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睁开眼睛之后,又冒出了刚才那个奇怪的系统,满脑子都是剧情和任务,直到此刻身体放松下来,棠溪珣才终于产生了一点重生的真实感。
  今年,他二十,离病逝还有三年,没有病骨支离,没有国破家亡,纵得起马,握得住剑,还嗅得到窗外的花香,真好。
  不管这任务是真是假,寿命还能不能延长,能有这样的机会,都真好。
  所以,他可以稍稍让自己休息片刻的吧。
  棠溪珣忍不住闭上眼睛,在枕头上蹭了蹭。
  他黑色的长发间还带着幽淡清雅的香气,蜿蜒在红色的枕头上,说不出的旖旎,一缕发丝不听话地滑开,轻轻掠过身畔昏迷之人的脖颈。
  又酥,又痒。
  管疏鸿的眼皮微微一颤。
  第2章 巫山第几重
  我是谁,我在哪?
  管疏鸿没有重生,但隐约从昏睡中恢复了一点意识时,这是他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
  就算没睁开眼睛,帐子里的光线又十分昏暗,身边多了个人他还是能感觉到的。
  不只是因为那轻轻的呼吸声。
  还有萦绕在鼻端的浅香,轻拂在颈侧的长发,以及身边那一段近在咫尺,又若即若离的体温一切都显得温情而旖旎。
  但这可不应该。
  管疏鸿向来有洁癖且很孤僻,打两岁起就没让乳娘嬷嬷这等人陪着睡过觉了,又因身在异国,更是从未曾娶妻纳妾。
  这倒也不能说他多么洁身自好,品德优良,他只是觉得人这种东西怪讨厌的,能离远点,麻烦就少点。
  这么多年,秉持这个原则,日子一直过得很是欣然。
  结果这回不过晕了一阵,再睁开眼,自个床上就多了个人这合适吗?
  管疏鸿很想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可试着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连眼皮都抬不动。
  这才让管疏鸿慢慢想起了之前碰上乱兵的事。
  当时他受伤坠马,内息运岔了经脉,身体麻痹之下难以动弹,左右什么也做不了,眼看没人发现他,索性就躺在地上睡了。
  没想到一恢复意识,人就在了这里。
  也不知道身边之人是敌是友。
  管疏鸿默默运气,想要尽快恢复行动。
  他旁边那人也不知是不是醒着,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怎么动弹,可虽然两人的身体并未接触,与人同床共枕的感觉还是让管疏鸿浑身不舒服。
  没过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紧接着脚步轻巧,像是个女子走了过来,掀开床帐,往里一看,就发出了惊呼。
  怎么着?叫什么?难道他身边躺的是个妖怪,或者是个丑八怪?
  这样一想,更闹心了。
  管疏鸿想,他恢复行动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这人给踹到床底下去。
  这时,他却感到身边的被褥动了动,接着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歉意说道:对不住
  短短三个字,就像轻轻打落下来的梨花雨,清润而柔和,拔得人心弦一动那竟是一把极其动听的好嗓子。
  管疏鸿只听他身边那人接着说道:姑娘,吓着你了。我这朋友受了伤浑身发冷,我想给他暖暖,一时着急,有些失礼。
  这声音不光好听,甚至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让人心直痒痒。
  他哪有这朋友?
  一开始惊呼的人也说话了,听起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有点憨:
  哦,这样啊可你自己上床脱了衣裳给他暖身子?那、那干什么不生点火盆呢?
  棠溪珣:
  这不就是你自己在原剧情里干的事吗?!
  他还想问呢!
  眼前的姑娘玲珑,应该就是剧情中跟管疏鸿发生关系的女子,可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圆圆的小脸上带着娇憨的神情,嘴边甚至还有点点心渣,半分风情也无,就像个孩子似的。
  棠溪珣对管疏鸿的无耻又加深了一些认识。
  他心中念头百转,脸上却很温和地笑了一下,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坐起身来说:
  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总是格外担心些,怕火盆的效力不够,又想着借这个机会多和他亲近点,还是自己替他暖身的好。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说得好像这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一样,也让管疏鸿听明白了。
  哦,原来他这么着是因为喜欢自己,那就没事了
  等等。
  管疏鸿:?!
