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昆兰就等着他问这个，面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道：“好巧不巧，先知是我。”
“我昨晚验了你，你就是利己者。”
沃克森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置信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是明目张胆的栽赃，偏偏一个油嘴滑舌一个笨口拙舌，昆兰明显在对峙中占据上风，从沃克森个人的疑点上升到人种歧视，虽然话题早不知道跑到哪了，但意外地引起了人们的共鸣。
眼看着投票结果即将不受控制，贺知正打算强行打断，一只手就搭上了他的肩。
“大家冷静一下。”韦端一出场就变成了人群的焦点，失踪的青年完好无损地回到了队伍中，气势比先前更盛，像对一切都有所把握。
韦端看向面色涨红的沃克森，此时他已经是众矢之的，这是拉拢人的好时机。
“针对昆兰先生的疑问，我需要说明一下，第一天是黍涵先怀疑我，并且自己冒领了庇护者身份，大家都觉得他嫌疑大才投他的。”韦端余光瞥着莉莉旁边的同伴，“而第二天投出的那位女士，本身就在第一天先知验出来的怀疑名单里，再急于领身份，被怀疑也是情理之中。”
“对了，我记得她有同伴住在一起吧。”韦端看向那个人，“那位女士到底是不是庇护者你应该最清楚了。就算这样，你也认为她没有问题？”
同伴白了脸色，事实上她也投了放逐的一票，此时说这些也不过是想把自己摘出来，以求无意义的心安。
她后退几步，默认的姿态又引起乘客们的讨论，有人主张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也有人认为证据还不够有力，想尽办法找逻辑漏洞。讨论之下又是一片混乱，还有昆兰这样极端的人种平权主义者在里面浑水摸鱼。
人心浮动，恩怨难抵。韦端知道此时到了票数最难统一的阶段，保险的做法应该是不干涉，让乘客们先自由投一回，鲜血自然会让他们安静下来。但沃克森的能力很重要，暂时不能让他死。
于是韦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片鱼鳞，举起来展示给所有人，道：“这是我在昨晚拦截环节，从利己者身上揪下来的鱼鳞。”
莉莉惊讶道：“你的意思是，人变成了鱼？”
“对。昨晚我看到他时，他已经整个头变成了鱼，身体也有变异的趋势。”韦端虽然在回答莉莉，话却是对着昆兰的方向说的，“这可能是变成利己者的代价。事实上，现在奈尔颂柯号上的乘客都是经历过登记的，也就是说变成利己者这个环节也是在船上才进行的。”
沃克森听懂了：“那岂不是还是有乘客变成利己者的可能。”
“是的。不过我找到了脱离于游戏规则来判断谁是利己者的方法。”韦端脱下了手套，离得近的人能闻到他手上的怪味，惊讶地掩住口鼻后退。
“鱼类会分泌出黏液，只需要通过闻嗅就能知道谁是利己者。”韦端意有所指，“甚至连初步转化还不完全的也可以通过这个方式判断。”
昆兰身形一僵。
韦端不管他怎么想，径直走向西帝国的人群，直到站定在某个早已确定的嫌疑人面前，礼貌询问道：“先生，你的脖颈上似乎有伤，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
“而且你身上，似乎也有一股味道呢。”
这个人下意识捂住了脖子的绷带，尴尬笑道：“可能是我的香水味，我一不小心喷了很多。”
“昆兰，麻烦你鉴别一下，他身上是否有这个味道。”韦端没给他狡辩的机会。
昆兰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配合地辨认了一下，笃定道：“有。”
他来自南版图久负盛名的猎犬家族，没人质疑昆兰的嗅觉。
眼看身份不保，男人转头就跑，竟是打算从窗口跳下去。好在有人比他更快，莉莉一跃而起，抬腿迎头劈下，直接将男人击倒在地。
韦端从物品栏里拿出麻绳，示意贺知把男人捆起来，同时嘴角勾起对昆兰道：“沃克森先生身上并没有这个味道，他不是利己者。”
“……对。”昆兰咬牙切齿地应下，这无疑是和他刚才说自己验了沃克森是自相矛盾的，但韦端此时的压迫感太强，直觉让他不要在韦端面前耍小聪明。
