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管疏鸿也终于走出了佛堂。
天气晴好,微风徐来,看见满院繁花,他也感到神清气爽。
那一夜身体的燥热与渴望早已尽数忘却,慌乱与悸动也都荡涤一空。
他已经吩咐过了,这些天里,谁上门都不见,也不知道棠溪珣是否来过,是不是已经彻底放弃。
很好,现在即便是想到这个可能性,管疏鸿都不会觉得心里面有何不舍之意了,这正是一重境界。
菩萨于一切众生,悉皆平等,深心清净,依佛智慧,则能见佛土清净,棠溪珣如今在他心目中,只是众生中毫无特殊的一员,无需回避,也无需恐惧。
因此,管疏鸿将主管情报的傅绥叫了过来,心如止水地问了问这几天可有发生什么大事,也没特意叮嘱不让他说棠溪珣。
然后他成功得到了消息若干。
棠溪珣没有来过。
棠溪珣给很多人送了亲手写的字画。
其中有一对夫妻喜得晚上睡觉都要把他的画卷起来放到中间。
一位收到画的才俊激动地表示,若是能与棠溪珣当面一见,把酒一盏,即便为他当牛做马也甘之如饴。
管疏鸿:
很热闹啊。
此人名叫王鹤,其父王敞乃是做绸缎生意起家的,如今已是京城第一富商。王鹤是他的独生子,但不爱经商,更好风雅。一向对棠溪公子十分推崇。
傅绥将这几日来京城发生的各种事态动向挑了重点,一一向管疏鸿禀报:
这几日甚至还特意扮成青楼乐师,为棠溪公子吹笛,想与他乐律相和。不过棠溪公子暂时未做回应。
傅绥说着,看了看管疏鸿,又呈上一本册子:对了,这是您之前让属下调查的有关于棠溪公子的各项情报。
当时管疏鸿说,要防备棠溪珣别有用心地接近自己,让他去调查棠溪珣的一切情况。
不过情报册还没写完,他都进了两回佛堂了,还说,谁也不许再提棠溪珣。
但傅绥还是把这本情报写完了,因为他记得上回殿下也说不许让棠溪珣上门来着,说完之后不久,就自己跑出去把人抱到了书房的榻上。
殿下就是这样深不可测。
所以,还是准备着点比较好。
果然,管疏鸿没说什么,接过去,随手翻了翻。
翻了两页之后,他突然抬头:你刚才说什么?棠溪珣去了青楼?
管疏鸿道:那个叫什么的在青楼里面给他吹笛?
傅绥道:是,有几日了,此刻应该也正在里面呢。
管疏鸿:
*
京城中开着很多家青楼。
而其中最为有名的,就是管疏鸿昏倒时被带进去养伤的天香楼。
这里不仅仅是吟风弄月的场所,还经常举办各种诗赛琴赛和鉴宝大会,因此那些喜好风雅之士即使不是为了美色,也经常在此处集聚。
今日也是同样,楼门开了没多久,很快就宾客满座,丝竹悠扬,煞是热闹。
而在一片喧嚣谈笑声里,忽然就有那么一阵脚步声,静静地响起来了。
这声音很轻,大部分宾客并未注意,依然在谈笑风生,直到有人无意中一看,却是立时怔住。
棠溪公子
是棠溪公子!
珣郎来了
惊呼声逐渐响成一片。
这青楼中的姑娘们都可谓是阅美无数,平日倚门卖笑已经够厌烦了,若非为了生计,就算神仙降临也很难得她们真心实意地高看一眼,可在瞧见棠溪珣的瞬间,却四处都是压抑着兴奋的声音。
甚至有些客人们都起了身,一路飞奔到包厢里叫人来瞧,整个楼中的空气里满是躁动。
棠溪珣早就见怪不怪,径直到了二楼的窗边落座。
他居高临下地靠着楼栏,朝下方一瞥,唇边微露笑意,像是在和人打招呼,又像不是。
那个瞬间,有不少人都觉得他看到自己了,人群中一阵骚动,棠溪珣却已收回目光,静静啜了口茶。
他的眉眼映着灯火,美中七分寂寞,丽带三分清傲,如诗如画,仿佛红尘半分不侵身。
楼中老鸨早已亲自迎出,头簪宝石绢花,腰系洒金罗裙,满脸堆笑,将一壶酒并着琥珀杯放在了棠溪珣的桌上,欣喜道:
什么风竟把棠溪公子吹来了?天香楼今日真是蓬荜生辉!