  谁啊,这人到底谁啊?
  这个刺激来的着实突然,竟让他一瞬间多了些力气,能将眼睛睁开点了,于是,连忙从睫毛的缝隙间扫了一眼旁边的人。
  芙蓉帐里透着红色的昏暗光线下,他只能看见半个侧身的剪影,穿的是件月白色的寝衣,薄薄的那么一片,像是午夜梦回时分恍惚睁眼时,投在窗前的那种朦胧月影儿,说不出的风流雅致。
  管疏鸿咬了咬牙,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此人如何这般不知矜持!
  不论他的话是真是假,那都是他自己单方面的事,自己可什么都没有答应,他怎能因此就擅自脱了衣服,又擅自躺在自己的身边?
  居然还是个男的!
  他这人除了怕麻烦,好清静,从没什么不良癖好,也不好男风,二十来年未曾破戒,莫名就与人同床共枕了,岂不是有损清白?
  这、这好生可恨的狂徒!
  只是管疏鸿看不见,站在棠溪珣面前的玲珑却可以看到,棠溪珣在整理衣服的时候,双手就暴露在了烛光的照耀下,原本白皙的手上,竟然带了不少红痕,像是辛苦地拨开过很多草丛和树枝。
  她不禁问:你手上的这些伤,都是为了找他弄出来的?
  管疏鸿一怔。
  然后,他就听见那个温润动听的声音轻轻地回答说:是啊,我找了他很久。不过没关系,总算找到了,看见他没什么大碍就好。我要多谢你把他带回来才是。
  听到这个回答,玲珑完全没有意识到棠溪珣替管疏鸿谢自己,其实是在不动声色地宣誓主权,她只是忍不住咬了下自己的手指,傻乎乎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他可真好看啊。
  刚才她掀开床帐就愣住了,不光是因为被里面多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也是因为没想到世间竟然有人长得这样好看。
  而且好看的没有丝毫攻击性。
  就像春天里的微风,风里夹着香气和轻盈盈的桃花瓣,无声无息地拂过人的面颊。
  此时,棠溪珣就用这样好看的一张脸,带着喜悦的笑意讲述他的柔情和眷恋,他多么温柔,又多么勇敢,仿佛融化了一颗少女的心。
  玲珑被迷住了,怔怔地说道:你这么喜欢他能被你喜欢,可真好。
  棠溪珣垂了垂眸,带着有些歉疚的微笑,顺势说:那可以请姑娘再回避一阵吗?我还想跟他再相处一会。
  他一番作态和表演,终于图穷匕见了。
  抢剧情,还是抢剧情。
  毕竟命运要靠努力才能改变,事实上,棠溪珣甚至觉得整件事情完成的有点太过容易了。
  照系统那说法,书中的原剧情对于这些角色来说,就像是人物意志一样不能违背,要改变剧情就相当于违背了他们生命的信念。
  可眼下他根本没费太多口舌,玲珑就完全对他言听计从、深信不疑了。
  这傻姑娘听说棠溪珣让她离开,非但没生气,反而面颊微红,好像反倒她才是打扰了好事的那个人一样,忙不迭地点点头就要往外走半点都没有对管疏鸿的留恋不舍。
  别不是认错人了吧?
  棠溪珣想了一下,又起身叫她回来,掏出帕子,给玲珑擦去了唇边的一点点心渣,笑道:脸上沾了点东西。
  玲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觉得棠溪珣简直像她一直盼着有的哥哥一样,那么细心体贴。
  棠溪珣仿佛无意似的问道:对了,你是怎么把我身边这个哥哥给带回来的呀?
  玲珑犹豫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我扛在肩膀上扛回来的。
  棠溪珣并没有说她粗鲁,只失笑道:你这么有劲?真了不起!
  玲珑一下子高兴起来,四下看看,竟跑到窗前,单手将那张沉甸甸的黄梨木梳妆台给举起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就力气很大!
  她不知道,棠溪珣却知道。
  书中说了,玲珑有巫族血脉,所以天赋异禀,也是因此才能让管疏鸿恢复伤势,这倒是和剧情对照上了,看来没错。
  确定之后,棠溪珣点了点头,摸摸地上自己的外袍里还有张银票,就拿出来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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