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司命观察了他好一会儿,道:“三哥,你手腕上那红痕还在呢?”
柴雨生微微垂首,轻轻点头。
司命瞪大了眼,大声说:“那不就更说明大哥没死啊?!”
——月老牵的线,对方死了才会消失,要是没消失那肯定对方没死啊!三哥快醒醒,这可是你的法器啊!
谁知柴雨生仍然低着头,平静地反驳:“不是这么说的,神仙不一样。我给邪神赐婚,他那对象压根还没成型,手腕上也有红痕了。”
司命一瞬间差点咬到舌头,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什么?!你……你给邪神赐婚了?!”
“嗯。”
柴雨生说完这个字又陷入沉默。
司命没办法地抱起双臂,望着他一脸死气沉沉,心里直叹气:
“大哥啊,不管你在哪个犄角旮旯,赶紧回来吧……我看三哥真的要撑不住了。”
一边默念,他一边盘算着,今日是他拉着数位仙友一同给帝君上催供香的第三日。
——供品是整座月老庙。
司命在心里念叨着:“大哥,到点儿了吧……三天了啊……”
“你要是还活着,赶紧现形吧……”
突然间——
整个阎灵殿里骤然爆出刺目的金光!
光芒浩荡,冲破了穹顶,整座阎灵殿登时亮如白昼。
司命抬手遮目,却很快意识到——
那金光的源头,并不是殿内的黄钟,而是柴雨生胸前的长命锁!
金锁震颤不止,表面流淌出一层层金色符文,像是古老的咒语被唤醒。
月老的红线突然不受控制地腾飞起来,从金锁的孔里穿了过去。紧接着,因为红线穿过,金锁中央的血红宝石激烈地跳动起来,和柴雨生的心跳迅速共振。
连同金璎珞圈、整只金锁都融化在越来越盛的光芒里,然后——
轰——!!!
金光猛地炸开,长命锁散作光点,飞快地向大殿中央涌去。
一道庄严巍峨的身影,从光芒之中缓缓现出。
金冠华服,衣袂飘然,剑眉星目。天地之间最纯正的灵气在他身后凝聚,光是落在地上的影子都能镇压四极。
柴雨生目瞪口呆,双膝一软,整个人跌落在地。
他屏住呼吸,呆呆地望着那殿宇中央的身影,一动不动。
直到那人低声唤他:
“柴雨生。”
——声音温润,熟悉至极。
柴雨生蓦然一个激灵,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般弹起,死死盯住那人,胸腔里的心脏狂乱地跳动。
他好像突然活了过来,然而胸腔里却空落落的。
分别的日子里,他已经养成了时不时就摸长命锁的习惯,但此刻,他在紧张中抬手,却摸到了一片虚空。
他这才意识到,长命锁已经没了。
因为……
祝祜回来了。
祝祜对柴雨生伸出手,唇角含笑。
这久别重逢的温馨一幕,如果以月老飞扑到帝君怀中结束,就十分圆满了,然而——
柴雨生却僵在原地,呼吸急促,嘴唇发白,眼底闪过太多复杂的情绪。
下一刻,他倏然转身,抓着红线,脚下腾起云雾,“嗖”地一声跑了!
第113章 月老赐福(大结局)
阎灵殿里一片死寂。
司命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快能塞下一个鸡蛋,老半晌才找回声音,结结巴巴地看向祝祜:“大哥,你……没事哈。”
帝君依旧望着柴雨生离开的方向,眉头微蹙,淡淡开口:“没事。”
司命眼神不住扫着祝祜,想说话又不敢,良久,等来了帝君的又一句话。
祝祜转眼看向他,眼睛微微一弯:“你们做得不错。”
话音落下,帝君的身影就消失了。
只剩下司命一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他们做得不错?他和谁?干什么了?
柴雨生一路飞遁,在巨大的风声里一路逃回了月老庙,颇有番屁滚尿流的味道。
他狼狈地躲进自己的府邸,指尖颤抖,急急布下层层禁制,任谁都进不来。
转身入殿,柴雨生看了眼铜镜,对镜子里那个不修边幅的人影大声哀叹,使劲跺脚。他手忙脚乱地将发丝梳起,又打开衣橱,连翻出来六七套衣服,一件件比划,过了老半天才选了身满意的。
他认认真真焚香沐浴,洗脸的时候,用力得把脸都搓红了。
他在镜子前照了又照,确认自己衣冠整肃,一丝不苟,镜子里的人现在眉目如画,却还是气息急促,眼神躲闪。
从阎灵殿出来,到现在已经半日过去,太阳落山了。
好几个时辰,月老庙的禁制都固若金汤,没有任何人来打扰过。
柴雨生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过了许久,返回自己的寝殿,把门摔上。
他一屁股在榻上坐下,心口翻涌着压抑的狂喜与怒气。
他一边想要欣喜地咆哮:大哥没死!大哥真的回来了——!