棠溪珣笑着说:我来又有什么稀罕?谢老板只怕见谁都是这么说的。
他这话说的矫情,但语带调侃,又矫情的恰到好处,只让人恨不得哄上一哄。
老鸨哎唷一声,说:这楼里上上下下谁不惦记着您?棠溪公子这么说,真要把人冤死了!前些阵子您说让妾身把玲珑给放了,妾身二话不说就派人把她送回了家去,对您这份心,还不真么?
玲珑就是在那第一段的净化剧情里被棠溪珣阻止与管疏鸿相会的姑娘,如今也算是有了个好结局。
棠溪珣闻言大笑,说道:劳烦你费心!是我的不是,来,我自罚一杯!
他说着,真的自己斟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棠溪珣倜傥自如,这一笑只把老鸨笑得骨酥筋软,一时没了伶牙俐齿。
若眼前的是个别人,她怎么也要偎依过去狠狠揩两把油,但对着棠溪珣却是不敢,只觉得这位公子就是坐在青楼里,也是浑身不染半分尘埃的,可不能亵渎冒犯。
她定了定神,只连声道:来人,还不把好菜和新做的点心都给棠溪公子端上来?
其他人看在眼里,不禁十分羡慕这老鸨的好福气,恨不得也上去搭讪一番。
这一幕也被附近一处包厢里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让我康康]
珣珣身边充满了惦记他的人hhh。
明天还是照常中午十一点哈,谢谢宝贝们支持,鞠躬。[摸头]
第23章 玉人恩情浅
一只手将面前的酒杯拿起,愤愤灌了一大口。
真装,简直装透了!
棠溪珣每回只要一出现,就会把满场的目光都给吸引过去了,他心里不知道有多么的得意,还偏摆出一副清清淡淡的死样子,好像他多超然世外似的!
这样的矫情虚伪,惺惺作态,却有那么多人夸个不停。
娘的,难道这世上的人都瞎了眼睛,看不出棠溪珣那颗黑心吗?!
贺子弼将喝干的酒杯重重放下,气塞胸臆。
不是他沉不住气,而是棠溪珣已经连着在他跟前晃悠数天了。
自从上回的宫宴上,贺家狠狠栽了面,贺子弼的日子就不太好过。
就在不久之前,他密告了废太子谋反一事,本以为是立下了大功一件,正是该飞黄腾达的好时候,谁知却因那场射壶比赛遭到了皇上申斥,丢脸不说,更是吓得不轻,生怕获罪。
至于他小叔贺涛的前途,恐怕也算是白搭了。
郁闷之下,贺子弼本想到处散散心,可这几天无论是各种诗会、文会,还是友人宴请,他不是看见棠溪珣的人,就是听见棠溪珣的名字,简直像鬼一样阴魂不散!
贺子弼心里面对这家伙恨得牙痒痒,偏生别人夸奖的时候还得强颜欢笑地听着,那滋味就别提了。
没想到来到这青楼里也能碰见棠溪珣,贺子弼觉得他实在要忍不得了,低声道:
我说,要不咱们走吧。再这样下去,我真没准忍不住想上去给他几拳那马怎么就没摔死他呢?
他说完之后,又瞥眼看向旁边的人,说道:竟忘了,我这么说你表兄,陶贤弟不会不满吧?
原来,此刻在他身边坐着的,赫然正是陶琛。
贺子弼本来深厌棠溪家的人,和陶琛也没什么来往。
结果就在前几天,他喝醉了酒倒在外面,是陶琛路过,把银钱付了,又将他送回了府去,让贺子弼发现这人倒不像棠溪珣一样讨厌,陶琛说话又总是捧着他,两人逐渐便结交起来了。
无妨的,我知道贺兄没什么坏心,只是心直口快罢了。
陶琛笑着说:说来真是奇怪,贺兄是个爽快正直的人,表兄也素来清雅温柔,没想到你二人关系却处不好。
贺子弼不屑道:清雅个屁!那是你们都受了他的蒙蔽罢了,他那叫虚伪!看着假清高,其实最是利欲熏心!
陶琛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朝外面看了一眼,有点惊讶地哎了一声,顺口说:
表兄怎么点了九酝春酒?我记得他自小就不能吃花生,否则就会高烧不退,呼吸困难。这酒里不是有花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