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河面上结了层薄冰，谯年沿着河边找了一圈，没看到一个人影，冰天雪地的天里谢成能跑哪里去呢，现在又是否安全，谯年这样想了小半天。
而商野由于烟瘾犯了，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悠闲的像是出来散步。
“那边你已经找过了。”商野拽住打算继续往前走的人。
他把嘴里的狗尾巴草吐出来，“你要找的那个人他经常去哪里？”
谯年仔细回想了一番，他对谢成的了解甚少，他都不知道谢成认识哪些人，更不知道谢成有可能会去哪里。
不过学生最常去的肯定是学校，两人打算先去他所在的高中找找看。
县城里有些地方没有在导航系统里上线，不过这里就一所高中，谢成跟谯年念的同一所，去的路上是谯年在指路。
雪还在下，车依然开的慢，前面有一段很长的路程，谯年一时半会睡不着，嘴里哼起儿歌来，是他最近学来哄宝宝的。
不论是跟宝宝说话还是唱儿歌，大概是天性使然，谯年会变得格外温柔，神情和音调一样柔柔的，像缓慢流过的清泉，滋养着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幼苗。
驾驶室的男人瞳孔微缩，眼前的这一幕过于不真实，他不敢想也从未想过，最爱的妻子会唱儿歌，会这样哄孩子，会为他孕育骨肉。
由于一些客观又或者主观的因素，商野一直认为不会有机会拥有和谯年共同的孩子，在从医生口中得知突然消失的妻子已经有三个多月身孕时，一度震惊到不知所措。
奇奇怪怪的嫉妒冲昏了眼，看不到谯年对自己的心意，倘若没有半点真情实意他又怎么会为自己孕育新生命。
*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直接照进来，扰醒了副驾驶的人，长长的睫毛微动，半睁的眼尚未适应外面的光线，被迫再次合上，男人用手为他遮住光。
迟钝的大脑仍然处于待机状态，过了许久才发觉不对劲，副驾驶的座位是平放的，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依稀能闻到烤红薯和爆米花的香味。
“我怎么睡着了？”他心里仍然记挂着昨晚出来是要去找谢成的，“怎么不叫醒我？”
昨晚谯年在唱第三遍儿歌时，便把自己和宝宝都哄睡着了，一夜睡到天亮。
“你睡着的样子很漂亮。”
商野很少讲这种话，其实他并不擅长，只是一时想不到如何解开二人间的嫌隙，想学着去说些好听的话来哄他。
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腰下面垫了个小枕头，小身板被商野的大衣包裹住，从头到脚都很热，耳根更是热的泛红，但谯年还是提拉起衣服来，把自己的脸遮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轿车平稳地停了下来，谯年率先下车，他被学校的保安拦在门口，他好说歹说，自己只是进去找个人很快就出来，保安硬是不让。
商野停好车过来，递给他个玻璃瓶，是加热过的牛奶，谯年在早餐店突然犯恶心，只吃掉半个奶黄包。
男人敲响保安室的窗户，不知道他跟保安大爷说了些什么，原本一脸神气的大爷突然客气地朝他点头。
他们漫步在清晨的校园里，高中的学生刚刚结束晨跑，教室里传来洪亮的早读声，体育生则在操场上做力量训练。
“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这样强健。”商野说。
他在说我们的孩子，他也在期待孩子的出生嘛？谯年嘴唇微张似乎想说点什么，可他又很快否决了自己这种可怕的想法。
“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我想问你刚才跟那个大爷说了什么，他愿意放我们进来。”
“你就想问这个？”
“对啊，不然，不然还能有别的。”
“我说我们正在闹别扭，不让我们进动了胎气非得找他算账。”商野说。
“你干嘛欺负老人。”
谯年的腿部感受到股力量，他被人抱起来放在身后的青石板上，“我想下去。”
两条腿悬在半空会让人缺乏安全感。
商野搂住他的腿，“先把牛奶喝掉。”
谯年打开玻璃瓶，咕噜咕噜地往肚子里灌，他把空瓶子递到他面前，大概是在学校的缘故，这一幕很像学生把作业交到老师面前验收，“我喝完了，可以下去了吧。”
商野接过空瓶子准确投入两米外的垃圾桶内，“年年，你为什么要跑掉？为什么要离开我？”