但另一边,他又无法忘怀,自己被祝祜的法门操控着,亲手毁了他的黄钟的那一幕,这恐怕会是他永生永世的噩梦。
同时,那个长命锁……
——祝祜老早就设计好了一切,却一个字都不说!
柴雨生恨得牙痒。
如果祝祜一直就在那金锁里……那他捧着金锁哭了多少次、说了多少话,祝祜他全都知道……
柴雨生的脸烫得几乎能把鸡蛋煎熟,红得媲美他的法器。
他静坐在榻上,双手紧紧握拳。
他还恨得多呢。
天界他跑遍了,却唯独没进阎灵殿。要是他早点能去……
而且祝祜怎么还不来找他解释!祝祜在干嘛?!
柴雨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今日心神太过激荡,这样不好。
还是先睡吧。
精心搭配的服饰被褪了下来,柴雨生换上寝衣,把束发散了,面朝下扑在榻上。
他闭上眼睛,可心口却莫名被一种不安牵扯着。
这种不安毫无来由,他蹭地翻身,在塌上坐起,过了片刻,又重重叹气,披衣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
忽然,一阵微风吹了进来。
柴雨生猛地抬头,浑身汗毛倒竖——
有人来了!
他下意识收敛气息,藏匿身形。
这不可能,他已经下了数道禁制,即便是祝祜也不可能进来,来人到底是谁?!
柴雨生死死盯着前方,下一刻,寝殿的门被轻轻推开。
祝祜逆着夜色而入,脚步安静而笃定,就跟回自己家似的。他似乎并未发现柴雨生在偷窥,转身轻轻关门。
柴雨生瞳孔剧颤,猛地跳了出来,惊声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祝祜却只带着笑意望向他,声音低沉而温和:“你的禁制设得不错,我确实破不了。但你的弟弟们,给我上催供香的时候,把你的整个府邸当作供品,送给我了。”
“什么——?!”柴雨生震惊得破了音,一时间僵在原地,像被雷劈了。
祝祜踏着月光一步步走近。
当他站在柴雨生面前时,柴雨生那颗乱跳的心忽然间平静下来。
热血涌上眼眶,化作泪水滚滚落下,他垂下眼,却被祝祜双手捧住脸颊。
“雨生,久等了。”
柴雨生的泪再也止不住,无声地哭得不能自已。
良久,他抬眼盯住祝祜,泣声开口:
“我恨你。”
“嗯。”
祝祜神色未变,依然捧着他的脸颊,指尖温柔地擦去他的泪水,低声道:“对不起。”
这句道歉仿佛火星,瞬间点燃了柴雨生压抑了半日的怒火。
“你都不解释的吗?!”
祝祜深深注视着他,低声问,竟然有些无辜:“……从哪里开始?”
柴雨生被问哑火了,使劲挣开祝祜的手,转身入房。
祝祜想要跟进去,却被门“砰”地甩在外面,只好静静在外等着。
月老庙里一片寂静。
直到许久之后,柴雨生哭得沙哑的声音才从门里传出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长命锁的事?”
祝祜声音平稳:“在七世轮回里,说出口的话会被邪神听到。”
“胡说!”柴雨生厉声反驳,“你明明可以用红线跟我讲的!”
一阵沉默。
隔着一道门,是两个人的呼吸。
忽然,门被猛地拉开。
柴雨生双眼通红,火冒三丈地揪住祝祜的衣领,泪水还在眼角打转:“你是不敢说!就是因为你没把握!你自己都不知道毁了黄钟之后你还能不能活下来,所以你不敢告诉我!”
祝祜的眸子闪烁了下,没有否认。
柴雨生气得哭了出来,声嘶力竭:
“你这个骗子——!”
“我从头到尾都信你,结果你逼我,逼我亲手毁了你的黄钟!你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