地将疼痛回馈,韦端头脑昏涨,手臂酸疼,尤其是最灵活的那几根手指连动一下都不行。
肌肉像被挖掉了一样,一抽一抽地发痛,好像有颗不断跳动的东西扎根在身体里,每一下都牵扯着血肉神经。
韦端还算轻松的右手握住了左手臂,缓慢地揉捏起来,同时开始回忆自己上一场直播是从哪开始不对的。
明明一开始他还很困,想着直播打赏到了五百就撤退,然而在吃了饭后,他就变得很精神了——
他猛的抬头看向电脑桌,那里堆积如山的垃圾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药瓶,上面是意义明确的黄绿配色。一般来说都应该是一板一板的盒装,可见用药者所需的量有多大。
虽然没有打开,但韦端大脑自动补足了药品的味道。
应该是苦涩的,发酸的,研磨成粉混进多油盐食物里就不会被发觉的。
精神治疗专用药。
第163章 我与你的日常(五)
韦端吃过这个药很多次, 不过那是高中的时候了。
安苒和他说过,这个药可以一直不吃,也可以选择一直吃,但中断了再选择继续服用, 副作用会变得很严重。
韦端中断过两次, 一是高考结束后, 他终于有能力逃离那个城市,第二次是认识贺知后,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药物会麻痹大脑,意识连同情感一起模糊, 他不想贺知因为没得到回应而露出伤心的表情。
而现在, 是他第三次捡起来了。
严格上来说也不算, 因为他猝死前还服用过一段时间, 但韦端估摸着自己也不知道死了多久,说不定截断期就这么睡过去了。
药瓶在无意识间被拿起握在手上,韦端焦虑地捏着质量很好的塑料壳子,一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有人在饭里下了药, 房间里凭空出现药瓶,对方是想要他重新开始药物上瘾,这不符合治疗的原则。
韦端的心情骤然低了下去,他最近的思维变得很活跃,除了经常想起以前的事外,还会去想一些奇怪的假设。
比如他的记忆是错的, 比如他从始至终其实就是在这么一间房子生活,比如他远比记忆里过的失败多了。
还比如,他的爱人从未存在。
贺知太好了,无论是出现的时机还是他对韦端的态度, 都太溺爱和包容,韦端抓不到他存在的实感。
这么一个完美的爱人,会不会只是他臆想出来的。
药物初见成效,燥郁发作的主播在房间里踱步,疯狂地寻找每一丝地缝,企图找到另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最后一无所获,他便将额头贴在冰凉的墙壁上。
“砰,砰,砰。”
大力的撞击使接触的部分开始红肿,他近乎自虐地用身体砸向墙面,痛感使他痛苦,也使他幸福。在疼痛中找到快感的人彻底丧失了理智,最后跌跌撞撞地冲向电脑桌。
大量药品被不计后果地吞下,头上的血顺着脸侧流下,在意识模糊前韦端扫了一眼黑屏的电脑,上面映出了他的脸,丑恶而癫狂。
他再次躲进了壳中。
*
“老板,你们这电脑怎么黑屏了。”客人叼着根烟走过来和胡哥道,“我正打排位呢!”
胡哥正在按计算机,头也不抬道:“损坏机器赔二十元。”
“你特么听我说什么了没。”客人火了,“还想反讹我一笔呢,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你家电脑不维修,我没找你赔我被耽误的上网时长,你倒要赖我?!”
胡哥按了三次减号,缓缓道:“你想说什么。”
“切,开不起就别开网吧啊!要不是可怜你没什么营业额,谁要来你这破网——”
他被胡哥拎着领口提起来,长相凶悍的男人如同被触到逆鳞的猛兽,阴沉着脸道:“你想死吗?”
对方只被吓住了一瞬,随即嘲讽地勾起嘴角道:“怎么,敢动手吗?”