不过韦端没揪着这个事不放，而是和所有人说：“我昨晚了解到了一个信息，利己者是消灭不完的，在奈尔颂柯号抵达既定的终点前，就算我们杀了他，也会有新的利己者出现。”
规则被他稍作改动，但传达的意思是一样的，就是接下来几轮让乘客们都不要投票。
有人问道：“那利己者对我们下手怎么办？”
“当前所有的利己者已经找到，这是我得到的能限制利己者行动的绳子，他无法再行动。”绳子是游戏一捡的，韦端直接胡说八道。
乘客们半信半疑，但在昆兰提出他可以挨个验明乘客身份时遭到了强烈反对，贵族们怒斥这是极其无礼的行为，有人趁势提出想要尽早回房，既然这该死的游戏已经尘埃落定，他们急需好好歇息来抚平恐惧。
所有人放弃了投票权，最后餐厅只剩下五人和被捆住的男人。
韦端来得迟，还没吃过东西，服务生给他上了一盘鱼肉沙拉和粗粮饼子。韦端笑着问昆兰道：“鱼肉好吃吗？”
昆兰和他对视了一会，认命道：“我没吃，也没答应变成新的利己者。”
“那你栽赃我是为了之后投靠做准备吗。”沃克森冷冷道。
莉莉看了一圈，了然道：“果然，你们都收到邀请了。”
由于利己者阵营只剩一人，幽灵下场干预局势，选择了游轮上最有能力的人进行策反，贺知也同样被找了。
如果变成利己者，就不需要担惊受怕，也不会在夜间毫无抵抗力地被杀掉。如果不是要和韦端对立的话，这无疑是个好的选择。
韦端从贺知发的消息那大概了解了转化过程，也因为那个吃鱼肉的要求，联想到昨晚的气味，才想出这么个辨别利己者的方法，算是给所有乘客打响警钟。
一旦接受转化，就有被发现的风险，会与所有人为敌。
“很高兴大家都没有妥协。”韦端抬起手，稀稀落落的掌声在安静的餐厅内清晰可辨，“刚好我昨晚得知了一个消息。”
“这场游戏的胜利其实并不以消灭利己者或是乘客为标准。”
“奈尔颂柯号真正想要的，是让这批乘客全部变成幽冥鲸的饵料，以开启复活之门。”
第122章 幽灵见不到日出（十）
“复活之门？他们想复活谁？”昆兰所在的地区对这种奇闻异事比较了解， 没有像另外两人一样认为韦端口中的话过于荒谬。
韦端摩挲着手指上新得到的骨戒，神色晦暗道：
“复活那批乘坐奈尔颂柯号前身，在沉没前最后一次航行的人。”
＊
贪婪的人类当然是有备而来，他们当然知道自己在大自然的绝对力量前没有反抗的余地， 所以准备了阴损的后手。
诺亚游向同伴的骸骨， 上面的血肉全部消失， 明显不是死后正常地腐烂。
它愤怒地长啸，应声而起的海浪将少数扒着碎木板苟延残喘的幸存者击入漩涡内。
但人类的巫师速度更快，他从木板上站起，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 少数冰碴加速体温流失。极寒的条件不影响巫师将同伴的头盖骨高举， 嘴皮颤颤巍巍地念着咒语。
咒术的媒介是王子送给同伴的衣服， 那些宝石吸收了同伴的力量， 最后让同伴力竭倒在了人类的刀前。
它早就提醒过同伴那是陷阱，连同那份虚假的爱也是。
人类和鲸鱼的血在海水里化开，蓝和红融成浑浊的灰，在咒语的作用下飞起形成囚笼， 将鲸鱼网住收紧，拽着它下沉。
鲸鱼挣脱不开，自知大势已去，它在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前张开了嘴，将海面上的一切都吸入腹中。
随着这片海域的双王陨落，无数海洋生物自发游向中心， 像一场诡异而盛大的葬礼，祭奠王的离去。在此期间人类只要出海就会遇到海洋的报复。由于捕捞海产难度上升，临海地区无法维持生计，还引发过几次战乱。
在一切归于平静后， 一艘船突然出现在了幽冥海，上面没有一个活人，就这么慢悠悠地飘回了陆地。
“现在的奈尔颂柯号是鲸鱼的骸骨所化，因为巫术的作用，船上的乘客没彻底死去，变成了和鲸鱼一样的幽灵状态，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船员们。”韦端把来龙去脉简略地告诉了他们，“鲸鱼与船员都想要复活，于是诱骗一批又一批的乘客上船参与游戏。违反规则和被投票出去的扔给鲸鱼，选为羔羊和利己者夜间选择的会被挖出心脏交给船员，虽然需要多少数量无法确定，但从幽灵越来越凝实的身体来看，估计也差不多了。”
沃克森沉声道：“这次的宣传语是奈尔颂柯号最后一次航行。”
他们就是复活仪式最后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