谯年眼神不断闪躲，垂下眸敛去纠结的情绪，下定决心离开商野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谯年心里在怪他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出现，而这种责怪不是没有由头的，来自于自己的不争气，他开始害怕他会因为商野内心的芥蒂开始动摇，甚至男人倘若还是执意不要小孩，他可能会乖乖听他的话去打胎。
男人再追问，“是不是因为……”
好在短暂的谈话被球场扔过来的篮球打断了，商野借助身高的优势抬手挡了下，篮球在空中勾画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再次落回到球场上。
“我要下去。”他们现在的距离太近了，尤其是他的双腿被男人抱着。
商野执意想问出个所以然，“年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谯年眼神露出不满。
几个体育生捧着篮球过来，再次打断他们的谈话，其中一个体育生说，“刚才不好意思啊，有打到你们吗？”
商野目光沉沉地看向谯年，声音冷冽，“我没事，但你们差点吓到我的妻子。”
几个体育生纷纷面露俱色，这种场面他们没见过，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你别吓他们。”谯年说，“请问复读班在哪一栋楼？”
“就在前面那栋，你们是来找人？找谁啊我跟复读班的人挺熟的，我去帮你叫他出来。”体育生说。
“他叫谢成，我想去找他。”
“谢成啊，他这两天没来学校啊，你们不知道吗？”
待体育生走远，商野似乎还在等他回答，谯年挺着肚子行动不便，试了下够不着地，“麻烦你抱我下去可以嘛？”
“是你把我抱上来的，再把我抱下去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商野不说话不搭理自己，谯年心里就会觉得委屈，蹭怪道，“那你站远点，我自己跳下去。”
商野没动像是在较劲，但下一瞬男人便小心地揽过他的胳肢窝和腿弯，把人打横抱起来。
第32章
回家路上，又下起了雪，不少小店提前关门回家，白天的街道上显得冷清。
但，路上的车突然多了起来，基本是从附近县城过来玩的，碰上下雪赶着回去。
在并不宽敞的单行道上，后方由于车胎打滑撞上前车，导致连环追尾事件。
医院二楼的长椅上，男人抱住哭的泣不成声的妻子，轻声安慰道，“没事的，不哭了。”
本就白净的小脸，现在看起来毫无一丝血色，白到吓人。
商野脱下大衣准备裹在妻子身上，谯年却用力地拍开他的手。
“你当然觉得没事，孩子出了问题你只会觉得开心。”谯年抹了把泪，不忘瞪他一眼再继续哭。
“你哭成这样我怎么会开心。”男人俯下身来，用纸巾擦去妻子脸上的泪花。
“真难得啊，终于有个男的陪你来了，”护士走近了才看到谯年在哭，“诶哟，怎么还把人弄哭了，孕妇的心情格外重要，先不说对胎儿发育不好，对孕妇身体也会有负面影响。”
他们后面是一辆面包车，撞上来的那一刻，商野虽然用半个身体护在他面前，谯年还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医院的机器突然坏了，全面的检查要等明天，商野办理完住院手续回到病房，谯年还是不吃不喝，脱了外套坐在床上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肚子看。
医院食堂有自费送餐服务，到了点就会有送餐小哥挨个病房里推销，谯年听到动静抬头看了看，“我不吃，留下一份就行了。”
“不用了，我也不吃。”商野说。
谯年抬起双眸，目送送餐小哥离开，等人走远了他还在看着那道关上的门，咬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商野伸了伸手把谯年那几缕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是不是饿了？”
闻言谯年垂下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不是饿了，那就是怕我饿着。”
谯年心不对口，“不是，我没有。”
放在耳后的手往下移，谯年的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仰，警觉地盯着他，“别碰我肚子。”
“好，让我握着你的手，我保证不碰你的肚子。”商野说。
由于过度的惊吓，谯年的手掌不像平时那样软，手指紧绷着有几分僵硬，皮肤微微发凉，手心里还有残余的冷汗，商野把他的小手踹在手里，轻轻地揉搓每一根白净的手指。
“年年，你应该误会了，或者说是我，我让你误会了。”
“我其实没有不想要小孩，更没有想要伤害肚子里的孩子。”