他们这一片长大的人其实都差不多,烂得没法没天,多少也认识点人,胡哥已经算里面比较有出息的了。
这也意味着,他可以失去的东西会更多。
客人往他脸上吐了口口水,轻蔑笑道:“你敢赌吗?看看是你先把我打死,还是我先砸了你这破网吧!”
他们扭打作一团,胡哥忍不下这口气,仗着身高优势按着对方打,但自己也挨了不少,最后是客人的兄弟过来拉开两人。
等骚动平息后,一直在旁边写作业的韦端才看向地上发怒喘气的胡哥,平静道:“他给了上网费。”
“谁稀罕他这几块破钱!”
“……我的意思是,他一开始并不是来找事的。”韦端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得罪回头客的行为,偏偏这种事在这段时间少说也发生过几十次了。
胡哥恶狠狠地吼道:“用你说的份吗!”
他像头垂垂老矣的狮子,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的网吧,他最后的自尊。
然而网吧的经营状况越来越差,摇摇欲坠的招牌,很久不打扫的地面满是油和烟灰,十台机子里可能都没一台是能用的,就连曾经的员工也被辞退,只剩下韦端这个免费劳动力。
“你作业写完了是吧。待会城西那的网吧街十点开始半决赛,记得过去。”胡哥点燃了一根劣质的烟,“我还指望你拿冠军给我这当招牌呢。”
韦端皱眉道:“没人会因为我游戏玩的好就来你的网吧的。”
胡哥啧了一声,不置可否。
说起来韦端的游戏天赋还是前台的小陈姐发掘出来的,当时韦端无地可去,几乎一放学就来胡哥的网吧这躲着,他作业写的快,网吧又嘈杂,在这里实在没法进行复习预习,小陈姐就问他要不要来玩把游戏,不收钱。
结果韦端上手没几局就摸清了,拿着小陈姐的号一路打到这个地区的最高战绩,惊动了不少人,连胡哥这种见了很多民间游戏高手的都认可韦端的技术。于是他自作主张给韦端报了本城的游戏联赛。
这种比赛都是半夜举行,韦端不太想去,但胡哥一向不会顾及他的想法,一开始可以说是强行把韦端压过去的,后面韦端也懒得拒绝了,反正没用。
胡哥看着他收拾好书包,突然道:“那笔钱真的不能动吗。”
他说的是韦端父母去世后得的保险费。
韦端扫了他一眼道:“不是给你的人看过合同了吗,遗书上写着存死期了,我每个月都只能提两千块钱,就算饿死了也不能多拿一分。”
胡哥不懂这些,他只想要钱,骂骂咧咧道:“这银行真是黑心!”
“房子还没卖出去?”韦端像是随口问道。
“还没!不知道是哪个碎嘴的八婆传这间房不吉利,还有混混找事,根本没人敢买!”胡哥猛吸一大口烟,他今天喝了些酒,此时意识不太清醒,盯着韦端那张还没张开但足够惑人的脸,突然把烟吐到他脸上。
韦端直接躲开了,很想给地上这烂人一脚,刚想走又听到他道:“唉,我不是很想把小陈辞了。”
小陈算是这个环境下难得的好人,于是韦端冷漠道:“她重情重义想留下,是你把三千的工资降到了一千五再降到八百,她才忍无可忍辞职了。”
“那能怎么办,我没钱啊。”胡哥哼笑着想再摸一根,结果烟盒空了,他指着韦端道,“去,给我买盒软中华。”
“穷乡僻野没这种烟。”韦端懒得理他,准备随便糊弄过去,又听到胡哥说:“还是你好,我没钱了也不会走,唉……仔细一看你小子长得比小陈好好看……”
韦端被这话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用转头都知道胡哥在用淫邪的眼光扫视自己,他直接大步离开了老旧的网吧。
等绕过三条街,一辆炫酷的摩托朝他按喇叭,这一块区新晋的混混头子朝他笑道:“哟,脸色这么不好。”
他是安苒的男朋友,受安苒的委托,在韦端去打电竞比赛的时候“护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